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灰在晨光里跳著最后一支舞，班主任撣了撣沾滿白色粉末的袖口，粉筆頭在講臺上骨碌碌轉了個圈。

林逸揉著發紅的額頭，窗外的老樹枝繁葉茂，碧綠的光斑透過玻璃落在他的錯題本上，抬眼望去，電子倒計時的儀表上的數字清晰可見——距離高考還有50天。

晚自習下課鈴響時，陳尋的自動鉛筆芯“啪”地斷了，正當他為此有些懊惱時李宇哲反坐在前桌椅子上，手指敲著陳尋堆成小山的教輔書：“明天周六，我正好有一張新開的火鍋店優惠券。”

“那感情好，多叫上幾個人吧，到時候AA。”林逸聞聲加入到吃火鍋的隊伍討論。

李宇哲點頭表示贊同，“行啊，我再去叫兩個。”

……

火鍋店白霧蒸騰，蘇晴把長發扎成馬尾，發梢掃過李宇哲的手臂。

“我要考警校。”她夾起翻滾的毛肚，“把那些說女生不適合當警察的人都抓起來。”玻璃窗外的霓虹燈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李宇哲握著可樂罐的手指微微發緊。

“我想當戰地記者。”林逸把涮老的牛肉塞進嘴里，辣得眼眶發紅，“去拍真正的光。”

“我要去有她在的地方。”陳尋淺笑著夾起最后一片毛肚，在眾人的鄙夷聲中涮了涮，一口吃掉。

……

倒計時30天的那天，暴雨來得猝不及防。二模成績貼在走廊上，有人歡喜有人愁。雨點砸在香樟葉上的聲音像一萬支粉筆同時折斷，雨幕下撐著雨傘的學生腳步匆匆，仍在與時間賽跑。

雷聲轟鳴，也不知是誰突然吼了一嗓子，幾座教學樓里的學生像是解鎖了關鍵詞，吶喊聲不絕，欲與天公試比高。

教導主任拿著大喇叭叫了好久，吼聲才漸漸淡下去。

沒有人組織，卻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或許青春就愛湊點熱鬧。

……

蟬鳴聲鼎沸的那天，值日生忘了擦黑板上的知識點，當那些公式被夕陽鍍成金色時，李宇哲搬來了音樂教室的舊吉他。

第一個音符響起時，有人輕輕哼起《后來》。蘇晴的聲音像浸過山泉的月光，溫柔中帶點清冷。當唱到“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時，老趙突然出現在后門，手里還拎著沒收的小說。

所有人都僵住了，卻聽見鑰匙串叮當一響。老趙摘下眼鏡擦了擦，走到講臺上敲了敲麥克風：“音樂課代表，不教教老師怎么唱？”

突然爆發的歡呼聲驚飛了窗外鳥雀，老趙跑調的歌聲混著此起彼伏的笑聲，直到晚霞把每個人的睫毛都染成金色。

散場時李宇哲發現吉他弦斷了，斷口處微微發燙。蘇晴把警校體能測試表折成紙飛機，從三樓穩穩飛進他的校服口袋。那天傍晚的走廊上，他們第一次并肩看完了整個日落。

陳尋和林逸在遠處憑欄遠望，不經意間瞅見李宇哲和蘇晴并肩看日落，兩人相識一笑，早已意會。

……

最后的晨讀課，林逸的咖啡第7次打翻在真題卷上。李宇哲的琴譜里夾著蘇晴的短發照片。陳尋在語文書的扉頁上寫下“寧歡”，合上課本等著即將響起的鈴聲。

“趙主任”站在走廊里，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