一
弗立維教授不知道我對他最愛護的寶貝學生做了什么,還請我做他們合唱團成員選拔的評審,青蛙合唱團,假期前他們將在全校師生面前為即將到來的復活節獻唱。我或許不該在他面前夸談《波來羅舞曲》的指揮經驗——郁金香小姐被死神掐過的嗓子不斷折磨我的耳朵。
郁金香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她的朋友丹尼斯,誰能和她說說明白?——我們是青蛙合唱團,而他是蟾蜍;另外,我們也不需要真的青蛙。
可誰也不能阻擋一顆追逐夢想的心,不論這顆心在多小的軀殼里——我確實沒見過歌聲比他動聽的無尾目動物——而且他有一個完美的新搭檔——羅斯瑪麗,好像是唇形目的吧,植物,當然。(我查了百科全書才知道。)
郁金香啊小郁金香,你真是非常知道評委先生的弱點。
看看羅斯瑪麗,合唱團的指揮是最愛她的院長——當然也兼任評審,另一位評審對她的偏心就不用說了,她的級長戴維斯還是副團長,更別提她天使般的面龐,哪怕她去參加任意一個合唱團的選拔,只要她站在那,誰會在意音樂本身呢?而且她有同她母親一樣的天籟之音。競爭者們,提前散去吧,結果已經注定。聽我一句忠告,斯奈德小姐,反派女巫大多數時候沒什么好下場。
羅斯瑪麗不知道自己擁有什么樣的優勢,她對于答應別人的事又一向認真,最近為此忙前忙后,與郁金香在圖書館大搗亂使得書飛卷舞平斯瘋怒——看上去這兩件事似乎毫無關系,你要知道圖書管理員平斯夫人如何侮辱羅斯瑪麗的聲樂技術就理解了。
那是她告訴我的前因后果,你問她為什么告訴我?只是找我要進入禁書區的簽名許可時的閑聊罷了。
說瞎話不臉紅是她的特長,我才發覺她并不是為了使瞎話聽上去像真那么回事而發揮這種特長——怎么說,這只是她的天性,本質,就像錢金*頭發綠眼睛——她不會拐著彎地忽悠你,而是拐著彎地告訴你。
羅斯瑪麗本性誠實。
(*開始想寫銀。)
二
羅斯瑪麗本性善良。
當她了解到狡猾陰險的反派小女巫與合唱團相關的令人同情的親情故事后,她決定不與她競爭合唱團的名額,頭發雜亂的女巫也確有一副好嗓子——后來她們一個宣稱自己的故事虛假,一個宣稱自己本就無心歌唱——那她們只能是為了別的事情在門廊決斗。再后來弗立維教授選中她們兩個。不,三個,差點忘了羅斯瑪麗摻和進來的始因——郁金香親愛的蟾蜍伙伴。
說真的,我寧愿是那只厭惡我的白貓,至少她樣貌可愛;除了她,羅斯瑪麗的女朋友們大都本性善良。
藝術家小姐還是個發明家,與花楸木小姐共同研究出了一個使百合花生長的咒語,且花朵聽從祝福歌聲的指引盛開,結成花環。神圣、潔白的百合花啊,祝愿希望與新生,與純真的狼人小姐多么相配——合唱團的表演日正好是月圓的日子,正好是她的生日——羅斯瑪麗在合唱之后與丹尼斯先生為她獻上二重唱的生日快樂歌。
三
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當然容易緊張,要怎樣使自己克服這種困難呢?羅斯瑪麗不該在親和的萬佩爾教授面前練習,她知道他只會夸獎她;這時候她該去找這么一個人——他嚴厲、不茍言笑、與所有歡快的活動無關——只要她敢在他面前唱歌就敢在所有人面前唱歌,絕不是因為她心里愛慕他或是想看他頭上長花。
新咒語的實驗大獲成功,羅斯瑪麗的愛情夭折于萌芽中。
而萬佩爾并不為此感到高興,她說在觀眾的選擇上她聽從了古怪姐妹的意見。
我只恐怕她愛慕他多于想看他頭上長花。
是青春期對成熟男性的崇拜,或是由于父愛的缺失?我知道科麗安的父親很久以前就去世了——若是這樣我比那個成天苦著臉的男人合適百倍;也可能因為她也喜愛魔藥,像她母親,她仰慕他的魔藥成就;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天然的純粹強烈的好感……我像一個父親一般發愁,不確定我該如何解讀自家女孩對一個兩倍于她年齡的成年男性的青睞。
復活節假期的一個晚上,我從拉文克勞球隊訓練的地方經過,他們的訓練剛剛結束,我護送走在最后的兩個追球手姐妹回城堡。羅斯瑪麗向我秀了幾個漂亮的動作,然后與我看那張由古怪姐妹中的光腦袋熊貓拍下來的一張靜照——潔白的百合花盛開在一襲黑衣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烏發上——拍的不錯,畫面中他還沒來得及發火。確實娛樂了我。
或許她想看他頭上長花多于愛慕他。
四
讓彩蛋、小兔子與百合花掃除博格特的陰霾吧。
這又是不屬于我的節日。
復活節快樂!羅斯瑪麗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為我送上祝福,吸血鬼也能重獲新生。
這個假期她很忙碌,博格特、圖書館、魁地奇、作業、準備考試……她難以抽空陪我喝下午茶,卻有閑心幫大韋斯萊研究他的職業規劃,他們走遍了訓練場、溫室、教室,詢問各個教授的意見——不過是十五歲的少年,不過是名為貓頭鷹的考試罷了,且我實在看不出這和羅斯瑪麗的關系,最好她不是為了找借口在魔藥課教室逗留。
我很早就看出她對斯內普的喜愛,可我那時看不出緣由(現在也看不出)且我不以為那是戀慕。然而,在情人節與酒心巧克力的故事之后,我終于認識了我真正的敵人,而他自以為是地無視羅斯瑪麗的真摯感情,他不會理解我們在其中的競爭關系。整年來他猜測我的不良居心,試圖找出我威脅校園安危的證據,他不相信我所求的只是羅斯瑪麗的愛情。可事實就是如此單純。
她與我看照片的晚上,我們重新提及之前不了了之的飛行教學,帕金女孩看似不動聲色——反正不影響球隊的訓練日程,只怕明天黑侍女又要向公主進讒言了:像公主這樣弱小的女孩不該與可疑的男人在月黑風高夜單獨在一起。
她不會知道,在她面前,我才是弱小。我不用猜測花楸木小姐的憂思,我自己都覺得我的行為可疑,如果我是羅斯瑪麗,我要指控那個猥褻的教授讓他在牢中待上十年。她為什么不那么做呢?她為什么要重提兩個月之前的非正式約定?是的,她提出,隨口提出,我應和同意。我確實不會操控掃帚,我沒有用過那玩意,我本來就會飛??汽惏仓馈?
