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從這些題目中衍生出的一道題目,更悲劇的是,他還在這道題的開頭。紀愛州講著講著又穿進了些許知識點,可惜,這時候的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想聽知識點的我,我并沒有心思聽下去,我只希望他趕緊放學。瞄了眼墻上的鐘,他已經拖堂快十分鐘了,不止是我們,連外面的楊老師都看了幾次表了,可他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原本已經收拾好的書包不再拿在手里,被丟到了旁邊。雖然看不到后面的情況,但是我猜想也差不太多,因為我感受到絕望的氣息在教室里悄然蔓延,大家都有些等不下去了吧!既然完全不知道他究竟要講到什么時候去,那為什么還要去無謂地等待呢?這在我看來完全是不可控的事件,得看他的心情。
天吶!隔壁班和隔壁的隔壁都已經放學了,我望向了紀愛州,不與他們嘲笑的眼神對視,但走廊上傳來的歡聲笑語和樓梯間接連不斷的腳步聲足以讓我感受到絡繹不絕的人群以及他們心中的喜悅。紀愛州的題目終于講完了,但他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開始了身為年級組長的專屬演講,這段話的開頭是:“本來我不想給你們放這一晚上的假……”沒有人會在意你的想法,我們只在意我們的結果,雖然你的想法基本上可以決定我們的結果,但還是有“萬一”二字在作祟啊!
明明感覺紀愛州還意猶未盡,不想他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放過了我們,然后揚長而去。看他最后的表情,他似乎還覺得是自己大發善心,可能希望獲得我們的感動。可惜,我們并不會心生感動,因為一個活生生的反例就在后面。楊老師一進來,只說了一句話,那就是“放學!”這讓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而且我的同學們明顯比我準備得更加充分,因為以我為視角接下來的畫面就是同學們的蜂擁而出,我一時竟有些被嚇到了。
我只能無聲感慨,比起他們而言,我的確反應夠慢的。我拎起書包,走出教室的后門,突然看見從前門出來、正往廁所走去的成玨。不得不說,我正希望我此刻還在收拾書包,因為我一點都不想跟她打招呼,更別說搭話了。不過不想不代表不做,出于禮貌我不得不做,沒有任何猶豫,只是藏下了心里的不爽,我沖她搖了搖手。
只能說有的時候,不想發生的事情往往更加容易發生。她停下來腳步,仔細觀察我的表情,說:“你沒事吧?今天紀愛州真的太過分了!他怎么能那么說你呢!”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我和成玨同學的思維頻率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我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只是對她義憤填膺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我的心里只有兩句話——你當你是誰啊?我們很熟嗎?差一點就加上了臟話。
我在心里對這個女人說:不瞞你說,我確實對于紀愛州老師那么說我,表示非常不爽。可是吧,這位同學啊,你為什么要在我快忘了這件事情的時候來突然提醒我,這讓人更不爽了啊!這讓我理性地懷疑你是不是在存心找茬?而且,姐妹,你能不能把你那副嘴臉收一下,你可能以為它布滿的是憐憫與同情,但它卻只讓我覺得反胃和惡心。
你露出這個樣子只讓我特別想揍人。果然,能用暴力解決的事情就不要用腦子!哦,不,我可不能黑化!我還要做個好孩子呢!我不能再這樣想了!
在心里罵了她無數次后,我的心情逐漸恢復了平靜。得開始正常的社交行為了我強行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對她說:“沒關系的,謝謝你的關心!”然后,馬上開溜!我蹬蹬蹬地踩著樓梯,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可不想再和她多說幾句,這可是會夭壽的!呸呸呸,我不可以詛咒我自己。
三中附近的公交車站有很多,偏偏有162路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還要長途跋涉。有多遠呢?如果我選擇做另一趟公交車到我的公交車站,那都有兩站路,而且每站之間的間隔還不算太短。不過,我不喜歡轉車,總覺得有一種輾轉奔波的勞累之感。再加上,我也不想因為兩站路浪費兩塊錢。不對,學生票是一塊錢。
于是乎,我就走在前往公交汽車站的路上,旁邊都是郁郁蔥蔥的林木,少有人煙,更別提店鋪什么的了。我百無聊賴,之前的畫面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我不由越想越生氣,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是真的情商夠低,還是存心給我找不快呢?
如果是前者,那她為什么會跟有“交際花”之稱的管岑紫聊得那么好呢?如果是后者,可我一沒招她二沒惹她,她完全沒有理由這么做啊!沒有人會無故給自己樹敵呀!不過,我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被她這么一摻合,我估計徹底忘不掉這件事情了。多么希望人生的記憶畫冊中留下的是更多的美好!
我初中的摘抄本上寫著許淵沖的這樣一句話:“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記住了多少日子。”毋庸置疑,許老先生說得很對。可惜,真理是回事,實踐又是另一回事了。這世上大多數的人記住的那些日子都不是那種開心幸福的日子,而是那些悲痛欲絕的日子。讓我回憶之前的15年,記憶最深的無非就是那些讓我難堪、讓我悲傷或者讓我為之后悔的瞬間,這么說來,我還不如不要記住呢!
也許人類就是這樣一個可悲的生物,記住的都是悲劇。誠然,悲劇的確美,美到讓人難忘,可誰會希望自己是悲劇的主角呢?
再談及我自己,我也就會在腦子里空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來不會去躬行踐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