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位長了一張冰塊臉的朱家二叔就不一樣了。半點也不綿厚,極為醉人扎嗓的朱老太爺親自釀制的神仙醉,看都不看一眼,蒙頭就是干下去一碗。
看得旁邊的李扶陵心驚膽戰的。看今天這個力度,不拿出點真本事是走不出去了。
鐵匠鋪學徒心一橫,擼起袖管,準備讓朱家兩位叔伯見識見識稱霸大夏京城年輕一輩中海量。
朱家的拳術重在一個“狠”字。所以無論是在練拳還是較技的時候都經常會受傷,因而這對內外傷勢極有療效的神仙醉酒水,就是朱家武修的標配。
接連十幾壇神仙醉下肚,朱清二人已經開始和李扶陵稱兄道弟了,鐵匠鋪學徒看起來也是迷迷糊糊,朱家二位叔伯已經醉態朦朧,臉色緋紅,持酒杯的手已經顫顫巍巍。
李扶陵看見這一幕,剛才還趴在桌子上,這會已經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跟朱老太爺告辭一聲,不等朱家人反應過來,撒丫子溜了。
走出朱家這座三進的宅子,李扶陵搖搖頭,散去一身酒氣。這就體現出他青冥潭吞蛟之后,體魄之強悍了。
神仙醉何等烈性的朱家秘制仙家酒釀,朱家兄弟習武多少年頭了,錘煉體魄更是強健無比,內里修士星河同樣氣象非凡。但在李扶面前,也是只有被灌翻的份。
鐵匠鋪學徒現在才對自己這副吞蛟之后的體魄有了一個較為直觀的感受。
待酒意完全散去,李扶陵邁步向唐音家趕去。唐家所在的桂花巷是小鎮大大小小所有的街巷中最為安靜的一條,甚至都沒有之一。巷道兩旁沒有其他街巷那般污穢滿地,臭氣熏天。
青石板鋪就的巷道干凈整潔,踩上去聲響清脆。
當年的小鎮四望族,朱家崇尚實力,葉家則喜好名聲,黎家子弟多孤高自傲之輩,唯有唐氏一族,其中子弟最少追名逐利之徒,大多心性淡泊。在四望族中最為低調。
五百年前,小鎮發生那場巨變。唐家唐追的輩分還比現今的朱老太爺都高,他有實力也有底氣恢復四望族的光輝,但偏偏沒有。因為他也感覺到了之前四望族對小鎮其余各家的盤剝有些過了。
所以當時唐追選擇了袖手旁觀。只是保下了為惡不多的唐氏子弟。
當年巨變發生之,唐追在游歷天下的時候,已經在有了穩定的生活。回到小鎮也不過是生長于此的一份血脈羈絆罷了。
鎮西四姓十家成功篡位之后,唐追收到消息后回到小鎮,買下這條桂花巷,將存活下來的唐氏族人安置在此。然后在小鎮局勢大體安定之后,他就又離開小鎮了。而他在離開之前定下一條規矩,只有每一代的唐家嫡系子嗣才能住進桂花巷最深處的那座大庭院,而且其余唐氏族人,皆是租戶,每年都需要給住在巷子最深處的主家一筆租金。五百年來,從無例外。
這也是唐追這位五百年前的天才,給唐氏子弟的一個考驗。不論是誰,膽敢不交租金,柳婆婆自有對策,別看她老人家平常面對李扶陵的時候和和氣氣,就像市井經常可以見到的愛扯些家長里短的慈祥老太太。但在其他人面前,尤其是那些對手眼中,她的手段狠辣,非同一般。
由于唐追實力不弱,陸師傅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就對唐追隨意進出小鎮的逾越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免得他好不容易早就的雙方大體均勢的格局沒過幾天,就又被人打破。
此刻唐家一老一小兩人正坐在院中,乘涼閑話。
柳婆婆坐在一張藤椅上,唐音則坐在矮一截的板凳上,頭貼在老人懷里。長慈孫孝,畫面極為溫馨。
柳婆婆拄著一根枯黃拐杖,昏黃的眼神中滿是慈愛。她在唐家做了近五百年的供奉。不乏驚才絕艷之輩,但唯有懷里這個氣質清幽,容貌絕美的女娃深得老婦人的疼愛。
柳婆婆一直將唐音當做親孫女來呵護,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
當年唐音父母出鎮獵妖,不慎陷入兇獸陷阱,雙雙身亡。唐家嫡系就只有唐音一人。而柳婆婆當初還在鎮子后面鐵匠鋪附近的一處寶地修行,她與陸師傅關系不錯。曾經在老婦人鎮壓八寶街尾的那尊妖魔的時候,還結有一份不小的善緣。
少女唐音的修行資質當初并不好,這些年來柳婆婆一直在用功效堪稱神奇的生靈柳葉為唐音改善資質。
多年積累下來,已經為少女打造出一番頗為不俗修士氣象。雖說比不上吳浩然、黎東陽這種妖孽中的妖孽。
但也算是非同凡響了。除了鎮子東西兩邊年輕一輩中領銜的二人之外,她的天賦氣象比起葉家葉臨洲,朱家朱端池等人也是不遑多讓了。
庭院中,柳婆婆在為小姑娘整理發絲。老婦人笑瞇瞇的看著懷里的丫頭,臉蛋長得標致,雖說現在年紀尚小,身段臉蛋也還沒有完全長開。但能看的出來,以后長大了,一定又是個禍國殃民的美人胚子。只會比婆婆年輕的時候更加好看。
唐音輕聲道:“婆婆,你說那個家伙已經從青冥潭出來那么久了,怎么還不來咱們家串門。您平時對他那么好,他也太沒良心了。”
老婦人只是呵呵笑著。自古情愛最愁人,這種事她一個身外人,只能旁觀靜待,絕對不好多說些什么的。但自家丫頭的心思她自然心里跟明鏡似的,陵哥兒那邊估計也差不多了。畢竟,此事當年那位極重規矩的陸師傅都專門找過自己一趟。瞧陸師傅那樣子,要不是兩個孩子當時年紀尚小,估計就要當場提親了。
柳婆婆一邊整理少女的頭發,一邊為李扶陵開脫,“陵哥兒現今在青冥潭中的這番際遇,實屬難得。其實他一直在瞞著你,陵哥兒身上有先天鎖脈之身,若不解決,終身不能修行。不過現在好了,這趟青冥潭之行已經治好了此等隱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