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衛生間，其實比普通人家的衛生間面積要大很多。

但相對外面的空間來說，還是顯得狹小了。

姜輕進去后，也沒有跟他多廢話，單刀直入地問：“什么事，你說。”

“你帶她來見奶奶，是什么意思？”

“你認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面對他的盛氣凌人，姜輕反而語氣平淡，更甚至事不關己。

賀凌寒習慣了她驕縱跋扈的模樣，反而不能接受她對什么都無所謂。

“就算你能得到遠山集團，但若是讓她坐上了賀太太的位置，你以為，她會放過你？”

姜輕微微一笑，“賀總說的什么話，就算不是她，其他人當了賀太太，難道就會放過我了嗎？”

哪怕日后離了婚，自己曾是賀凌寒女人的標簽永遠不會抹除。

人們茶余飯后聊起來，難免會扯到自己，兩相比較。

而下一任賀太太，除非不愛賀凌寒，又心胸寬似海，才能容得下那些閑言碎語。

姜輕現在看得很明白了，與其費盡心思想要得到遠山集團，以此作為離開賀凌寒之后也能過得好的資本，還不如趁現在多攢點錢，遠離這片充滿是非的土地。

海城那邊，自己和杜云開已經在慢慢布局了，等到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妥當，就可以直接過去。

賀凌寒的手段再厲害，也不能在海城翻云覆雨吧？

最重要的是，海城那邊有他的仇敵，自己到了海城，他如果敢追過來，不用自己動手，他的仇敵就會先收拾他。

姜輕現在發現，與其要對付賀凌寒，還不如遠離他。

思緒翻飛中，賀凌寒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臂，有些咬牙切齒地問：“姜輕，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姜輕一愣，緊接著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這問的是什么問題？你在我心里，至少現在來說，當然是我合法的丈夫。”

“現在？那以后呢？”

這話一問出去，不止姜輕，連賀凌寒自己都有些驚詫了。

他從未考慮過自己跟姜輕的未來，在他的潛意識中，已經認定了兩人永遠不會分開。

哪怕當初好友把姜輕的真實身世發給他，他也只在最初的時候震驚過一會兒，很快就覺得那并不算什么。

可能是因為賀家現在不需要再通過聯姻獲取利益，所以在他看來，他娶的人只是姜輕，跟姜輕背后是不是姜家，已經沒有太大的關系。

所以，他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姜輕會真的離開自己。

手上的力道更重，姜輕都覺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他給擰斷了。

“賀凌寒，有什么話好好說，能不能先松開？”

雖然賀凌寒沒有真的動手打過她，但姜輕總覺得，這個人最近脾氣越來越暴躁，已經有了家暴的趨勢。

“你如果是因為我帶姜桐來見奶奶才生氣，那我可以跟你解釋。”

“你說。”賀凌寒硬邦邦地往外吐了兩個字。

姜輕動了動自己的胳膊，示意他先放手。

賀凌寒松了三分之二的力道，但卻還是抓著她。

姜輕：“……”

她深呼吸，沒有跟賀凌寒再計較，只解釋：“姜玉山說想來看望奶奶，但我怕他跟周韻有別的什么目的，不敢讓他們來，然后他就說讓姜桐來。”

至于為什么讓姜桐來，賀凌寒一想就想明白了。

一則是因為姜輕跟姜家現在還沒有翻臉，二則是因為姜桐屬于小輩，可以不當做是來探望老太太的，只當姐妹一起吃個飯。

可惜啊，姜玉山和周韻的那些陰暗心理，老太太比他們看得更加透徹。

姜輕解釋完了還不見他松手，就有些納悶了，“我還有什么事讓你不高興的嗎？一次性說出來，我都可以解釋，解釋不了的，我可以跟你道歉。”

她現在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按照她自己事先設定好的程序，說設定好的話，表露出設定好的情緒，沒有一點真實。

賀凌寒越看越生氣，腦子一熱，竟低頭在姜輕的脖子上咬了個印。

姜輕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偽裝出來的機器人假象頓時破滅，她氣急敗壞地踢了賀凌寒一腳，“神經病啊你！”

本來很生氣的人，挨了一腳之后，反而不生氣了，眼底甚至浮起笑意。

姜輕嚴重懷疑，要么是自己被賀凌寒氣得頭昏眼花了，要么就是賀凌寒被自己氣得神經質了。

總之，她是多一秒也不能跟賀凌寒待在這個空間。

但她要走，賀凌寒偏不讓。

兩個人你推我攔，一不小心，賀凌寒撞到了衛生間的門，發出了一些響動。

外面坐著的姜桐和老太太，都轉頭看了過去。

孤男寡女在衛生間待了這么久，還發出奇怪的聲音，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但老太太絲毫不覺得里頭兩人有失體統，反而一臉吃瓜的神情。

姜桐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表現。

她甚至摸不準，老太太剛才跟自己熱聊，到底是因為她喜歡自己，還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對什么事都樂呵呵的，對什么人都笑瞇瞇的。

而在衛生間里，姜輕不用走出去，都知道外頭的兩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她心里更火大，想要再踢賀凌寒一腳，又怕這個無恥的小人會再發出別的什么聲音。

剛才還只是撞門，這會兒要是叫起來，那自己就真的不用出去了，直接把頭塞馬桶里吧。

姜輕只能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拉開洗手間的門，先走了出去。

她假裝鎮定自若，不斷的在心里跟自己說：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一開始，她也的確裝得很像，完全看不出尷尬的痕跡。

直到她跟賀凌寒都坐了下來，四人動筷子開始吃飯，老太太漫不經心地問了句，“輕輕，你脖子上是被什么蟲子咬了嗎？”

姜輕：“……”

什么蟲子咬一口，會留下跟人一樣的牙齒印？

老太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始作俑者則一臉坦蕩，好似跟他無關。

只有姜桐，死死咬著牙根，氣得差點要摔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