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暗血色的,云層厚重濃密得像血色棉被一樣,很低,仿佛隨時都會壓下來。
一排排暗紅色的矮小房子布滿街道,它們矮得像只有三米,內部小得不到十平,但又可以容納身形巨大的怪物,古怪至極。
李朝陽知道這里是哪兒,之前他有窺視過這里環境的一角——生靈禁地的深淵處,只不過當時那里空蕩蕩的沒有活物,而如今……
滿街道奇形怪狀的生靈,有人,有獸,有精靈等等,這些生靈在這里都像是最低等的罪犯,任意由魔鬼鞭笞、刑罰。它們都被成排的用鐵鏈鎖著,身邊都跟著手持各樣兵刃的鬼魔,將它們帶去不同的地方。
那些魔鬼長相異常恐怖,有渾身肌肉都是赤紅之色赤鬼,頭頂兩個螺旋尖角,泛著悠悠黑光,六爪如刀,僵尸牙長有一尺,眼如銅鈴。
有渾身由泛著幽光的黑甲鱗片組成的怪物,青面獠牙,獨角高挺,手持鎖鏈…………
它們像是專門以折磨生靈為樂趣,生靈被折磨的每一聲慘叫都可以聽到魔鬼們桀桀的笑聲。
李朝陽坐在矮房頂上,托著腮,凝目沉思。那些魔鬼像是沒有發現他一樣,各自忙碌著。
有慘嚎聲伴著詭異笑聲傳來,李朝陽凝神望去,只見有一個老婦渾身赤裸的被鐵鏈鎖著,周圍三個魔鬼在折磨著她,一道道鞭影往她身上招呼,卻是怎么也打不死她。
又一紅鬼獰笑著手托著鐵盆,里面有燒得通紅的木炭和鐵鉗子,四個尖銳的鐵鉤子將老婦的嘴給勾定住,老婦喉嚨里只能發出咕咕的聲音,雙眼中的驚恐淹沒任何一個人的心中良知。
紅鬼桀桀的手持鉗子將燒得通紅的木炭往她嘴里塞去。
憤怒、屈辱情緒淹沒李朝陽,他眼眶通紅,翻身下屋,朝那幾鬼打去,卻毫無作用,仿佛它們是透明的,又仿佛自己是透明的。
李朝陽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老婦的腳下有一塊牌子,上面寫著:生前是酒鬼、往來傳舌引起爭端、搬弄是非,一條條一件件的罪狀。
額!到底誰是誰的鬼?
幾個月過去,幾年過去,李朝陽的心被越來越剛硬,越來越冷。他目睹了太多的痛苦,在痛苦中的生靈沒有親情,沒有道義。懸崖下一片火海中,成千上萬的人往上爬,父親踩著兒子的頭,丈夫揪著上方妻子的腿!
只有痛苦,只有無盡的折磨,只有讓有一絲人性的生靈忍不住去毀滅所有,將萬物焚燒殆盡。
李朝陽心中突然恐懼了起來,恐懼死亡后自己將面臨什么刑罰,恐懼所愛的人會墮入這無邊的深淵,恐懼自己無法離開。
這恐懼讓他瑟瑟發抖,突然從他心中傳唱出梵音,在他腦海中出現了一抹亮光。
他閉上了眼睛仔細感受,金光縷縷從他身體溢出,卻是融于他體內的菩提舍利,一個朦朧的光圈在他眼前浮現,光圈像是與這里陰冷混濁的氣息對抗,發出咝咝的聲響。
當李朝陽邁入之時,一切的景象都消失了,眼前轉而是一望無垠的黃色沙漠,烈日當空,烘烤出陣陣的熱浪向他襲來。
這是什么地方?李朝陽口干舌燥的朝前走去,他戒子內儲存的水和酒不斷的被他取出。
奇怪的是小蛇和小貂沒有一絲反應。
一個月、三個月、一年,他如行尸走肉一樣的走著,沒有方向,連目標也沒有了。
三年后,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孤單的身影行走在沙漠里,皮膚蠟黃干燥,渾身皸裂得像干涸田野的交錯裂縫,胡須長發枯干,身如木桿,嘴唇抖動著。
水和酒已經沒有了,他再也支撐不住了,艱難的換了一身衣服盤坐起來。
“厚重如土,烈日如陽。哪里來就回歸哪里去吧!”本是心如死灰的李朝陽心中默念起來,放開生死后反而如老僧入定般進了佳靜。
周圍景色再變。
鳥語花香,鶯鶯燕燕的姑娘們手提各色果子、食物、美酒沖著他載歌載舞起來,笑意宴宴。
更有甚者,衣衫暴露,朦朦朧朧的身軀向他極盡挑逗之能。
兩條血線自李朝陽鼻孔流出,他眼睛睜得很大,再也不肯閉合。混濁的氣息帶有熱浪。
姑娘們笑得更歡了,搔首弄姿,如蛇般身軀纏繞著他。
