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還不去投胎楊家,是想誤時辰么?”
此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老婆婆,正瞪著一雙吊角眼,虎視眈眈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吼道。
“投胎?投什么胎?我不是一直和小豐、珠兒一起嗎?難道我已經死了?”少女聞言又驚又怕。小豐、珠兒也是兩只蝴蝶,三人總是形影不離,此時沒有見到。
“認為自己還活著?你都剩一縷亡魂了,幸虧有紫陽道長用玉佩把你的殘魂裝在里面,才不至于灰飛煙滅,若不然,想投胎?哼!做夢去吧!”老婆婆惡狠狠的說道。
少女名叫語蝶,眉清目秀,身后長有一對漂亮的蝴蝶翅膀,渾身上下透出一股靈氣。她的前世乃是上虞祝氏女子祝英臺,只因一段塵世姻緣化作蝴蝶,游飛在這無名山里。
而語蝶只覺身體沉重,沒等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覺腦袋疼痛難忍,加上身體虛弱,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唉!這丫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是被風刮來的樹干砸死的!能讓你投胎一次也算老天恩賜了。”老婆婆搖搖頭說道。
“清虛子掌教,聽聞你師尊紫陽道長講過,你日后會與這丫頭有師徒緣分,時辰不早,趕緊送她去吧!”老婆婆朝身旁的段天宇擺擺手說道。
“是,師叔,弟子送她就是!”段天宇躬身答道……
——
人間臘月
天氣嚴寒
晉國皇帝雖然令地方官府衙門開倉放糧,大多數的百姓依舊要靠啃樹皮、挖野菜充饑果腹才能免強熬過。
很快,臘月過完。稍稍熱鬧后,大街上又恢復如常的冷清。
一晃就到了花開草青的季節,桃花村的桃花依舊艷麗盛開,百姓依然準備春耕農忙。
“老爺!”
這時,從屋內走出一個年青的麻衣仆人,對著屋外的中年男子輕聲叫道。
屋外,被麻衣樸人稱呼“老爺”的那個男人,就是桃花村的楊員外楊庭源,經營著縣城最大的綢緞莊。他正在自家院落不安地來回走動,看起來心情很是焦灼。
“初七,夫人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楊員外停下腳步,微微側了一下頭開口道。
“回稟老爺,夫人有雙兒和張媽正陪護著,照這樣子夫人應該快要臨盆了。老爺,您不必過于擔心,外面天涼,快回屋內歇息吧!”
楊員外抬頭看了看天空緩緩升起的太陽,返身踱步回到堂屋攜帶祭品,樸人初七跟在其后,一同來到楊氏宗祠祭天告祖。
楊氏宗祠位于村南不遠,主樸二人進入祠堂,先后祭拜了祖先。
禮畢,楊員外沒有急于回返,只是坐在祠堂外石凳上呆坐出神。
“老爺,您又想念太老爺和太夫人了?我也總是想念。”
站立一旁的樸人初七關切地問道。
“初七,你先回去幫忙照看,讓老爺我在這里坐一會,家里有什么事趕緊通知。”
“知道了,老爺!您坐一會記得早回。”初七知道家里正是事情多,便不再停留,囑咐老爺一聲返身離去。
楊員外見到初七快步而去的身影,長嘆一聲:“唉!……”
過往的經歷又勾起楊員外心酸的回憶:
八年前,父母陪他北上趙國,到父母好友家迎取唐家的小女唐若蘭為妻。唐家也是當地有名的商賈大戶,主營藥材鋪。
岳父岳母見到楊家雙親陪同女婿不遠千里來迎接自己的女兒,心里極是歡喜感激又過意不去,特意備下陪嫁重禮回迎。
兩家本是關系極好,父母和岳父母皆是無所不談。
“舟車勞頓,可否多住些時日?”岳母先微笑開口道。
“哈哈哈!……雖說路途遙遠,一想到你我兩家結為兒女親家,心里樂呵呵的,至于路途辛苦嘛就不記得了!”老媽的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略住數日,大家準備迎親回返的時候,突然聽到胡人南下突襲攻城的消息。
次日卯時,但見許多逃難的百姓倉皇南逃,地方官府也敲鑼打鼓催促百姓南渡避禍。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以防不測,唐家決定隨楊家一起南下。
不曾想,快要逃出危險時,一條河床阻擋了去路。大家回眼望去,身后正有胡人帶兵截殺。
唐家父子為了保全楊家和唐若蘭,不知從那里弄來一只小船。
“親家公親家母,讓你們受驚了,趕快帶上若蘭和女婿上船!”唐父摧促道。
“你們也上船吧!”說著,楊父探手拉過唐若蘭的母親也上了小船。
“不行,船太小,人多隨時會翻的!”不等楊父多說,“撲通”一聲,唐父帶著自己的兒子跳到了水中,拼命手推小舟前行。
“撲通!……”楊父也跳到水中幫忙推舟。唐父緊握楊父的手叫道:“兄弟!……”
不多時,胡人追到岸邊,見眾多百姓湖中逃難,狗娘養的,對著湖面亂箭齊發!
