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云寒額頭上青筋突突的跳，眼神陰冷的看著不知死活的張云夢，儼然一副即將要炸的模樣，理智搖搖欲墜卻沒完全墜。

于是他站著，俯視著張云夢，居高臨下的再次警告道，“女人，我告訴你，你現在最好立馬從我眼前消失。”

張云夢抬頭看著他，沒說話，就在厲云寒以為要僵持不下，必須要采取下下策叫餐廳經理和保安時，張云夢突然表情一垮，露出一個受了欺負要哭出來一樣的表情。

這是厲云寒始料未及的，然后意識到是自己太過威嚴了，一邊心里暗自得意一邊臉上繼續冰冷，“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

他話音剛落，張云夢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轉而抱葉心璃抱的更緊了，傷心的哭訴道，“心璃，這個人好可怕啊！他欺負我！”

“……？？？”

這局勢變化的又快又不在掌控之中，厲云寒被弄得摸不著頭腦，但是張云夢看著確實是哭的很傷心，加上葉心璃心領神會的居然配合她一起演戲。

場面的真實的至少讓自以為是自己把張云夢嚇哭的厲云寒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兩句安慰一下，至少讓這個女人別再哭了，但是張了幾次嘴就是不知道說什么。

最后放棄似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求助地看向了一旁因為早就知道張云夢是故意裝的，所以一臉淡然的辰邯。

辰邯收到他的信號，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張云夢伸手，他一開始是不確定的，但是看張云夢沒排斥沒反抗，臉上露出一抹驚喜，才將人抱到了自己懷里，然后低聲哄道，“乖，放過他吧，好嗎？”

張云夢哼哼了兩聲，沒說什么，卻真的收了眼淚，然后伸手抓起旁邊放著的牛奶，一邊臉色不善地瞪著有些呆滯的厲云寒，一邊喝奶。

回過神的厲云寒掩飾性的輕咳了一聲，沒再說話，有些懨懨的坐回了椅子上。

葉心璃看張云夢鬧得應該差不多了，就試著將局勢搬回正軌。

“所以，你們為什么又回來了？”

張云夢幾口將奶盒喝空，隨手又放了回去，然后嫌棄的扒拉開辰邯抱著自己的手，作勢又要坐回葉心璃腿上。

辰邯急忙道，“你坐這，我坐對面，好嗎？”

說著就起身又回到厲云寒旁邊的位置上。

張云夢等辰邯起身就理所當然的坐到了那個位置上，卻也一直沒有開口理會辰邯，葉心璃記得張云夢應該是喜歡辰邯，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看著有些奇怪，但她沒急著問。

“我回去過?！?

張云夢也終于開始正兒八經回答葉心璃的問題。

“其實之前在這兒待的一年時間里，我們那兒就過了一天……”

張云夢說著回想起被中央系統奪走控制權的那天。

她其實也還是有意識的，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這場和自己緊密聯系，又荒唐可笑的鬧劇終于有了結局。

她當時已經想明白了，歸根到底，都是他們這群瘋子的錯，柯洺，辰邯，她，一個也脫不開責任。

直到當時站在柯洺和辰邯中間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其實自己從始至終不過都是他們兩人對峙抗爭的實體。

柯洺說她是一把刀，他的刀。

辰邯說她是一個人，他的人。

她在中央系統內部迷茫了好多天，她知道辰邯就在隔壁，大部分時候是站在她門口的，但是她就是不想見他，或者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不知道為什么要見他。

她原本是打算就那么一直留在系統內部，畢竟她本來就是輯博士創造的，算不得上真的是什么人。

但是中央系統拒絕了。

“你不是我的附屬品，博士也并沒有將你視為實驗品，他從來都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培育你，等待你，相反，我的產生也只是為了你，他希望我能幫到你才創造了我，他那么愛你，你不該浪費自己的生命?！?

張云夢承認中央系統的話對她有很大的觸動，她從來都渴望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在遇到柯洺以前，光亮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在她不需要為生命擔憂那幾瞬，像是磁石一樣吸引著她的目光，整潔的衣服，流利的交談，家庭，朋友，握手，擁抱，歡笑……

只是后來她被柯洺禁錮住了身體，后來被刻在她腦海深處的辰邯又禁錮住了她的思想。

她活的像是一個裝飾華麗的空殼木偶，虛偽，愚蠢，自以為是的在有形無形的線條里表演，而后就以為，這就是她。

但現在即使她明白了這一點，也還是無法擺脫，因為一旦擺脫了這些鬧人的線條，她會陷入一片虛無，她得重新認識自己，在無數看不到頭的路途里選擇，摸索，這太難了，放棄自己所擁有的，從頭來過，即便所擁有的并不盡人意。

“你為什么不試試呢？或許并沒有那么難?！?

這是中央系統對她說的，她決定試一試。

她沒再見辰邯或是其他人，直接離開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

睜開眼四周，不大的房間依舊是原本的模樣，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臺電腦，東西少的不想是正兒八經久居的地方，但是張云夢確確實實在這里住了四年多，而且除了必要的時候，從來不出門。

剛醒來的時候她有些迷糊，不太確定自己這是回來了，直到拉開厚實的窗簾，被陽光刺痛了眼睛，意識才漸漸回籠。

樓下有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空中偶爾穿過飛行器的身影，樓盤高低不齊，整體看起來又錯落有致，相比之下，她其實對這里還是有些陌生的，因為她常蝸居在自己的空房子里，并不像在穿越后那樣時不時出去走走，時不時到處逛逛。

正當她看的出神的時候，手環突然響起了一陣來電提示音，是寵物醫院通知她去接狗子回家的。

當年他們炸基地前的一次外出任務里，辰邯在路上撿到的，餓的奄奄一息的，辰邯見他可憐，兩人當時又有時間，便行善救了狗，把它送去了寵物醫院。

辰邯不知道她不喜歡狗，當時還說等擺脫基地之后要和她一起養，她也沒拒絕，因為看辰邯喜歡。

只是沒想到中間出了那么一場意外，于是養狗就成了她一個人的事了。

她討厭狗，所以對狗子也不怎么好，沒正兒八經給它取過名字，也從不陪他玩，更不會帶他下樓轉悠兩圈，甚至有時候還會欺負它。

但是狗子卻十分粘她，每天都討好似的在她身邊轉悠，偶爾蹭蹭她的腳踝，冬天還會主動窩在她腳面上給她取暖。

這狗懂事的要命，唯一一個算得上朋友的人，汪勇之前還說如果張云夢不想要了，他就養，但是狗并不親近他，有外人的時候，就緊緊的圍在張云夢腳邊。

她自己也是舍不得的吧，張云夢想。

像是突然又拉開了窗簾，她好像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