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醫好,五十兩”
這幾個用黑碳書寫的大字,落入顏王眼中。
這究竟是上天的恩賜,還是上天掉的餡餅?這種騷操作真的讓人無法看明白,究竟這背后的套路是啥?
顏王心升疑慮,自己是否一直被人監視著?
假設,他應充了寫信之人,要得此人的幫助,那該如何去告知?
他面沉如水,一如往常,冷靜地看向嬌嬌。
嬌嬌下午方在紅杏樓內見到他,難道,她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不可能。
嬌嬌姑娘的秉性,他是知道的。這樣一個寧折不屈的孩子,若不是為了弟弟天兒,實在求助無門,她絕不可能委屈自己棲身紅杏樓這樣的地方。
這難道這是對方的手段之一,假意醫治天兒,然后利用天兒來要挾自己?
“嬌嬌,你想清楚,這可能是圈套,一旦你答應了此人,說不定就要受他威脅。你想清楚后果了嗎?”
“顏伯伯,還能有怎樣更可怕的后果?我都已經入紅杏樓了。”嬌嬌的語氣透著無奈,哭腔中仍能聽出幾分絕決。
眼下,天兒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無論如何,她也要代父親保住這最后一點血脈。
顏王思忖再三,既然嬌嬌已作好了跳坑的準備,他定不能袖手旁觀。
可是,該用何種方式作出回復呢?
顏王一雙銳利鷹眼四下打量著這雅間。
快入冬了,秋風帶著寒意,卷著枯葉,掃過街頭巷尾。
此時的雅間臨街的窗戶是關著的,怕嬌嬌姑娘身子虛弱,受不了風。
雅間大門掩實,門外有四位忠心耿耿的護衛親兵。
雅間的墻體也由厚實的木板鑲得嚴密,將大堂的吵雜隔于門外。
“五十兩,倒也不貴。嬌嬌,如果此人能醫好天兒,這錢必須給他。而且,他還是天兒、及你、我的恩人。”此番話,顏王雖然是正對著嬌嬌說道,但是他打心里認為此番話,必定那有心人能聽到。
無名聽到了。
無名心思簡單,她可沒想太多,無論是師弟天下,那白小天,還是未見面的天兒,都僅是個男娃娃。無名這是當姐當久了,見不得嬌嬌因天兒留下的眼淚。
她并不知道顏王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
顏王揣測著這寫字之人是否為圈套中一枚棋子,正想把無名引出來,揪出背后的勢力。
說實話,無名并不想與這位閻王爺打交道。
雖說真心想幫那可憐的天兒一把,但必須要想個法子,去避開直面此中年男子,他身上的殺伐之氣太重,武功高深,渾身散發出一種讓人不禁退卻的壓迫感。
無名從小到大都沒有與這種類型之人打過交道,按師尊說的,須敬而遠之。
無名仰首輕嘆,怎么又給自己找難題了?
她手上一直捏著根大蔥在那絞著,好端端的大蔥被擰得稀碎。
思前想后,無名決定,再派阿旺去一次。
無名從食材中挑了一只個頭較小的光雞,一番下鍋操作后,雞身細皮嫩肉,切開擺盤,賣相極佳。
“就你了!”
無名附耳阿旺,囑咐著,“你就照我的話去說,他吃不了你,別怕!”。
阿旺端著一盤白斬雞就出發了。
“這位,爺,這位姑娘,這是,本店剛剛研制出來的新菜,您是貴客,免費讓您,嘗嘗鮮。”
一道看似樸實無華的白斬雞就置于桌上。那雞肉色澤白亮,皮膚剔透晶瑩,一旁配著一個裝姜蒜末的大碗。
“既是新菜品,便有新的烹飪手法,小的,怕,說不清楚,便把它寫下來了,二位可一邊看著,一邊品嘗。請!”
阿旺渾身顫顫巍巍,硬著頭皮,伸手示意大碗下面壓著一張紙。見坐著的二人留意到了那張紙,他趕緊躬身撤出雅間。
果然,阿旺只是那傳話之人。顏王心中暗道。他與嬌嬌適才的對話,顯然,對方已經聽到,或是意會到。
“今晚亥時,取未成年之小公雞,去毛洗凈,置入能浸沒全身的木桶內,水中投入慶河居獨家調制秘方草餅即可,需專人候著,水溫須燙手,不時添加熱水,待一時辰,雞仔吐出全身污物,皮膚光澤亮麗,即可出桶,上盤享用。多謝賞銀。”
嬌嬌的聲音已較之來時有氣力,她捧著那紙,一字一頓的讀著,脆甜的聲音不再帶哭腔。一邊讀,還不時抬頭,用震驚的眼神望向顏王。
取未成年之小公雞?意指天兒?
吐出全身污物?是否為解毒之意?
讀到最后,那紙上,“多謝賞銀”四字寫得比其他字都大上一圈,生怕看字之人不明白似的。
隨著那盤白斬雞一同上的,還有一個小紙包,顏王取來放于掌上,揭開仔細查看,紙包內是一小塊由碾碎后的藥材枝葉壓制而成的草餅。
顏王一言不發,將紙包遞與嬌嬌。
此時離亥時不到一個時辰了,此地離紅杏樓尚相隔甚遠,嬌嬌神色有些慌張,怕誤了時間。
她無論如何都要試試,就算是圈套,只要能救弟弟天兒,她不懼。
顏王大手一揮,雅間房門瞬間開啟,他眼神示意門外親兵,讓巧兒進來摻扶嬌嬌,眾人就此離去。
慶河居大門外,莫掌柜仍然對著已遠去的隊伍連連躬身,口中喃喃道著,“大人,您走好,慢走......”他手中捧著五張一百兩的銀票,手在發顫。
閻王爺一次性支付了六次的錢兩,還言明,含了今晚給廚子的賞銀。
他遞銀票給莫掌柜時,就那么死死盯著莫掌柜的臉,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莫掌柜都快給嚇死了。
這個月,他一顆小心臟經歷了那么多,雖然膽兒練大了些,可還是抗不住這閻王爺的威壓啊!
這銀票太燙手了,莫掌柜緩過氣來后,立馬回慶河居,找到無名,將銀票硬塞她手中,“吳明大姐,你收了它吧,那位爺給的半年飯錢與今晚的賞錢,你都收著,別讓我看見,太嚇人了!”
無名見到莫掌柜一張紅臉都給嚇成了白臉,輕嘆一聲,“好,就當是我提前支取了十個月工錢。這下行不?”
見無名將銀票收下,莫掌柜這才長吁出氣,“收了就好,怎么都行!”便轉身于跑堂小二一起去收拾雅間。
無名下到樓下大堂,已不見白大地身影,想必他已自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