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想了想，道：“外公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有晨跑的習慣。”

“對，這個我知道，但你怎么出去了？平時不都在小區里晨跑嗎？”

小丫頭略微苦惱，糾結片刻才道：“我……昨天晚上外公你說想喝八寶粥了，晨跑的時候我就想著出去給你帶一份，結果就在去的路上遇見王文宣那個煩人精。他一直跟在后面搭訕，我沒搭理他……”

“哎……”聽到一半，老爺子就忍不住拍手嘆氣，“哎……說來說去居然還是因為我這老家伙嘴饞惹的禍……”繞來繞去繞到了自己頭上，老爺子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夏遠亦是如此，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一種關系。

“不是這樣的外公，跟你沒關系。”小丫頭趕緊補救，“其實我也想吃！”

“行啦！”老爺子老懷欣慰道：“你一撒謊眼睛就不敢看人，就不要安慰我啦，好了，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

就像老爺子所說的，就讓它過去吧，吃過午飯后，夏遠告辭離去。

書房里的黃庭鶴微瞇著老眼，看著窗外喃喃自語：是龍是蟲，留待三年后再看。

老爺子知道，數十年不聯絡的王家突然來人，顯然目的不會如同表面這么簡單，只不過此刻他未看透其中深意罷了。

……

與此同時，另一邊，臨水建筑公司。

剛從城建局開完會回來的董事長羅斌又坐在了臨建會議室首位。

總經理李政正在臺上發表著上半年的工作計劃，在會人員也是一副懶散的姿態，畢竟新年第一天上班，還沒適應過來是正常的。

只有羅斌才能注意質檢部主管許德全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夏志剛，帶著一絲絲意味深長的味道。

而坐坐在偏后的位置的夏志剛，正埋頭看著有關【X-38】項目相關文檔，絲毫沒感覺到會議室內有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李政之后，羅斌象征性講了講話，接著又是各個部門領導做工作計劃，直到會議快結束了，羅斌終于提到了夏志剛。

夏志剛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身旁的人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夏志剛這才反應過來，繼而抬起頭。

羅斌淡笑著看了夏志剛一眼，目光環視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夏志剛臉上，說道：“夏總，關于你所反應的【X-38】項目問題，局里高度重視，經過研究討論，局里準備就此項目專門成立一個調查組徹查此事，李總這方面你留意一下，公司內部也得成立一個小組配合上面的同志工作。”羅斌掃了李政一眼，繼而說道：“至于夏總，局領導對你的工作能力給予了高度肯定，準備給你加加擔子，所以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丹林縣府大樓項目工期很緊，施工難度大，經局班委開會研究決定，派你去主持這個項目，這是任命書，你看一下。”

羅斌把手里的那份任命書遞給了旁坐的秘書，再由秘書拿給了夏志剛。

“有什么問題你可以提出來，我會向局里反應！”羅斌又補充道。

夏志剛整個過程都處于懵逼狀態，不過有一點他很明白，這突然把他調走，意圖很明顯。但，看著手里這份蓋了章的紅頭文件，夏志剛雖是無奈，但也只得點頭，“我沒有意見，服從組織上的安排。”他知道，以現在的情況來說，說什么都是白搭，目光一一從在會的所有人臉上掃過，一個個老謀深算，全都神色如常，夏志剛根本看不出是誰在搗鬼。

羅斌點點頭，宣布散會，而后又補充道：“夏總，你留一下。”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之后，羅斌起身坐到夏志剛旁邊，笑著道：“志剛啊，剛才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有意見你就提出來，大家商量著來嘛。”

羅斌這副領導好心關懷下屬的話讓原本還有些不忿的夏志剛徹底沒了脾氣。反而還有些感激羅斌，主動道：“董事長，我對我之前的工作態度表示道歉，我有些心急了，自認為見不得某些陰暗的地方，做人做事都太過自我，不團結同志，沒有考慮到大家的感受。”

羅斌擺擺手笑道：“不用道歉，這其實沒什么的，人無完人嘛，誰都不可能盡善盡美，做到讓每一個人都喜歡。其實不論是館場上還是工作上，都是需要有你這樣可以牢牢堅守原則底線的人，你其實是大家的榜樣……”

羅斌這番“苦口婆心”的話下來，任老夏同志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羅斌對他的調離是投了贊成票的，且也是他鼓動許德全去上面投訴他了。

羅斌這樣一來，即使老夏同志去跟賀政國訴苦，也不會牽連到他。

……

因為要去丹林縣主持大局，所以開完會后，興致缺缺的老夏同志就開車回家了。

看著放在中控臺上的那份紅頭文件，老夏同志這才深深地意識到【X-38】項目水很深，牽扯很廣。

老夏同志回家的時候，夏遠正叼著煙，靠著老夏同志書房窗沿翻看資料，同樣是有關高源縣【X-38】項目的資料。

老夏為了這個案子做了很多功課，大量資料堆積在書桌案頭。

此刻夏遠還不知道老夏同志已經被調職了，之所以翻看資料是打算搞定景宏的時候一并把這個案子捅出去，給老夏一個順水人情。

夏志剛回到家時，夏遠正要拿著他整理出來的文件出門打印，聽見開門聲，又放了回去，出去一看果然是老夏同志。

“爸，你怎么回來了？”

夏志剛無力地擺擺手，直接回了臥室。

夏遠這才拿著資料出門打印。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功夫，終于把稿件整理出來，夏遠隨后便通過郵箱發給了陳國強的侄女陳琳，對方還禮貌回件【收到了】。

晚上吃飯時，老夏同志終于說起了被調職的事，夏遠不動聲色，省城那邊已經開始了行動。

2003年2月10號，農歷正月初十。

有關景宏案件的新聞報刊開始在榕城滿天飛，重點覆蓋在省府巿府機關大院周邊，中低層機關人員都把這種小新聞小報刊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一笑而過。

當然，這種慢慢發酵，潤物細無聲的信息轟炸，還是很快傳到了高層耳中。

省府一號章忠為無意間聽到了這個消息，隨后便召來秘書于世平讓他一調查，這才知道，這個消息已經差不多傳遍大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