可憐的唐父,可憐的楊父,可憐的唐家少爺呀!
唐父臨死前對著家婿大吼:“庭源,快跑,快跑!一定要好好保護我的女兒啊!”
“天殺的胡人,天殺的胡人啦!”楊庭源無不憤怒地吼道。
眾人逃回楊家,唐若蘭的母親因悲傷過度,不久就抱病而亡。楊母過了二年也隨著而去……
這么多年,楊員外和唐若蘭相依為命,夫妻感情一直很是恩愛。
楊員外從來沒有想過要招房納妾。但求安穩,唐若蘭倒是想讓丈夫納妾,回回都讓楊員外婉拒作罷。
后來,妻子唐若蘭為楊家添了一個男孩。
一家人正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時候,不曾想,剛養到二歲那孩子不幸染病夭折。
楊員外和妻子唐若蘭那是一個撕心裂肺的傷心啊!
又過了幾年,楊員外依舊愛著唐若蘭,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唐若蘭擔心楊家就此斷了香火,內心無比焦急,總是勸促丈夫要盡早納妾,還叫來七大姑八大姨經常來家中幫忙嘮叨、張羅。
就在他快要心生納妾之念的時候,妻子唐若蘭無意中又懷上了他們的孩子,楊員外又驚又喜。
可不,今天天剛亮,妻子唐若蘭直喊肚子疼:“相公,我動了胎氣,可能快要生了!”
“哎喲,哎喲!”唐若蘭捂著肚子喊疼。
楊員外立馬差人叫來接生婆張媽,還千叮嚀萬囑咐:“張媽,您老千萬千萬要照看好我的內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張媽不住地點頭,安慰道:“呵呵呵……楊老爺,您就寬心吧,寬心吧!”……
楊員外坐在石凳上剛想到出神,聞聽從東廂房跑來一女孩:“老爺老爺,夫人生了,生了!”
楊員外一聽,騰的一聲站立起來,急切問道:
“雙兒,夫人孩子可好?”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都好,都好!”
隨即,楊員外緊跟雙兒急步回屋。
過不一會,張媽雙手小心地抱著剛出生的嬰兒樂呵呵地推門進來:
“哎呦喂!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添得千金,母女都平安!”
楊員外趕緊湊上前去細細端祥躺在張媽懷里的女兒:見她臉蛋圓潤,眼睫毛細長,著實可愛。
“謝謝您張媽!初七,快去賬房多備一些銀錢給張媽!”
“老爺,您過來。”
張媽說道:“我接生的時候,見您寶貝女兒的小手攥住一個小物件,不曾松開,老爺您幫瞧瞧。”
楊員外很困惑地看了一下張媽。
張媽繼而拿出女兒的一只小手,果然見到小手緊握著一個什么物件。
楊員外輕輕地掰開女兒的小手指,只見小掌心有個玉佩露了出來:玉佩很薄很輕,晶瑩剔透!外形如蝴蝶,只是雙翅各有一只鳳凰眼!
