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洇迷蒙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

有些明明像是不屬于她的記憶席卷而來。

一瞬間她已經快分不清現在是現實還是過去了。

腳步有些虛浮往陶瑜的地方走，應該還沒過多長時間，天色沒有昏暗，風也沒什么變化，可是她好像過了一輩子一樣，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間了。

陶瑜在不遠的地方沖她招招手，一瞬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她在她床邊哭著說她堅持不下去了。

他們的音容笑貌好像都沒什么變化。

她這一輩子還能遇見她，她好像也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廚藝異常精進。

池洇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想哭。

肉烤好了，陶瑜也沒問她為什么這么長時間才回來。

“嘗嘗，嘗嘗。”陶瑜笑著招呼她。

池洇就著陶瑜的手嘗了兩塊。

香味兒順著每一個烤過的部位滲進口腔。

她恍然之間才有落地的感覺。那是個夢嗎，還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呢。

“超級好吃！”池洇沖陶瑜豎了大拇指。

“那當然。”陶瑜笑呵呵地也嘗了一口。

池洇垂下眼瞼，沒想好這些事要不要告訴她。

*

巫熠重新看向那個釵子。

目光幽幽。

他向來對這些無法解釋的事情懷有一定敬畏。

可是真正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池洇。

巫熠仔細想了想這個名字。

他從來沒有聽過。

鐘馨進來的時候看見巫熠眉頭緊皺看著那個剛剛拍下來的簪子。

“出什么事了嗎？”鐘馨問了一句。

巫熠抬頭仔細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鐘馨被盯的有點發毛，還是恭恭敬敬問道：“您還好嗎？”

他的視線重新轉回那個簪子。

“沒什么。”

鐘馨沒太多想，那個地契才是他們來的原因，而那件拍品馬上就要被輪到了。

巫熠坐車回去的時候眉心發疼。

眼前好像一幕幕地浮現那個叫“池洇”的女人，胸腔里的想念都被震的一陣陣發慌。

他對于一個二十幾年來根本沒見過面的女人產生想念的情緒，這可真是無厘頭。偌大的世界，即便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那她又會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樣的人，這些都能保證嗎。

鐘馨、湛辰。

他們倆倒是一點兒都沒變。

那她也會嗎。

巫熠甚至沒有那樣確定那場夢里的主人公是自己。

超出人想象的事情總是難以接受的。

他頓了頓。

這個城市的夜永遠是亮的。

玲瑯滿目的商品永遠迎合所有人的需求，只要有需求，就有交易。

巫熠瞇了瞇眼。

*

巫熠看著這棟樓出神。

普通小區里開進來一輛這樣低調又看起來很貴的車，走過的人都好奇地張望站在車前的男人，不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只是覺得這樣子不像個簡單的，也不知道在等誰。

有些大媽們甚至在不遠處站著看看是誰會出來上車。

不過沒如她們的愿，半個小時都沒有人出來。

話題變了又變，甚至還有說是什么窮小子發達了回來找前女友復合的，或者這個站著的男人是小白臉。

什么猜測都有。

巫熠一晚上沒等到人也不著急，慢悠悠回去了。

池洇的車跟他的車在馬路上相交而過。

她不糾結于那些夢里出現過的人。

有緣的話大概怎樣也會遇到。

果不其然。

池洇的公司跟那張地契有點淵源。

那個下午大概她怎樣也不會忘記了。

夢里的男主人公戴著一副變色眼鏡從外面進來。

他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明，這樣的對視大概真的像是跨越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河流重新交匯在一起。

她沒有自己做出過每一個選擇，夢里的自己好像完全不由她自己操控，甚至有些記憶非常模糊，像是她自己也不想再度回憶的一種保護機制。

只是那些心動的瞬間，好像每一個都拉的很長。

現在也是一樣。

短短幾步，好像已經很久了。

巫熠知道自己會見到她。

那些沒有準備或是其他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那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像是那個整日陪在身邊的人突然從遠方回來了。

“巫總。”池洇的頂頭上司率先向前跟他握手。

巫熠回握示意。

巫總，巫熠。

“巫總。”她和身后零零散散的人向他打招呼。

她看見巫熠似乎沖著她的位置輕輕點了點頭。

洽談期間倒是沒什么大事，她也只是記錄記錄就算了。

聽著似乎熟悉的嗓音，有那么幾個瞬間她出神得很厲害。

還是有個小姑娘把自己的本拿給她看剛才的紀要的。

“總體來看就是這樣，您看看還有什么需要改動的？”

巫熠接過文件夾翻了兩下遞給旁邊的人，應該是律師一類的角色，穿著整齊的西裝，帶著銀色的眼鏡，一拿起來就盯著看了很久，像是要仔仔細細地過每一個條款一樣。

“那就到這里。”巫熠頷首示意。

要結束了。

她和他應該也就到這里了。

巫熠本人應該不會想到她竟然做了這樣一個夢吧，連真實的人都夢到了。

“池小姐和我是舊識，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借走一個下午呢？”巫熠笑著看向她。

池洇第一時間卻沒有震驚的神色，巫熠心下了然。

顯然池洇的頂頭上司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愣在原地，幾秒鐘之后才緩過神來“當然，當然。”

“這孩子也沒跟我提認識您，不然剛才一定給您時間敘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