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霞光初露,無名已經沿小河走在青石板河岸道上。
無名決定去招工的酒肆看看情況。
挑了臨河的一處小食攤,要來一碗小米糊糊,再咬了兩個大包子后,無名已向攤主打聽得清楚。
與小攤隔河相望的那處小酒樓慶河居,已就地開了幾十年了。
規模不大,菜式不多,味道也一般,但價格公道。慶河居的莫掌柜為人厚道,一家三代人先后在這京城的平民區中,經營著這小小的慶河居酒樓。
平日里,鄰里街坊誰真的有過不下去的,莫掌柜都會接濟些銀兩度過難關。
慶河居近期請人是因為在里面幫著跑堂的侄媳婦身懷六甲,肚子大了,平時里在火房幫打打下手、洗菜、洗碗的雜活,她就不方便再做。
莫掌柜的侄子是火房掌勺廚子,是個老實人,話少活細,從不缺斤少兩。平日里雖然慶河居的客人不多,活還是得有人干,媳婦大了肚子必須得休息,他一個人也在實忙不過來。
所以,莫掌柜才要多請個打雜跑堂及廚子,幫幫自家侄子。
慶河居,臨河而建,樓高二層,一層堂內一眼瞧盡,僅十來張小桌,火房與最大的一間貴客廂間都在樓上。據說當初建的時候,是莫家公要求將這火房離地,建在二層,似乎是經過風水大師的指點。
無名進入慶河居時,店內已有一個手腳麻利的小伙,正在勤快擦拭著每一處的桌、椅、臺、柱。
無名徑直走到堂內正前方的柜臺處,那正敲打算盤的胖胖中年男子停下撥珠之手,合上手中帳本,臉上堆起笑容,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無名,語氣中帶著詫異地問道:“這位夫人,本店午時始營業,您這個點來,您這是?”
無名上前,直接道出自己是來應聘作廚子。
火房中,當著莫掌柜與他侄子阿旺的面,無名小露了一手。她隨手拿了一個比兩個拳頭還大的土豆,刀光連閃,瞬間土豆給切成了一疊薄片,隨意倒入一鍋滾油中過了個場,撈出、瀝油、擺盤,一盤金燦燦、嘎崩脆的薯片炸好了。
莫掌柜與阿旺二人小心翼翼的用手輕輕夾起土豆薄片,放入口中,瞬時傳出仿佛世界崩塌似的咔嚓聲,味蕾被濃濃的海洋極鮮沖擊著!
“我阿旺掌勺十余年了,還從未想過土豆還能這樣吃,這味太絕了......”廚子阿旺的眼角溢出了眼淚,莫掌柜的眼中則滿是驚喜與無限的憧景,那新招來的小二也伺機偷吃了一塊又一塊,慶河居的三人吃得熱淚盈眶。
無名微笑著站立一旁,對他們的反應很是滿意!
這道菜,是師尊哄騙無名與天下他倆的殺手锏,當小小的無名與更小的天下,在瘴林里挖野根累得哭天滄地時,被狼在森林里追趕嚇得四處逃躥時,泡在冰潭里摸魚冷得渾身發抖時......
討厭的師尊,都拿著一籠香氣四溢的土豆片,溫柔的說句:“這一切,你不會覺得苦,你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便無名從6歲開始被師尊弄進火房,可終究也得熬到無名14歲,師尊才告訴她,如何讓土豆片更色香味絕的秘方。
切土豆片簡單,炸土豆片也簡單,秘方的是撒在炸好的土豆片上的五彩粉末。
海苔、蝦干、八角、胡椒、海鹽等被渾厚的內力震碎成極細的粉末,均勻混合后,灑在剛過油鍋瀝出、色澤金黃、絲薄圓片、嘎崩脆的土豆片上。
這土豆片吃下去的口感,簡直仙了!此時慶河居的三人正是此感受......
經過協商,莫掌柜對于無名提出的要求一鼓腦全應允了。
廚子阿旺也漲紅了臉,興奮得將火房里里外外清理得井然有序,火房內十幾年積下來的油煙墻粉飾如新。
月銀五十兩,這是無名提出的要求。
同時,慶河居從明日起計一個月內,每日推出一道新菜式。
無名將在這一個月內,教導莫掌柜他自家侄子阿旺,學會共三十道新菜品。
莫掌柜無二話,他已被無名露的這手炸土豆片征服。哪怕沒有其他新菜品,就光這炸土豆片便能撐起慶河居招牌。
無名輕輕松松地得到了她的第二份工作,可惜銀兩要月底才能入袋,幸好每日吃食慶河居包啦。
至于住宿,因為慶河居店小,連莫掌柜等人都是住附近,所以無名仍住在昨日住下的那間河邊客棧。感覺房間望出景致不錯,出入方便,無名就沒再覓他處。
慶河居新掌勺上崗。
第一天,新鮮熱辣出品:“朝天梯”。
色澤金黃的炸土豆脆薄片,下大上小,層層磊疊,由三根紅彤彤米線串起,向上旋轉展開,五彩極鮮粉末精華點綴其上。寓意心向天祈愿,誠達天聽。
第二天,獨此一家出品:“百鳥朝鳳”
剔骨雞瓜與鴨爪秘方鹵制,入口軟嫩爽滑,細心圍盤擺成一圈,正中一個放置一只油光晶亮的香脆烤乳鴿。寓意君主圣明,天下依附,盛世高歌。
第三天,至尊無雙出品:“鯉魚跳龍門”
河中剛撈起的大魚,魚身按勢切刀拍打腌制,再滾油鍋炸成頭尾彎翹,裝盤澆淋秘制紅湯汁液,魚躍之勢栩栩如生,香氣四溢。寓意中舉升官,飛黃騰達。
慶河居的生意從第一天起明顯增多,經口口相傳,新老客戶上門必點新菜品嘗鮮。
店內每天推出一道新品,絕不重復。
新老食客發現,果真的不重復,想吃昨天回味至今的朝天梯,居然還得等上一個月才能再吃上!
莫掌柜與跑堂小二笑容可掬的告訴您,“昨天您沒吃上,不怕咧,今天來得正好,咱有新菜品‘百鳥朝鳳’,保證您不枉此行!”
“啥?前兩天您沒排上號,沒事,今天上門您就是貴客,正好嘗鮮‘鯉魚跳龍門’,包您不虛此生,昨天提前拿排號您賺到!”
莫掌柜這臉上的笑容,連著幾天都沒停過,慶河居的排號本上,已滿滿出號排至后天了。這小小的酒樓內,就這明眼的十來桌,真的容不下這么多食客啊!
京城,天圓地方。天子腳下,達官貴人眾多,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吃貨的嘴,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傳出禍啦!
此刻,掌柜僵硬的笑臉在打烊后成了哭喪臉,眼中滿是絕望、憤怒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