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沈隱終于還是停下了腳步,因為那顆痣,也因為一個人。
元劍和虛劍說,那是一個女人與他生生世世的羈絆,他成為名神的每一世都會遇到她。
可是沈隱連自己的前世都想不起,又如何能想起她呢?但每日看著那漾光的掌心痣,感受著它漾光時的細微痛感與癢意,也許冥冥之中,更像是一種別樣的提醒:
曾經,在你走過的路上,有人拾起你的半片影子,放到了自己的心里。
“為何我會知道是嗎?”,說書人笑著說道,那耐人尋味的笑,像是一瞬之間便將面前之人全然看透一般。
沈隱頓覺心頭一涼。
“別緊張,我只是個說書人,最多,他們叫我神算子。”
“你能算什么?”
“前世,還有今生。”
“來世呢?”
“前世已成塵埃,自然可算,而來世則是難以琢磨。”
“你算不了?”
“我算不了。”
“為何?”
“人在變,這世界就會變。”
“既然如此,你幫我看看我的今生,我能成為什么?”
“名世中的隱士,乃至最后的隱神。”
沈隱眸子一凝,漸漸不再將其視為一江湖術士,因為隱神的誓言,他只對自己的太爺爺提過。
“我真能成為隱神嗎?”
“哈哈,也許。”,那神算子突然打起了啞謎。
“你耍我,若萬事都是也許,豈不是什么都是對的,也什么都是錯的?”
“對與錯本來就沒有絕對,一切只看你信與不信。”
“你若信你是隱神,你最后便是隱神,你若不信,便是你成了世人眼中的隱神,你也不是隱神。”
沈隱被他繞的頭暈,生怕被忽悠進去,連忙出聲說道。
“還是說說我這掌心痔的故事吧!”
“你想知道什么?”
“我的兩柄劍曾告訴我,我有很多的前世,并且有一個女人每一世都來尋我,這是真的嗎?”
“是的。”
“她為何要尋我?”
“因為她曾拿走了你一顆心。”
“可我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心了,為什么她還要來找我呢?”
“因為那顆心和你現在的心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那顆心,是曾經的你的心,而你現在的心,是現在的你的心。”
“有什么區別嗎?我怎么感覺你在忽悠我?”
“記憶是人的本源,沒有記憶的人便將是一具枯骨,從某一方面來說,記憶。”
“即是力量。”
“而你曾經的心裝了很多記憶,自然強大。”
“你現在的心只裝了你自己,自然弱小。”
“不懂。”
“也許,早晚有一天你會懂得。”
“又是也許嗎?”
“‘也許’二字象征著永恒的希望。”
“世界的一切奧秘就藏于這‘也許’二字之中。”
“就像我先前說的。”
“你若信你是隱神,你最后便是隱神,你若不信,便是你成了世人眼中的隱神,你也不是隱神。”
“先前的人們還喜歡信我為神算子,我信了,所以我便是。”
“真有這么神?”
“就是這么神!”
“我信你個鬼!”
沈隱起步就走,真是在這里白白浪費時間,他嘆聲道。
“下次有機會再來啊,我不收錢的。”,神算子仍然追著他說話,但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視野,仿佛要走出這功德林一般。
見那劍人毫不回頭地走了,神算子自嘲一笑,暗自喃喃道:
“隱神嗎?”
“說起來我曾經也是呢。”
沈隱走在路上,與先前唯一不同的是,他將自己的兩把劍從體內喚了出來,分別握于左右手,面向著它和它問道。
“馬上就要走出功德林了,很多畏懼功德林浩然正氣的邪物都生活在外面。”
“你們就不能再保護我一次?”
破鐵劍像是嗡鳴了一聲,隨后開始劇烈震顫起來,與沈隱說出了自己的心語:
元劍創造萬物,虛劍湮化眾生。
“閉嘴!我不想聽到這個!”
“我想確定你們能不能靈一次,若是能,我便邁出這功德林,去尋找眾生疾苦了。”
“若是不能,我便安心在這功德林中修行。”
“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自你們飛到我手中以來,就展示過那么一次神威,使得村民們都以為我有神劍在手。”
“就不能再靈一次嗎?”
