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沁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盯著我,耐心地等待著我,一點也沒有拉我回教室的趨勢。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我以為自己終于得救了,準備拉她回教室,可杜沁一動不動,似乎得不到答案就決不罷休。在堅持和妥協之間徘徊著,我的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了我想要的答案。
“我就是喜歡謝臻啊!喜歡一個人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啊?只是因為我喜歡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已。”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喜歡謝臻,可我就是喜歡啊!
杜沁卻被我這一答案給弄懵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跟著我進了教室。在坐下之前,杜沁望向我,“你喜歡的人叫謝臻?哪個‘臻’?”
我點點頭,“‘臻于至善’的那個‘臻’。”發現自己喜歡上謝臻之后,特意去查了一下這個“臻”字,順便記下了相關的詞語。原本以為說不定有機會跟他聊聊這個話題,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用到。成語“臻于至善”就是做到極致的意思,人果然不如其名,明明謝臻是一個極其隨性的人,又怎么會做到極致呢?
不想,杜沁直接給愣住了,“那是哪個‘臻’?”接下來輪到我愣住了,隨即想到“臻于至善”確乎也是個不太常見的。只是如果是杜沁的話,我以為她是知道的,畢竟她可不是一般人,然終究是高估她了。
這當我準備開口繼續的時候,肖岱老師課堂也開課了。我只好把“謝臻”二字寫在小紙條上,然后傳給了杜沁。杜沁看了眼小紙條,點點頭,默默地折好放在一旁,不再言語。
肖岱老師索性沒有繼續之前關于《天龍八部》的話題,而繼續講起了《青玉案》。歷經一堂課,我們的內容也總算從第一句過渡到了第二句。“‘凌波不過橫塘路’意思就是這心愛的女孩子啊,走過來了,卻連橫塘路都沒有過。這‘橫塘路’是指賀鑄自己家里的路,女孩繞了一圈就走了。這賀鑄就只能‘但目送、芳塵去’了。”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根據歷史記載啊,這賀鑄雖然有才,又是宗室之。可是相貌奇丑無比,甚至有‘賀鬼頭’之稱。這其實也是賀鑄的一個自嘲,我這么丑,喜歡的女孩子當然不會過來啊!”
如果說之前的內容別的語文老師尚且可能講得出來,在這個地方估計不會有幾個加上這段話。怎么說呢?并不一定是說不出來,而是一般的老師往往會更加正經,謹慎用語,免得招恨或者弄巧成拙。不過,看上去肖岱老師似乎并不在意這些。
接下來,肖岱老師就繼續帶我們領略詞作里的美景,比起上節課,這簡直就是在“開飛機”。“‘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這句還有另外一個版本是‘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不過,到底是哪個,老師也不知道。”
然后,他還帶著些許無奈地攤攤手,下面則是一片嘩然。我也沒想到肖岱老師居然還有自曝其短的招。然而,我想錯了的是,這也許并不是他的短處。因為他接下來的話語,可謂是相當專業。
“這個詞所在的位置剛好不需要押韻,無法用韻腳來辨別真假。至于按照古音的平仄而言的話,這兩個詞語也是一樣的平仄。所以,老師也不能準確地告訴你們哪個正確那個錯誤。如果我隨便告訴你們一個結果,誤人子弟的后果我可承擔不起啊!
“這就需要你們來琢磨了,說不定你們長大之后就研究出來了呢!”這話倒是談不上愛聽還是不愛聽了。誠然,我們之中可能真的有人長大后會研究這方面的東西,說不定還真能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可是,肖岱老師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還這么年輕,學識也還算不錯。他如果真的想知道這個結果的話,不應該自己去研究,自己去發表論文么?但沒過多久我也想明白了,高中老師的工作還是有點忙的,何況他還是個什么辦公室副主任。再者,聽他話里的意思,他應該是有點自己的想法的,只是不好說出來而已。
轉瞬之間,他又講了不少了,我趕緊繼續聽起來。“‘試問閑愁都幾許?’此言一出,其實就是告訴我們啊,其實這一篇就是在講些閑愁。因為在他們那些宋代的士大夫心中,除了家國大義,都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而已。其實,并不是這樣的,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最后,‘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這里是真的妙啊!將抽象化為具體,就像大家非常了解的李清照《武陵春》中有言:‘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然這兩者有相似,也有不同。這里就不做過多闡述了。”
“整首《青玉案》所用的意象都是很美的意象。‘凌波’、‘芳塵’、‘月橋’、‘花院’、‘鎖窗’還有很多很多。而多多的《春之舞》就不是這樣的。”
“像‘太陽的光芒像出爐的鋼水倒進田野’,還有‘窗框,像酗酒大兵的嗓子在燃燒’,特別是‘巨蟒,在卵石堆上摔打肉體’這一句。這幾句所使用的意象很明顯就不能用美來形容了。”
“理論上,代表春天的意象都是充滿著生機與活力的,比如“桃花”、“柳枝”和“小燕子”。而在《春之舞》里,多多用的大多都是不太美好的意象。你們想想,‘巨蟒,在卵石堆上摔打肉體’,這是很野蠻很原始的,沒有絲毫美好的感覺。”
“多多是中國朦朧詩派的代表詩人,朦朧詩又有‘新詩潮’之稱。朦朧詩象征著中國詩歌從現實主義走向現代主義。現代主義其實也不算什么確切的流派,它充其量算是一個思潮。荒誕、虛無、超脫、抽象和反諷是它的主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