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你要是閑著沒事就去外邊擦擦黑板?！眹垒娴上蛞粋€戴眼鏡的男生。

那個男生討好地笑了笑，“沒有沒有，萱姐?！?

過了一會，辦公室的人又少了一撥。

排名快要算出來了，一道清潤的男聲打破了低聲的計算聲，“她們是不是要扣分？”

孟真看向嚴萱，眼睛往身后那道聲音處瞟：這誰??？

嚴萱攤手，撅嘴：我管不了。

孟真：......

嚴萱：......

“那你來問吧，我就不管了，每班一人一分?！眹垒嫱笈?，給那個男生騰出位置，朝前伸出手掌，“請吧。”

陸植點點頭，扶了扶眼鏡也沒墨跡，“就從你開始吧，寫上名字班級就可以了。”

辦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安靜了下來，江燕南昏昏沉沉地半夢半醒之間竟然睡了過去。

“她怎么辦？”孟真問嚴萱，她的聲音很小。

嚴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陸植，“這...”

“叫醒她？”

“她不舒服，睡著會好點，醒了又是受罪。”

小劉弱弱舉手，“那個，這是我在衛生間帶出來的詞典，應該是她的。”

說著她翻開詞典，“她是高一六班的，叫江燕南。”

陸植點點頭，正準備過去抄一下名字，卻聽見了一道低弱的聲音，帶著沙啞，“嗯？”

孟真趕緊拍了拍她，低聲哄著她，“沒事兒，問問你哪個班的，扣分用。”

說完嚴萱就笑了，不是，怎么感覺這么好笑呢？

江燕南聽見“扣分”兩個字，猛地清醒了，“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

陸植也停下了抄名字的手，準備聽聽她要說什么。

“我沒逃操，我有請假條。”

“那你請假條在哪兒呢？拿出來就好了?！眹垒骈_始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猜測假條放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話她等會兒幫她拿。

“在我班主任那里，我今天拜托他幫我請假來著?！?

“什么？”她的聲音太小了，嚴萱聽不清她說的話。

孟真聽清了，“說班主任幫她請假了，你們看看收上來的請假條里有沒有她的。”

說完又低頭小聲問她，“你叫什么名字？是叫江燕南嗎？”

“嗯...”

旁邊一個很有眼力見的男生連忙開始在那一小堆請假條里翻找起來，陸植卻若有所思地愣住了。

嚴萱與他對視，“你看我干嘛？”

“你那兒有這次考試的成績單吧？”

“有啊，你要看？”說著她就把那一沓成績單遞了過去。

那是分科，分班，各種成績的統計。

陸植直接找到數學單科年級前百名那頁，果然看到了這個名字。

江燕南，高一（6）班，146分，第2名。

陸植，高一（13）班，145分，第3名。

......

又是老樣子，她總是第二，他總是第三。

六班應該沒有跟她重名的人。

他又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和朋友吃完飯回來的路上提到了他說自己這次考試估計又是第三，開玩笑自己要成萬年老三了。

朋友就說他在六班認識的有人，可以帶他看看那個第二，至于第一他們也不認識。

他看朋友那說走就走的樣子，沒拒絕，就說好啊，應該是個女孩子，咱們就在門外看看好了。

但是沒想到她的位置正好是死角，那個六班的朋友竟然是直接拍了她一下，接著他就看到了她生氣的樣子。

是的，生氣了。

但是嘴里還叼著餅干。

很可愛。

但是場面太過于尷尬，他趕緊拉開那位朋友，又朝她說了對不起。

希望她可以不要生那位朋友的氣。

晚自習放學時，他又來六班了，想要跟她道歉，但又怕有些小題大做，讓她多想。

猶豫不決時，她出來了。

頂著路燈和月光，她一個人慢慢地走，雖然對比周圍她有些孤單，但她更像是行走在秋風里的女俠，根本不會在意那些。

也就是這個瞬間，陸植突然明白了。

哪怕她真是女俠，她再不在乎，他也需要道歉，為他們的冒犯認真道歉，而不是隨意的、無聲的。

意識到這點后，他想追上前道歉，可她出校門后他就找不到了。

聞俊來得很快，因為早自習過半江燕南還沒回來，他覺得不對勁，于是讓石靜去洗手間看看怎么回事，結果她說路過學生會辦公室看見她了。

聞俊心道可能出什么問題了，結果進門就看見那丫頭歪在人家懷里，“這是怎么了？”

“老師，這些都是今早逃操的同學，主任說要讓班主任來領?！蹦莻€翻請假條的男生抬頭回了一句，他距離門口最近，也距離聞俊最近。

聞俊的臉似乎總是皺著的，他“嗯”了一聲，腳步沒停往江燕南那里走。

“這是我們班學生，她沒逃操，請假條我不是今天早上給你了嗎？想起來沒有？”聞俊掃視了一圈辦公室的學生，最后落在一個男生身上。

那個男生點點頭，“嗯，老師剛剛給我了?！?

聞俊遠遠瞧著江燕南的臉，轉身出了辦公室。

走廊，他撥通了江燕南媽媽的電話，說明情況后讓她來一趟學校。

江媽媽來得很快，聞俊直接帶著她來了辦公室。

孟真她們已經被領回去了，現在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陸植和另外一個男生，每天還要有兩個學生會去查就餐，以防意外。

江媽媽知道她這幾天快要來例假，本以為是痛經，去醫院后發現是胃水腫，江燕南疼得腰都直不起來。

索性回家休息，到家后江媽媽又給聞俊打電話說要續個假，明天再讓她去學校，情況有些嚴重。

聞俊答應得很痛快，掛斷電話后他突然又想到昨晚查監控，倒進花壇里的半杯藥是江燕南的三九胃泰。

聞?。河行o語，想要告狀。

中午午休快要結束時，陸植來了。

這次他手里拿著一本詞典，是江燕南落在辦公室的。

在五班走廊外他頓住腳，練習道，“你好，今天早上你的詞典落在辦公室了，我給你送過來。也順便對昨天晚飯時的事情跟你道歉，我叫陸植?！?

不對不對。

“你好，我叫陸植，不知道你對我還有沒有印象...”

“同學們，午休時間已經結束，請同學們盡快準備上課...”顯然，老天沒有給他更多時間。

午休結束鈴響，他沒有再打稿，抬腳往六班走。

在窗外找了好久的角度，終于能看到她的那個角落，但那里沒人。

抬頭，黑板上的請假名單里赫然三個字：江燕南。

字寫得蒼勁有力，應該是她那個老師寫的，眉峰微挑，他拿著那本詞典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