終于,兩柄震顫不止的鐵劍突然顯出奇異的光芒,如同要刺破域內,貫穿星河一般,過了一瞬,又暗淡了下去。
但是劍身似乎不再是破鐵的黑色,而是染上了一抹顯眼的銀光色澤。
少年一喜,便持著劍沖出了功德林。
然而也許他始終沒有想到,在鋼鐵直劍的心中。
一次就是一次。
極短的一次也是一次。
功德林外,荒土之中。
沈隱第一次踏進了這里,這片自他被撿來后一直存活在他記憶里的恐怖鬼相天地。
村民口耳是這樣相傳的,連同他那德高望重的太爺爺也是這么說的。
這里有邪物!
他持著鐵劍戰戰兢兢地走進來了,因為他自小便不認為自己是復生者的緣故,他活得比那群村民更怕死,但是,如今為了他們和自己都能活著,他必須要勇敢一次。
“你來了,洞穴里的臭蟲。”
這是沈隱見到的第一個黑色生物對他說的話,他很不解。
他本以為自己會畏懼他們,但卻沒有,他本以為他們會撕碎自己,但也沒有。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你拿著劍,是想來斬殺我們?”
“不是,我用來防身的。”
“你害怕我們?”
“是的,功德林的人們都說你們是邪物,是不能與之接近的邪物。”
“邪物,呵”,那個生物突然自嘲道。
“我告訴你,我們是邪物,也是光明正大的邪物,好過你這只龜縮在洞穴里的臭蟲。”
“不是針對你,而是你們功德林所有的人,都是臭蟲。”
“你們在大地肥沃時便搶占我們的土地,發展自己的族群,如今,大地被你們揮霍干凈了,你們就把我們趕出來,自己住進洞穴里。”
“真他娘的不要臉!”
“請你繼續。”
“嗯!”,那個生物突然愣了,一下子消停下來,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的臭蟲。
“你喜歡被人痛罵的感覺?”
“不是,我只是一個即將成為復生者的凡人。”
“我發誓學好隱法,來到這里也是一截隱法殘卷的指引。”
“所以我想走近你們。”
“拿給我看。”
沈隱聽話地遞給了他,借助月色,他駭然見到那個生物一只手有十根手指頭,隨便一撮,其中一根手指指尖便冒出火焰來。
九個很丑的字,顯出了形跡。
“到人”
“我打斷一下,那是個‘眾’”
“我自幼書讀得有點少,忙著生存和生孩子去了。”
“他們告訴我,看到讀不懂的字讀半邊就行。”
“那我念給你聽吧!”
“好的,臭,算了,你先念吧!”
“若是你表現得好的話,我可以饒你一命。”
“到眾生中去,先做個人。”
沈隱大聲地念出來了。
然而那生物一下子變得沉默。
“做個人嗎?”
“好古老的說法了。”
“你真的想做個人?”
他那直勾勾的目光突然死瞪著沈隱。
“是的。”,沈隱用力地點頭道。
“我自幼飽讀詩書,很早便在史籍中看到,始人們共分倆派,名人族類和隱人族類。”
“你們是這名世最多的生物。”
“我已經做了十八年的名人了,所以現在,我想做一次隱人。”
為表誠意,沈隱甚至在月光下,把自己十八年的名人經歷說了一遍。
“你是說,你即將覺醒成為名神?”
“是的,他們都那么說。”
“哈哈,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那你隨我來吧!”
就這樣,在這片荒土,這片似乎未得禮儀教化的蠻荒之地,沈隱無比自然地跟著那生物不斷向著深處走去。
那種自然的感覺,竟仿佛他上輩子也是隱人一般。
沈隱剛踏入他們的族群。
那引他來此的生物便立刻高呼道:
族人們,我把即將成為名神的名人帶來了!
話音剛落,一對致命的利爪突然向著沈隱嬌嫩的脖頸處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