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云寒回去的時候張云夢已經睡著了，面色很平靜。

厲云寒覺得，或許忘記很多東西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可能是好的。他之前也看過張云夢睡覺時的樣子，即使睡著了也總是防備的姿態。

側身躺著，和張云夢面對這面，厲云寒有些睡不著，或者不舍的就這么睡著，看著散亂的碎發，他抬手幫她輕輕梳理到了耳后，弄好又不想直接收手，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描摹張云夢的五官輪廓。

從耳朵到眉眼再到鼻頭，最后到嘴唇，他手指頓了一下，繼而脖子向前，忍不住在偏頭在小巧的嘴唇上落了一吻。

“哼……”

張云夢輕哼了一下，像是囈語，厲云寒卻猛的往后，逃也似的退開了。

等回神知道剛剛真的只是張云夢說了句夢話后，他羞愧的有些抬不起頭，因為自己的膽怯和貪婪。

他們無法在一起的，他再清楚不過，但是卻還是忍不住想多要一點。

厲云寒有些氣惱，起身去了浴室想用涼水讓自己冷靜一下，他動作很輕，但關門之后躺在床上的人還是微微睜開了眼睛。

說來也奇怪，她像是什么都忘了，又像什么都想起來了。

聽著浴室嘩嘩的流水聲，張云夢坐起身來，有些迷茫地望向窗戶，窗簾合的很嚴實，外面的暗一點進不來，但即便身處光亮的包圍之中，他們還是知道世界處在黑暗之中。

不一會兒，流水聲停下了，張云夢猶豫了一下，沒有躺回去，繼續坐在床中央，等厲云寒推門出來的時候，她回頭看了過去。

“我吵醒你了嗎？”

張云夢搖了搖頭，等厲云寒走到床邊的時候，她朝厲云寒伸出手，厲云寒彎腰抱小孩一樣把她抱起來，她本體就像小孩一樣，個子不高，身材也偏向扁平，和閆夢算是完全的兩種類型。

厲云寒坐到床邊，張云夢兩腿跨坐在他腿上，默契使然，兩人都未曾開口。

說來奇怪，明明都曾經歷過或正在經歷忘卻，像是與生俱來的吸引力，總還是想和對方互相依偎著，就像小時候一樣，在沉寂在屠戮血腥之下的平靜里，彼此安慰。

墻上的古鐘左右搖擺著鐘擺，上面一圈一圈漫步的時分秒針不知疲倦的給沉默的空間盡可能的添一絲時空的概念，讓兩人知道自己處在時間有限的現實。

“你不打算和我說點什么嗎？”

先開口的是張云夢，她覺得趴在厲云寒懷里舒服，既想就這么沉淪，理智又清楚的告訴她，暗處潛藏著東西。

厲云寒在她發頂聞了一下，因為兩人用的是同一種洗發水沐浴露，給他一種她身上全是他的味道的錯覺，這讓他很滿足，不想打破此刻的平靜。

“喜歡這個味道嗎？”

厲云寒岔開話題，或者說他在躲避。

他清楚自己的膽怯懦弱，遇到事情的時候總是想先躲避，處分躲無可躲，但是就像當時被流沙包圍的時候，他選擇救張云夢也是一種躲避，躲避未來一個人的可能性，躲避面對她會死亡的可能性。

張云夢輕輕嘆了口氣，但是沒再追問，順著厲云寒的話題回答道，“喜歡?！?

聽到張云夢輕輕的嘆息，厲云寒覺得有些難受，難受他自己的性格，但是他說不出口，很多事他覺得藏起來，如果不久之后落了灰跟著時間逐漸被淡忘，那證明那事本來就不重要，沒必要自尋煩惱。

但是……如果那件事很重要，它就會像一顆腫瘤，潛藏在暗處無限增長，最后把相關聯的人全都炸的體無完膚。

就像當初內外聯合摧毀基地的時候，如果他一早就直面當初的可能，后來的現實，說不定他們之間會少很多遺憾。

幸運的是他們現在又這樣奇異的重復了，可是這次之后呢？他們不會永遠有這樣的機會。

幾乎是同時的，兩人異口同聲道，“其實……”

這讓兩人都愣了一下，張云夢笑了起來，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先一步在他耳邊道，“沒什么的，無論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我都會在你旁邊，不想說就不說，不想想就不想，不想做就不做，我總是要纏著你的?！?

說實在的，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對他有這樣堅定的想法，就好像本該如此，她就應該在他身邊，像刀與刀鞘，單獨似乎也能存在，但只有在一起似乎才更加的完整。

他掩藏了她的兇惡。

張云夢莫名想到這么一句話。

“其實……”

在張云夢說完之后，厲云寒將頭埋在她的頸窩，呼吸的熱氣盡數灑在她身上，“我不該躲的?！?

“我該告訴你的?！?

厲云寒遲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張云夢靜靜聽著，更像是一個詭異到不可思議的故事，如果不是本能和這些經歷，她會這樣覺得。

厲云寒不是愛開玩笑的人，其實從他口中聽到，他本身就是一個可信的證明，而且聽眾還是張云夢。

對于過去的攀談一直持續到半夜，故事很清楚又疑點重重，比如柯洺對張云夢說的話，比如厲云寒既然已經死了為什么還能以穿越者的身份存在在這里？

“好了，別想了，睡覺了?！?

說完之后，厲云寒反倒感覺心安，他先用被子將張云夢整個裹到了被窩里，又抬手關了燈。

“可是我……”

張云夢被厲云寒圈到了懷里，她猶豫了一下，妥協道，“嗯……好吧?！?

似乎兩人都沒發現背對著的房門一直泄開的細小門縫又悄然自己合上了。

……

“你在找什么？”

門縫被關了不多久，厲云寒察覺到一雙不安分的手光明磊落地偷偷摸摸在他胸前往下摸索。

“嘿嘿?！?

張云夢漏了兩聲猥瑣的笑，繼續往下。

“……”

厲云寒有些受不了她這樣，伸手把她兩只爪子抓了起來，鎖在背后。

“別啊，我記得你小時候鍛煉挺不錯的，就看看你現在有沒有因為常年久坐喝酒應酬疏于鍛煉年紀漸長頹廢了?！?

“……”

厲云寒不太想回答她這個問題，便索性不開口不理會，牢牢鎖著她掙扎的手腕，強行裝睡。

“你是不是沒腹肌了。”

張云夢不肯放棄，見厲云寒依舊不理會，繼續問。

“你是不是有啤酒肚了？”

“……”

“你是不是……”

張云夢說到一半，厲云寒察覺出有什么異樣，迅速抬腳把她不安分的腿也鎖著了。

壞事沒做成的張云夢有些氣惱，本來壞壞的語氣也帶上了些惱羞成怒，將后面沒說完的話吐了出來，“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