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川慢悠悠的換上了司天監的朝士服，是一套藍白對襟的官服。

內袖兩面有仙鶴錦繡其間，云紋與一條紅蛇是主衫的圖案。

他把剛得到的【潘多拉子盒】掛在了腰間，頭發松松散散的捆在一起，披在左肩。

身后是換了一身灰衣的山蟲居士，亦步亦趨。

“想必閣下就是李俠澈吧。”董永康一臉和善，眼角上笑紋密布。

“在下正是李俠澈，字麻德。”說實話，余明川聽到李俠澈這個名字時，沒忍住愣了一下。

畢竟只是他當時隨便瞎扯的一個名字。

俠澈——瞎扯。

麻德——媽的。

簡簡單單的一個化名，卻完美體現了余明川深厚的文字掌握能力呢。

“麻德兄有所不知，我們司天監最近正在為陛下策劃龍脈大陣。”

“想要把當年陛下落崖之山的龍脈連勢轉移到渭城中，從而增長國運。”

“哦~”余明川笑了笑，沒有答話。

然后施施然的坐到了自己的案牘旁。

他才剛入司天監，就有人把這種明顯不普通的機密要文告訴他。

固然有可能是謝首輔那邊的人給他的提醒。

但更有可能是，對方想要通過告訴他這件事，來達成某種目的。

當然，余明川無牽無掛的來到這朝堂，沒有任何利益牽扯，也很難發生沖突。

……

一個灰衣仆從端著一摞要務搬到了余明川的桌前。

“大人，這是您今天要處理的事務。”他恭謹的將犢簡鋪開。

“嗯，下去吧。”余明川一個招手，喚來了山蟲居士。

“我覺得你應該能勝任處理這些公務。畢竟你也是鉆研過佛經的人，經學底子不俗。”

“是吧？”他側頭看向了山蟲居士。

下午的屋室內，光線昏暗的打在余明川的藍白朝服上，銀線勾轉，在豆火微茫下，流光燦燦。

胖和尚抬頭看到了余明川那張被光線劃開的笑臉，一半陰涼如乘月華，一半燦烈如曝濃日。

他無端的感到一些害怕，像沉溺在深水中潛游。

“雖然我現在的文字造詣還不太行，遠遠不及您。但只要肯多花時間鉆研，我一定可以幫您處理公務的！”

說完，胖和尚戰戰兢兢的抿了抿嘴。

很靦腆的扯出了一個油膩的笑容。

“挺好。”

“既然這樣，你留在司天監北院替我處理公務。”

“我去去就回。”

聽到余明川這句“去去就回”，山蟲居士心中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熬夜到天明的準備了。

別人他不了解，但外鄉人大人……

憑他和外鄉人的多日相處來看，“去去就回”的翻譯應該是——

“去某處，去搞事，就裝逼，回不來。”

……

余明川在司天監南院的青石板上蹦蹦跳跳，一步兩個石板。

“唔，我目前可以接【移接龍脈】的公務啊，雖然只是去籌劃固有的陣法布置。”

想到陣法布置，余明川沉默了半晌。

說起來，他也準備在國都立設陣法的。

不過由于軍事建筑的阻礙，商會通行等的阻障，目前他只預備布置了一個陣眼，這個布陣計劃被暫時擱置了。

“唔~反正都是布置陣法，布置什么陣法它重要么？”

“那不重要。”

余明川于是走向了司天監的內務府，準備領下【移接龍脈】的大工程的一小部分內容。

通過【潘多拉子盒】施加的影響，他的話語變得更加具有說服力。

非常輕而易舉的，余明川拿到了【移接龍脈】的渭城內墻酒樓的陣法布置線稿。

“嘖嘖，這個線路，怕不是在布置獻祭類陣法。”

余明川從袖口掏出一豆明火，照亮了圖紙細細觀摩。

但凡這個陣法是召喚類，元素類，儀式增益學，詛咒負能量，傳送移動等等其他類型的法陣，余明川都不可能會辨識出來。

但——獻祭類陣法他熟啊！

畢竟是經常使用勾畫的陣法類型，他也很難不熟。

雖然這張圖紙上，有很多干擾性的無用線路，甚至還有裝飾性的法紋。

但對于余明川這種經常徒手畫陣的人來說，他簡直熟的不能再熟。

“妙啊！這個陣法應該是真的可以移接國運的，不過在接到國運的那一瞬間，獻祭陣法也隨之啟動。”

“這是——滅國大陣啊！”

而且由于這個陣法有著“國運”這樣的高端燃料，理論上，獻祭陣法所觸動的范圍絕對不止大魏。

而是——整個東方大陸！

“這個陣法真是陰險，我喜歡。”

“真想和設計出這個連環陣法的面談交流一下呢。”

余明川無比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但可惜，很快我就要連同這個陣法一起抹掉這一切了。”

余明川籌劃的獻祭陣法屬于選擇性的獻祭。

對神秘力量反應越靈敏的人成為祭品的可能性越高。

也就是說，一旦發動這個陣法。

屆時整個大魏將會面臨一場大清洗。

這對于大魏來說，就像是面臨一場自然選擇，人為的擇種。

而收割者——余明川，沒有一絲心理負擔的，在圖紙上勾勾畫畫。

也許這場陣法一旦發動，大魏全部的百姓都會死于靈敏度過高。

也許叛軍全部的高位都會死亡，大魏百姓們將迎來新的曙光。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半的人類都將死亡，新的文明將因此展開。

這聽起來就像是神罰般的奇跡，但余明川自始至終，都沒有將自己擺在很高的位置，亦或是以神的位格俯視人間。

他并非視人命為草芥，也無意濫殺無辜。

他也認為——生命微小而盛大。

“我只是不在意，除了家人外，其他所有人的生死罷了。”

他輕輕“唔”了一句后，又蹲在院角，在圖紙上寫寫畫畫了。

……

當然，如果沒有余明川的干預，這個世界在叛軍的影響下，也早已危在旦夕。

余明川的做法甚至還延長了這個世界的壽命，為一種新型文明的誕生提供了可能性。

“吶！我只需要在十一個主陣地做出調整就好了。”

他站起來做了一套熱身運動，然后轉身看向了周圍。

“話說——這是哪里來著？好像迷路了。”

余明川使用了【不科學的竹蜻蜓】，在假山的掩映下，緩緩升空。

“哦~問題不大。”

他晃晃蕩蕩的飛到了原來的地方后，先是觀察了一番胖和尚的抓耳撓腮。

然后就慢慢的降落到了胖和尚左側的窗口。

緊接著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山蟲居士批改的公文。

“……啊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