“要死了,要死了。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一個女孩子喜歡過我,小月瓊都跟王連那賤人跑了。你們以為我會相信天掉餡餅然后砸暈我?你們這些妖精!”李朝陽一手捂著褲襠,一手將纏繞著他的女子給甩了出去,絲毫沒有手軟,臉上卻是肉痛至極。
女子們個個嚇得花容失色的緩緩消失了。
“還有什么挑戰?再來呀!再來呀!”李朝陽站起身來,仰天長嘯,聲嘶力竭。
空間寸寸破碎,如一面鏡子一樣。
…………
整片大陸,風起云涌,天空呈現九彩光芒,燦爛輝煌,仿佛祥瑞現世,各地都能看到天空上有九只云化作的白鶴齊鳴、神女散花。一座九彩虹橋橫跨天際。
白云劍宗浮光禁地
黃道人背負著雙手灼灼的望向天空的異象,心中推算起來,卻百思不得其解。
依月心中莫名涌現出巨大的喜悅,不禁喃喃自問:“怎么回事?他又是誰?”
“天現祥瑞,必有圣人出世!經過我的推算,圣人應該在西方。”輪回峰上,古三掐著手指對著身旁妻子說道。
“不知又是哪個妖孽出世?我記得幾年前月仙子出世時的動靜也不過如此。”火峰峰主袁烈背負雙手抬頭望天。
“也不一定是妖孽出世,說不得是什么妖魔鬼怪。”風峰峰主反駁道。
“不管是妖孽還是妖魔鬼怪,不要與劍宗為敵便好。”
落日天塹崖邊
“想不到他還真的成功了,也不枉您犧牲性命為他擋那一劍。”虛影女子眼瞼微抬,看向天上的異象,呢喃道。
“前輩,朝陽是成仙了嗎?”蚌女小心翼翼的問著虛空女子,最開始的不能自已、莫名激動之情已經平復了下來,對她很是親近。
“嗯,他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福緣和意志力,希望他……”女子說道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因為她們都清楚,李朝陽接下來將會有著怎樣的事情和危險。
老道人眼睛灼灼的盯著天塹,心中起伏不定,右腿前伸了一步。
“這天塹可不是修為高就能度過去的,什么樣的后果,你要想清楚。”調侃的聲音在虛空響起,把老道人拉回了現實。
老道人冷汗淋漓!
一跳縱然爽,事后埋骨場
…………
被籠罩在九彩光芒中的李朝陽像一個君王一樣,眼睛開合間有神光流轉,渾身洋溢著一股莫名的力量,感覺這一方天地任何一樣東西都像是有生命一般。
靈力無處不在,而自己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掌控著一切。
神念鋪展而去,幾十里,幾百里,幾千里…………景色都盡收眼底。
在他眼前有一條從天垂落而來的天梯,泛著神秘的仙光。
李朝陽輕笑一聲,似乎洞悉了很多隱秘,以前一直繚繞在心上的梗,也緩緩的成灰脫落。
他緊握雙拳,感受著那浩瀚的力量,竟有一絲絲癡迷起來。
小蛇和小貂貪婪的沐浴在他仙光之下,鯨吸牛飲。
“那里便是奧斯萊帝國吧!還真是…真是吸引人呢!”李朝陽感受到很遠的地方有一座座的城池,笑容不禁古怪了起來,“咦!”這里居然有這么強的……
身形一動,李朝陽從原路飛回,天塹再不束縛于他,他就仿佛有了回家的身份銘牌一樣,不被排斥。
在經過天塹的途中,他的臉色很古怪,在下方他能感受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有…………
及至郭孝天幾人身旁,李朝陽笑吟吟的望著虛空女子,道:“你是上界的人吧,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你出現在此,但我相信你對酒壇子和我沒有惡意。”
女子輕笑著,“你確實也算是奇才,只不過跨天塹所成的仙再沒有一絲進步的可能,這本對于沒有靈根的你是最好的結局。可是……”
“又有什么關系?這本就是借來的力量,能救醒酒缸子,怎么說都是只賺不賠。何況就我那先天練體境的微末修為,有等于無,只要這次大難不死,從新修煉回來便是。”李朝陽心思反而通透了起來。
“倒是不錯的心性。”
“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