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推開會議室的門。

絲縷的陽光順著半開未開的窗簾灑了進來，桌子圍成一個“0”型，一圈椅子環繞著它，椅子的外圍也是椅子，還沒有人來。不知所措，夾雜著莫名的緊張，我重新關上門，卻不小心撞上了什么……泛黃的校服、齊肩的披發、微笑的女孩。

“你怎么不進去？”女孩含笑地望著我，問的卻是一個不知從何答起的話題。沒有人也沒開燈，你們遲到了還是我害怕了。我知道我該說些什么有的沒的，哪怕只是緩解一下氣氛，就像她那樣，但是假笑和言語我都沒有給她，我只是再次開門，走了進去。

也許人與人的區別便在此間吧。明明只大了不到一歲，她隨意地開始自我介紹，是學生會此事負責的干事之一，然后領我坐到了桌前，簡單地告訴我規則，比如評價從坐進這個會議室便已經開始，最后帶著幾分客氣地鼓勵了我幾句。可能因為她的話過于客套，讓我沒有產生代入感，甚至覺得她不是在對我說的，也沒有給她什么正面的回應。她馬上投入了她的工作，開燈拉窗簾，選一排作為面試官的位置……而我，在發呆，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干，但時間并沒有荒蕪。隨著桌子四周的位置被逐漸填滿，她的同僚們也到齊了，一個聲音中氣十足的學長輕輕松松地正式介紹了規則并開始主持面試。

指尖輕彈著桌面，我的思緒飄遠了。中考失利，我被一中的高中部掃地出門，來到了三中。三中此地，成績不好、名譽一般、活動無聊，唯一遠近聞名的就是情侶成片。或許是為了增添人生的意義和價值，我報了學生會的面試，希冀給歲月留一抹值得珍藏的東西。然而，我也清楚，沒有靚麗的外表和出色的表現力，我難以在只注重某一時刻的面試中脫穎而出，成為人們心目中的佼佼者……

“下一個，慕致！“學姐熟悉的聲音將我拉了回來，我按照前面的指引走到“0”中央。清了清干澀的嗓子，回憶了一下百度教授的話語，如機器人般復述了一遍，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看著一排評分的學長學姐，努力醞釀感情但最終失敗了，在深感生無可戀的情況下，我說出了一句真正的我自己的話：“我從來沒有面試成功過，如果你們能夠通過的話，這就是我第一次成功的面試！”說罷，后悔便涌上心頭，我這不是為他們不通過找了個理由么？有的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單純還是愚蠢呢？

接著是提問環節。“你的夢想是什么？”問題一出來，真心話便跟著一起出來了“以前想當老師，后來不想了……現在也沒什么想干的……”事實上，當老師確實是很多父母對于閨女的強行或潛意識加以的擇業觀，我也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見過了各式各樣的老師，意識到了老師生活的無聊、悲歡離合以及無可奈何，明白成為一個好老師的要素之后也失去了當老師的激情。可惜這些我難以啟齒，畢竟還在學生時代，萬一毀滅甚至顛覆了他人的世界觀，后果我無力承擔，豈不是對自己的話無法負責么？然而我也知道，這個問題要的不是準確答案，而是我對于未來思考的態度，可惜未來太遠，我想慢慢來。我清楚地看到提問的學姐的眸子暗了下去，我能做的不過在心中“對不起”而已。

第二個問題容不得我多想就已到來，“如果你到了學生會，你希望擔任什么樣的位置？”瞥一眼那個問問題的學長，正是那個中氣十足的那位，看上去是“領頭羊”。我深感無語，些許的察言觀色便足以讓我明白這個前提本身就不成立，那么這個問題存在的意義在何處呢？走個過場么？“什么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好我該做的。”我沒有正面直接地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不是在疑問而是在審視。

得到允許后回到座位上，我發覺我又做了一次無用功，除了給自己的無能增加新的證據之外沒有任何的意義。腦子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我的視線也開始閑逛。鄰座的女孩坐得筆直，高高的馬尾辮梳得一絲不茍，我猛然想起之前的要求，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默默送上祝福。百無聊賴中，我也意識到，我初到時的那份拘謹到此時已化為莫名其妙的畸形放松。

突然似有感應一般，我望向我的斜對面，一個女孩看著我，眼神中帶著好奇和一點兒我看不太懂的東西，沒有審視的意味，反而讓我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我不曾注意過她的面試表現，也不覺得我的面試有什么值得關注的地方，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人有幾分意思。從一場對視，就像李銀河讀王小波的《綠毛水怪》的感受，我感覺我和這個人一定會發生些什么，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更不必提什么結局。我想認識這個人，不去管認識這個人是否足以彌補一場糟糕又失敗的面試。

這時我才注意到對比我平凡的外表，她有一種獨特的美。女孩留了一個男生樣式的發型，臉龐兼具女生的迷人和男生的英氣，劍眉、鳳目、紅唇，如果忽略眼中的暗含秋波和胸前的傲然綻放，有一種雌雄難辨的魅力，哪怕同為女孩，我也有些看呆了。猛然驚覺我的目光有些過分的赤裸裸了，我不太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接下來的面試不僅是無聊的場景，甚至變成了搭訕前的煎熬。不知過了多久，學長告訴我們可以解散回去休息，過了幾天會通知我們中入選的人并進入實習期，我慢慢起身，刻意減慢了我原本健步如飛的步伐，有些期待一場邂逅。雖然有一顆渴望相識的心，可我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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