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百三十八塊錢

夜裡的松江大學城，烏燈黑火，完全沒有看頭，她坐地鐵回酒店去。

下班高峰繁忙時間已過，但地鐵車箱裡仍然人擠人，上海公交比BJ還算好，至少班次準時上得了車。

走出地鐵站，終於可以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走著走著瞧見有小販賣烤地瓜，她立刻走過去。

：「老板地瓜怎賣？」

滿頭白髮一身厚棉襖的老伯說：「小的五塊一個，大的十塊一個。」

原來上海的烤地瓜跟BJ的烤地瓜賣法不同，上海是斷個買，不是斷磅秤。

她看了看老伯，拿出四十塊：「給我四個大的。」今天中午在上海影視樂園四十塊一個炒飯也捨不得吃，現在拿來買地瓜。

老伯聽後樂了：「好嘞！」

地瓜很燙，手拿不到，只好用衣服袖子雙手捧著。

回到酒店大堂，她偷看了幾眼前臺客服。這間酒店裝潢華麗，一看便知是大集團所有，員工應該很專業，不會洩露客人隱私。

她捧著地瓜，艱難伸出手去按電梯之際，一隻大手替她按去。

她瞪大眼睛：「你怎會在這裡？」

宋大宇接過她手上的地瓜：「等你。」

她一臉戒備：「等我幹啥？討飯沒門，我沒錢！」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宋大宇指住手裡的地瓜：「有它。」走進電梯。

許笑韻覺得自己血壓和腎上腺素再度飆升。

宋大宇站在電梯一角：「快進來，別擋著。」

地瓜在他手上，四十塊啊！如果眼睛可以殺人，宋大宇已經被射的千瘡百孔。許少韻走進去，狠狠拍下房卡，按去七字樓。

她又再一次帶陌生男子回酒店房間，讓老媽知道一定扒她的皮當椅背套靠。

房務員把房間打掃得很乾淨，浴室鏡子用高壓槍清洗過，一點痕跡都沒有，而整齊熨貼的被單上也沒有一絲摺痕。

宋大宇坐在沙發，許笑韻用一雙咒怨的眼神，盯著他翹著二郎腿啃地瓜。啃死你啃死你，可是地瓜好香啊！

宋大宇看她垂涎三尺：「要吃嗎？」

地瓜本來就是她的，她回：「你吃吧，我受不起。」剛才她暗暗下了咒語。

宋大宇大手剝去地瓜外皮，吃了一口，下一刻他按著肚子。

不會吧？剛下咒便立刻靈驗？她著急：「你還好吧？」

今天早餐吃過半份三明治後整天都在開會，忙到午餐也顧不上，好不易容易終於忙完，打算請許笑韻吃晚飯，她卻不知道去了哪兒，他只好在酒店大堂等她。現在晚上十點，突然食物進胃，胃當然受不了。

他按著肚子：「我沒事。」額上已佈滿汗珠。

許笑韻見他一臉難受，她開始有點兒害怕：「你不要死啊！」

宋大宇回她：「胃痛死不了人。」

原來他是胃痛，許笑韻立刻跑去行李箱，她記得有帶藥包。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粉紅色右下角寫著漢華藥業的藥包。她把藥包打開，防水藥布、感冒藥、止咳藥、止瀉藥，唯獨沒有胃藥。

她抓過背肩包：「你等我，我去買藥給你！」

宋大宇看去緊閉的房門，工作食無定時，他早已習慣，胃痛忍一忍便過去，哪有那麼嬌貴。可許笑韻關心自己，好像也不差。

酒店對面有一間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她走進去：「你好，請問有胃藥嗎？」

女店員說：「達喜，嗎丁啉，胃仙U。」

這些有啥分別？她問：「有漢華的嗎？」

女店員回：「沒有。」

她繼續問：「哪一款比較見效，要立刻止痛。」

女店員說：「胃仙U吧，香港的。」

名字沒聽過，但香港貨應該不差：「就這個，多少錢？」

女店員拿出一瓶胃仙U：「九十八。」

她愣住，我的天啊！這是甚麼胃藥？金子做的嗎？

女店員看她拿著錢包又不付錢：「小姐，藥到底要不要？」

最後許笑韻非常不捨地拿出一百塊，她暗自發誓，一定要把地瓜藥錢連本帶利取回。

她回到酒店房間，宋大宇已躺在沙發睡著，她走過去：「醒醒！」

宋大宇臉頰有絲痛，他翻了身，許笑韻狠狠抽去他手臂：「起來！」

他睜開眼，深邃眼眸帶著怒意的目光，許笑韻忙退後：「吃…吃藥。」

宋大宇坐起來，他手搓著眉心，瞧見茶幾上放了一杯水和一瓶胃仙U。這瓶胃藥，他去香港公幹時見過，他拿起藥：「在哪買？」

許笑韻看他回復正常，才走近一步回：「對面便利商店。」中國內地有香港東西賣並不出奇，就數淘寶天貓最多。

宋大宇扭開瓶蓋倒了兩顆藥丸，就著溫水吞下。一會兒後，胃部的灼熱感減退，他說：「多謝。」

許笑韻伸出手掌：「地瓜四十，藥九十八，一百三十八，付現還是微信支付寶？」

宋大宇忽然笑起來，許笑韻很生氣，欠債還錢天公地道，他笑啥？

他問：「明天有空嗎？」

她一口回：「沒有。」

他說：「可惜了，還想帶你去吃飯看夜景。」

她忙回：「明天我要去賀星開會，大概要六點後。」

宋大宇站起來：「我去接你。」

她跟著他走到玄關前：「你知道賀星地址嗎？我待會發給你。」

宋大宇回身，食指輕叩她額頭，許笑韻抱頭生氣：「幹嗎打我？」

他笑回：「我是上海人，你說呢？」賀星大廈就在他公司附近。

宋大宇離開後，許笑韻才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她那一百三十八塊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