楊員外對玉佩也不知所以,只好小心翼翼先用紅綢包好收藏,有待日后細查。
張媽重新抱好孩子,準備回到夫人房間。
“張媽!”
“老爺!”張媽正要邁步出門,聞聽楊員外叫她,轉身問道:“老爺有何交待?”
“張媽,您可否留下幫忙照顧夫人和孩子?十里八鄉有需要您張媽接生的,您也可以去。”楊員外對著張媽商量道。
張媽年齡也不算大,性格倒是比較開朗,其丈夫病死得早,無兒無女,靠張媽幫人家接生得來的賞錢收入,過著緊巴巴的日子。
“老爺,只要不嫌棄老婦手拙腳慢,我愿意伺候夫人和老爺!”
張媽正準備跪謝,被楊員外一把扶起:“張媽無需多禮,您抱著孩子回夫人房間吧!您轉告夫人,呆會我來夫人房間看她。”
楊員外待張媽抱著女兒離去,轉身坐到茶桌旁吃了一會兒茶水。
沉默良久,終于緊張的心情舒展開來,楊員外正打算前往東廂房,看望妻子唐若蘭,聞聽身后初七叫他。
“老爺,老爺!”樸人初七小跑跨門而入:“外面來了一個年青的道士。”
“道士?你去取點銀錢給他吃茶吧!”
“他說不要銀錢,只是來給老爺賀喜!”
楊員外一聽,突然想起剛才女兒手中的玉佩:“快有請道長進來!”
“福生無量天尊,見過楊員外!”道士踱步而入,對著楊員外高唱。
這位道士便是清虛子段天宇。
楊員外歡喜迎上,抱拳作揖:“有請道長入室吃茶。”
段天宇笑道:“貧道聞聽楊員外喜得小女,特來恭賀。”
“多謝道長!”楊員外再次謝過。
“小女剛出生,還未來得及取名字,逢此機緣,有勞道長賜個名號?”楊員外懇請道。
段天宇心里想著:聽師尊說,這個語蝶姑娘和他日后有師徒緣分,今日前來,倒想瞧瞧。
于是,段天宇朝楊員外說道:“貧道今日想見見令女,望員外成全。”
楊員外見年青的道士長相不俗,提出想見女兒,忙吩咐初七招呼張媽抱來。
段天宇認真的看著張媽懷里的孩子,見她還是那么眉清目秀,心里暗自歡喜。
“正當三月,桃花盛開,貧道就給令女取名‘語蝶`,你看如何?”段天宇言道。
“謝謝道長,謝謝道長!”
楊員外喜上眉梢,沖段天宇連連鞠躬。
“令女手握玉佩,出生奇特,不同常人,又逢亂世,為護她周全,貧道日后想收她為徒,待她十六歲上到無名山,員外可否答應?”段天宇說道。
“多謝道長。”楊員外點頭謝道。他心里尋思:這個年青的道士看來法術高強,一來便知曉我的女兒握有玉佩出生。
“貧道還有兩件寶物要送與令女,算是貧道與她結此善緣。”
說罷,段天宇從后背取下包袱遞交給楊員外。
楊員外雙手接過:“多謝道長!”
段天宇低頭又朝小語蝶輕言細語的說道:
“見你乖巧,為師歡喜,十六年后師徒相見!”說完,向楊員外拜別告辭。
楊員外再抬頭時卻不見段天宇,只聞得半空中傳來段天宇的聲音:
“楊員外,你可要好生哺育令女,你夫妻倆方可得以善終,切記!”
楊員外見罷,趕緊探手拉過初七朝天空不停地叩拜。楊員外現在才明白,令女是上仙所賜,將來必有一番作為,心中不由得釋然……
正如所云:“寂寞有始無終,忽有心痛,忽有遺憾,結局總是圓滿”!
本章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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