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又回到了單身生活。爸媽極力讓我搬回去和他們一起住,說既然冷駿賢把這房子讓給我了,那么我就應該充分利用一下它的價值,住在父母家,把這房子租出去,不就又能增加一筆不小的收入嘛。可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生命成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既然愛情沒了,生命也不知道還能有多久,那么能確定的也就是自由了。再說,真要回去,天天顧及那兩位的情緒,這能活多久還真不好說。
于是基本的生活狀態還是沒變,除了上班就是下班。不過經歷了那么多,要是沒有絲毫的改變似乎也不太可能,而這改變就是我對寫作的興趣從兒童讀物,改成了成人讀物。所謂成人讀物也無非就是些評論性的短篇,出版社也順應這我的特點將原先的專欄名“講故事的人”改成了“話里話外”。我已經沒有什么心情去編什么童話故事了,原先的那些靈感似乎就在冷駿賢離開的那天已經死去。
白天有許多工作和那些同事,我還是感覺非常充實。可夜晚,特別是深夜,我總覺得很難讓自己徹底平靜下來。那并不是焦躁,而是……無奈,空洞的無奈。雖然我不愿再去回想過去,但卻還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我不想合眼,是因為我不愿再見到夢境中在臺灣的一切,在高雄的一切,甚至是婚后的一切。為了保證還能正常上班,我不得不在白天一杯一杯的喝咖啡直到上癮。白天喝了那么多咖啡,夜晚就更是睡不著。沒過幾個月就有很多同事詢問我為什么有那么深的黑眼圈?為什么看上去總是沒什么精神?于是應對的方法就是化妝。在過去我只是偶爾在臉上涂涂抹抹,可現在則不同了,我必須用這個方式去堵住大家的嘴。
我知道我不能就這么整夜整夜的眨巴著雙眼躺在這冰冷的床上。于是就在那晚我爬起來走到書房,坐在了書桌前,開始寫。是的,我開始憑著自己不怎么好的記性慢慢的寫著,我要把那所有的過往,那些所有的痛楚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寫下來。也許你會覺得我是用這種方法去紀念或者說是去想念,但事實正好相反,我是想用這個方法去忘卻,去讓自己放下,徹底的放下。
奇怪的是,上了一天的班,每晚再無休無眠的寫作,我竟是毫無睡意。然而每次寫到我和冷駿賢在臺灣的種種,或是和沈逸飛的那些過往,體會到的決不是幸福,而是痛苦,最難受時就會感覺到眼眶發熱,這時就只能在桌邊準備一堆紙巾以免浸濕自己。
每到深夜我就會感覺胃里空空的,所以漸漸的我開始往家里囤貨:泡面、速凍水餃、湯團等等等等。每到感覺餓時就吃這些食品。可……可不知從哪晚開始我又感覺無論吃多少還是食不果腹。
于是又開始越吃越多,越買越多。越買越多,越吃越多。漸漸的就算吃多少食物都無法滿足我,因為我發現已經不是飽腹感的問題了,而是……而是一種能讓我興奮的感覺。
我還記得我曾經嘗過幾口白蘭地,那是偷梓豪的,我還記得那感覺,應該就是那感覺。
那天深夜當我寫到我發現懷孕的那段時,突然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似乎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我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指,將身體向后靠了靠,直到這時我想起了下午剛買來的那瓶白蘭地。我起身從一堆雜物中翻出了那瓶酒。隨后在廚房找了個玻璃杯,開瓶,往里倒入了滿滿一杯。
捧著它回到電腦前,看了一眼那段沒有結束的斷句,又看了一眼那杯子里的酒,猛的一貫而入。喉嚨里的辛辣味嗆的我眼淚直流,但與之相反的是此時我卻感覺到我的大腦似乎突然清醒了許多,那感覺簡直太神奇了,于是我興奮的又開始了我的創作。
于是每天下班后我就去超市買一大堆酒回來充斥我的房間,以便每晚深夜可以充斥我的味蕾,哦,不,應該是刺激我的大腦,刺激我的神經。而直到那時我才又重新感覺到了生命的存在,我身體里的那個魔鬼才會化為泡影。
我明白不能讓自己帶著一身的酒氣去上班,于是也就是從這天開始我開始使用香水,可沒想到的是就是這個逼不得已的選擇卻讓我在人群中顯得更加的惹眼,同事們都對此大加贊賞,他們覺得作為一個女人我已開始變得越來越完美,美妝、香水、還有那些鮮艷的衣服似乎都在訴說著我是一個多么幸福的女人,我是一個多么完美的女人。
