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樓樓頂，大殿廢墟。
夜風狂卷，銀月當頭。
路長安目色淡然，開口道：“看來是你誤會貧道了。”
“周翊何在。”
他沖遠空清喝一聲，聲音不大，卻準確傳到了周翊耳中。
“在路上，馬上到！”
不多時，一道黑袍身影幾個起落，如炮彈一般落在了廢墟大殿。
女人手臂一揮，已穿上了一身遮掩嚴實的霓裳，聽聞路長安所言，驚訝道：“你是煉妖司周都統？”
周翊之名，如今早已名動洛安城。
不過傳聞里，周都統明明只是武道二品，怎么會這么快又晉升一品？
周翊抱拳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說著，撤去變化術，露出本來面目。
同時出示煉妖司都統令牌，自證身份。
女人心思變化，清冷臉顏露出一絲歉然，道：“抱歉，方才是我莽撞了。”
“不礙事，周某皮糙肉厚，再來兩下也無妨。”
周翊表面不以為意道，卻是強忍傷勢，將到口的血沫咽了回去。
路長安微笑道：“如今既然誤會已解，這丹藥可否現在就能交易？”
話畢，又加了一句，“貧道急需錢。”
“咳咳！”
周翊在旁咳嗽一聲，示意路長安不要再說了。
他之前在徐管家面前，那口氣闊綽的可是有買下整個萬寶樓之勢，被路長安這樣一說，搞得他很無地自容啊。
女人似乎也瞧出周翊心思，不禁紅唇輕揚，輕輕一笑。
這一笑，好似清寒天氣里，冰雪消融，萬物逢春。
女人面向路長安，施了一禮道：“小女洛凰，拜見前輩。方才洛凰失禮之處，還望前輩海涵。”
路長安淡然道：“洛樓主不必客氣，說起來還是貧道自衛過當，失手將你這大殿連同陣法全都給毀了。”
不僅如此，震天箭還把人家的上品靈器給干裂開了，就算日后能夠修補完全，威力也必將減半。
當然，賠是不可能賠的。
這是基本前提。
洛凰聞言，毫不在意道：“前輩貴為真仙，不計較洛凰的冒犯就已萬謝，這點損傷又算得了什么。”
話雖如此，但心下不滴血是不可能的。
大殿倒沒什么，可殿內的諸多陣法可是她這十年來的心血。
是洛凰花了無數靈石、天材地寶，請了數十位陣法高人方才有今天這般規模。
這些陣法匯聚一處，就可以凝聚月華之力，用來緩解她全身的真火灼傷之痛。
而她這一身傷，也將她永遠禁錮在了黑街，永世無法出黑街一步。
但這些相比起與真仙結下仇怨，全都微不足道。
對洛凰來說，大殿、陣法都還可以再建，仙寶也還可以再花靈石請煉器宗師煉制，可這條命卻只有一條。
洛凰并不怕死，但卻不想現在死。
她還要活著等…
夜風拂面，路長安微微頷首，對這位萬寶樓樓主不禁多了幾分欣賞之色。
對于洛凰在他面前的大量心理活動，他全然假裝不知，沒有絲毫興趣。
此時，洛凰撣落胸前飄舞長發，說道：“如此，丹藥交易就按周都統所說，兩萬靈石一枚，我萬寶樓統統收了。”
“好，爽快！”
路長安贊了聲。
洛凰似有深意凝望了眼已漸漸化作虛影的路長安，道：“敢問前輩可是煉丹師？”
在得知兩人身份后，周翊會有數量如此多的丹藥售賣，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位真仙前輩是一名煉丹師。
路長安并未隱瞞，說道：“不錯，貧道正是。”
得到了肯定答復，洛凰美眸中綻現一抹喜色，施禮道：“前輩您看這樣如何？我萬寶樓此次愿加一倍價格收下這一百三十顆丹藥，但洛凰只有一個請求。”
“一倍價格？那就是四萬靈石！”周翊驚嘆。
要知道，兩萬靈石都已經是他坐地起價了，他的理想成交價其實是五千靈石。
畢竟清虛真人那枚下品聚氣丹都敢大言不慚開出一萬靈石，按照半折再折一半的規矩，最多也就只值兩千多靈石。
他開兩萬，最終以五千成交，這也是行業規矩。
可沒想到，如今竟然能溢價到四萬靈石！？
“說。”
路長安拂塵一揮，面色淡然。
洛凰恭敬道：“前輩日后若再有售賣丹藥之意，可否首先考慮萬寶樓？”
當下，被一個清冷御姐緊張兮兮盯著，路長安并無猶豫，微微頷首，“可。”
洛凰眼底劃過欣喜，袖中飛出一枚黑金色令牌，說道：“這是萬寶樓尊字令，今后前輩若有需要，可持此令牌直接前來頂樓吩咐洛凰即是。”
路長安點頭，不動聲色接過令牌，身形愈發透明黯淡，忽地化作一根毛發，漂浮于空。
洛凰眼波流轉，“周都統，這根毛發可留給洛凰做紀念么？”
被洛凰這突然一問，周翊明顯愣了愣，但畢竟是新世紀人才，頓時秒懂，笑道：“洛樓主請便！”
“等等，只是…”
“只是什么？”
……
深夜。
煉妖司舍房中，周翊滿載而歸，路長安急忙設下結界，兩人開始清點靈石。
此次萬寶樓一行，丹藥售賣所得，共計五百二十萬靈石。
邵寬那邊已傳來消息，太師府將壓軸拍品，九品仙蓮的起步價，初步定在了兩百萬靈石。
這是凌霄寶閣綜合了各方面考慮，既不能定的太高讓真仙破費，也不能定的太低，以防真仙覺得是在侮辱自己。
兩百萬靈石不多不少，剛剛好。
這樣一來，拍賣完九品仙蓮，路長安還有三百多萬靈石結余。
“要不，去洛安城牙行瞅瞅？”
錢多燙手，路長安突然就想買個房子了。住不住都無所謂，就是單純想在京城買個房子。
看著滿桌子的靈石，周翊止不住感嘆道：“有錢真好，我要有洛樓主那般財富，肯定出手比她還闊綽！”
路長安好笑道：“在買賣這一塊，你那是小聰明，還得跟人家洛樓主多學學。”
進入黑街后周翊一路所為，路長安全都看在眼里。
只能說這種小聰明，若不是仗著武道一品硬實力，早就已經被人打死不知多少次了。
周翊無所謂道：“反正我就只是個煉妖司都統，只負責斬妖除魔，又不經商，學這干嘛？”
“話可別說的太滿。”路長安笑而不語，意味深長。
周翊轉而嘿嘿一笑，從懷里摸出了一袋茶包，內里發出濃厚的靈茶香葉氣息。
這香氣路長安稍微一聞，就得知正是萬寶樓的二月歸。
他頓即皺眉道：“好家伙，你什么時候還從人家那里順了靈茶？”
周翊義正言辭道：“老大別污蔑我，什么叫順的？我這可是正兒八經與洛樓主交易所得。”
“交易？”
“是啊，洛樓主說想留下你那根毛發做紀念，所以我就…”
突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周翊趕忙將茶包藏于身后。
“無量天尊！”
“砰！”
周翊身體頓時如同炮彈般飛往高空，旋即化作一顆星辰消失于夜空。
舍房里，路長安顛了顛靈茶分量，隨手將之扔進了儲物戒指里。
不管怎么說，拍賣盛會上的九品仙蓮算是已十拿九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