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內疚這種情緒，對剛學會有那么點點良知的人來說，影響力還挺大的。

“多謝這位小姐救命之恩，十……我沒齒不忘！”十六想抱拳，但是似乎不方便動彈，所以沒法兒抱拳。

但奇怪的是，他本習慣自稱十六，但剛剛只說了一半，便稱了“我”。

“你家在哪兒？等你傷好些了，我派人送你回家。”顧恩想的是，送佛送到西，也算是了卻了她這樁愧疚心事。

十六雖然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但僅僅是那雙眼睛，也能看出他眼底忽然升起的悲傷和失落。

“我……沒有家了，我義兄把我送來京中，便再也沒有聯絡了。”十六的聲音很輕，孤苦無依的日子一直伴隨著他，卻沒想到連想要在承川活下去，都成了難題。

顧恩看著他，腦中浮現了很多畫面，前世的她，因為身邊沒有一個得力的打手，承受了多少苦。

“我聽聞，你武功不錯？”顧恩問。

“小的自幼在嵩山習武，身法還行……”但是很明顯，十六說起來，已經沒有什么自信了，可能是被剛才那幾個人打擊了自尊心。

顧恩笑了笑，走到十六身邊，輕輕坐下，道：“你愿意跟著我嗎？我相府眾人有一席宴，便有你一口飯吃。”

十六顯然沒有想到，這里不僅是相府，眼前這小姐不僅是相府小姐，還愿意收留他在身邊……

只是……

“小姐憐憫，我感激不盡，只是因為我的疏忽，秦侯府有人死在糧倉里，相府和侯府即將結親，定也是容不得我的，小的也不想給小姐惹這般麻煩于身。”

顧恩有些心疼，事到如今，他竟也還有這樣的顧慮，于是寬慰道：“多慮了，相府和侯府不會結親，我相府偏要護下他侯府容不得之人。你可愿留下，護我安危？”

十六沉默了很久很久，思慮了個周全，最后一咬牙，道：“我必終身以這條命護小姐周全，以報答小姐今日救命及收留之恩！”

顧恩欣慰地笑了笑，站起身，道：“十六這名兒，今后你用起來怕也煩心，換個名兒吧。”

“小姐，小的聽義兄說，小時候我娘想給我取名長生，但是我爹說這個名字過于豪橫，便沒有用上。而如今，我愿活得長久一些，多護小姐一些年歲。小的以后便叫長生，好不好？”十六說著，眼里逐漸有了光，是對未來期待的樣子。

“行，日后長生便是我相府的人。但是以后別自稱‘小的’了，在我面前稱‘我’便是，記住了嗎？”顧恩輕聲吩咐著，下達了對長生的第一個命令。

“好，小……我都聽小姐的！我明天就寸步不離護著小姐！嘶……啊……”長生有些激動，不小心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痛得打滾，繼而牽動了更多的傷口。

顧恩瞇了瞇眼睛，抽了抽嘴角，抽搐著開口：“我尋思你還是先好好養傷吧，你小姐我的身子暫時沒有什么危險，你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