當然就和過去一樣,為了保證把體內過多的食物及時排出體外,我還是用了那個“人工排泄法”,自然我的冰柜里又會出現許多個裝著“我的所有”的瓶子。與過去不同的是,以前我的食物里不曾有酒精,但這回卻又增加了這個極其刺激性的玩意兒,以至于出來的嘔吐物的味道難聞到極致,不僅每天房間里都會充滿難聞的異味,更可怕的是每次取出這些物質后我都會惡心到嘔吐,而這第二次的嘔吐完全不是人工的,而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于是我的腸胃自然是越來越差。因為有過經驗教訓,所以我會在包里長期備有各種胃藥,就像三餐似得一頓不少的服用。我就這樣用所有的備用去填補所有的空白。
每晚的傾瀉,每晚的焦灼,每晚的斗爭讓我的內心甚是疲憊,但卻又異常的興奮。也就是這份興奮使我在不知不覺中耗時近半年寫下了十幾萬字,在我標完最后那個句號時,身體里的那份執著便頓時崩潰了
近六天的高燒把爸媽嚇的不輕,似乎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們兩才能化干戈為玉帛,商量著輪流來這兒照顧我,老媽邊照顧邊不停絮叨著:“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
沒過多久,出版社的同事就得知了我寫了部“大作”。這一切都得感謝我那位愛顯擺的老媽。只要有同事來看望我,她就會毫不吝嗇的向其訴說我寫作時的英雄偉紀,當然絕大部分的內容是她憑著自己那個臆想的本事編造出來的,索性經過她的藝術加工,胡編亂造居然還能毫不費力的誆住我的那些專業作家朋友。其實就這個本事我一直都是相當佩服她的,可以說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直到我再次回到辦公室時,才發現自己儼然成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當我踏進門的那一刻,辦公室的同事就捧了一大束鮮花以示歡迎。邊拍手,嘴里邊叫嚷著歡迎大作家歸隊。
我看著周圍的這些人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大笑話,而他們,亦是如此。這些人知道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嗎,究竟寫了些什么嗎,怎么就成了大作家了?!就因為某些同志的一句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扣了頂高帽子,中國人最典型的特點就是:瞎起哄!
也許人就是這樣,當所有人自以為已經非常熟悉你時,而你也沒有任何變化時,他們就會時不時的不自覺的開始不停尋找你身上的缺點。相反,如果一旦他們發現自己無比熟悉的一個人居然有了他們想象不到的變化時,他們就會像是某人發現新大陸似的欣喜不已,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只是一種欣喜,直到過了一定的熱度自然也就回到了當初那個愛挑刺的狀態。所以在中國人的字典里,喜愛和崇拜是可以隨時變化的,而那個永遠不變的則是:挑刺!
當然在這些人中也不乏一兩個因為你的一點點改變而真心歡喜的,我的旁桌李莉就是這么一位。從那天起她就經常和我談論我的小說,當然我并沒有告訴她那是部自傳,只是告訴她那是一部不太成熟的言情小說,但說實話,這言情的定位連我自己都不太確定,因為言確實很多,可情在哪兒,還真的是很難說。
在她的央求下,我偷偷摸摸的將小說的起頭部分發給了她。沒幾天,她又開始央求我再多發一點,于是我又給了點。就這么像擠牙膏似的,斷斷續續讓她看了二分之一章節。忽然有一天她開口道:“金靈,現在網絡小說挺風靡的,你何不把你的小說掛上去試試看?”
“網絡小說?”說實話我從未想過要將這部小說發表出去。因為它太私密了。它太……無趣了,甚至是有些萎靡。它對于我來說只不過就是一段記錄,一段回憶,一場夢……
“你為什么不試試呢?說不定會有人喜歡的。說不定你會找到新的樂趣呢?”李莉連著好幾天總是不停的在我耳邊嘮叨。
如果真的那樣,那簡直是太幽默了: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記錄下了我的痛苦,而我卻又在這痛苦中找到了新的樂趣。你不覺得這話很奇怪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網上掛小說也可以當作一種寄托吧。每天掛一段,每天給自己找點事兒做也挺不錯的,就像是每日的家庭作業罷。好吧,我就把我的那些痛苦一片一片的撕碎了發走,也許這樣就能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正的,徹底的消逝。
三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我每天上網看一遍閱讀量。起先還挺多,可幾個月后數字變換的節奏漸漸的慢了下來。
就在那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