她先交給我一個畫著糖果的粉色圓盒子,里面是質軟的方形粉色糖果:科麗安特制粉色椰子冰糕,在每一塊上凹刻下“萬佩爾(Vampire)”的字母,不是我的名字,七塊方塊擺成十字架。沒有吸血鬼可以抗拒。
“嘗一嘗?”
我拿起中間的字母P的一塊,咬了一口,掉在了地上。
大蒜味的。
“大蒜味的,忘記提醒你了。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她哈哈大笑。她該在我辦公室里給我,聲量正好笑死那幾櫥柜的博格特,“我不希望你分給別人哦,除了你的侄女?!?
“科麗安的禮物我怎么會分給別人呢?”我把蓋子蓋上,放進口袋。
“你這樣講話就不好玩了。”她說,她扶著一把豎在地上的掃帚,“那我們現在扯平了?!?
我定定地看著她,“好。”
“那我們開始吧?!彼褣咧阏^來,“彗星280,斯凱的,她建議我拿這把,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在上面做什么壞事。”
“不,科麗安,我想,我或許不適合飛天掃帚?!?
“萬佩爾先生那么帥氣,在掃帚上一定也很帥氣的,你難道害怕了嗎?”她的食指撓了撓下巴,“或許我該把它變大一號,還是幾號?”
“我確實害怕了。”
“你看起來不像。”她抬頭看向我,“這就是你不想告訴我你害怕的東西嗎?你可以讓那些博格特給我們球隊變出些新的裝備嗎?”
我本不想笑的。
“為什么,科麗安?”
她又把掃帚轉了半圈,重新豎在地上,“以后就見不到你了,最后一點時間我想對你好一點。你不是喜歡我陪你說話嗎?”
“你不害怕嗎?”
“嗯?害怕什么?”她回答得很快,像是在等我問這個問題。
“夜晚,還有我?!?
她看著我搖了搖頭,像她在球場上那么認真,“我還沒遇到什么事讓我害怕呢。我知道你是好人,萬佩爾教授,我一直都相信。而且今晚的月光對要做壞事的人來說太亮了。”
我無奈地輕笑一聲,“科麗啊……”
我聽到了她的心跳,這是她今晚真正想要對我說的話。
安靜了一會。
“你在迷情劑里聞到了什么?”
“說不清,像魔藥味?!彼驯е鴴咧惚?,將身上的重量靠在掃帚上,“我和你說了我喜歡斯內普教授的吧。我現在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意了,多虧了你,先生?!?
她敢把這話給她所有朋友說因為他們沒一個不會當玩笑。我知道這可能是真話。
“這話我聽了可不會開心。我希望科麗安永遠不要長大,不要愛上誰?!蔽艺f,“站好,這樣多不好看?!?
“我爸爸都沒這樣和我說過話?!彼龜[出嫌棄的表情,“要走了你就挑我的不是了,主要是我不想和你比,你都這么高了,還站得直挺挺的,顯得我多矮啊?!?
她和平常上課穿得一樣,許久未剪的銀卷發長了不少,隨意地散在藍兜帽里反射星月的光輝——她就是其中墜落的一顆。見我有一會沒說話,她仰面看我,無可挑剔的面容,靈動的綠眼睛,一如陽光下的溫布爾登觀眾席上的她。可我的心情天差地別,那第一眼,我渴望她的愛情、她的肉體;此時此刻,我愿她永遠快樂、天真。
因為復活節?還是因為十字架?百合花?還是大蒜味粉色椰子冰糕?想不明白就不要想。
晚風拂起她的一縷銀發,我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她看著我一動不動,一言未發。
“萬佩爾?!闭J真負責的巡夜教授來到了訓練場。
科麗安看向他,綻放一個燦爛笑容,“斯內普教授?!?
我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對他點了點頭。他是來找我的。還是他收到了什么黑魔法防御術教授意圖對低年級女學生行不軌之事的密報?
第一件事當然是把科麗安趕回去。
(*其實我不記得斯凱的掃帚是彗星2幾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