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婆母的報復

海棠浸染胭脂色，花期正盛。

鮮艷如花的一眾貴女們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小聲議論著京城時新的熱鬧事，若是有誰能說出個旁人不大知曉，便是眾人焦點。

顧明煙便是此時與表姐在姨母的帶領下進了園子的，畢竟是宮宴，以示鄭重她穿了身極為常見的青碧色宮裝，披帛迤邐拖在身后。

一旁的沈嬌嬌被親娘無情鎮壓，不甘不愿的扯了扯身上粉紫的宮裝，內心的腹誹一時也沒有停下來過，她就想不明白了，粉色就能讓自己淑雅到哪里去？

前頭引路的宮女正用余光將一切盡收眼底，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瑤華宮中，端貴妃正高座上位，底下賢良德三妃并其他位份高的外命婦也有一席之地。

聽到沈夫人攜女及侄女拜見的時候，端貴妃微微一笑，便頷首應允，很是矜貴優雅。

臨進殿門時，顧明煙感覺到自己手心被人攥住了一瞬，便抬眼一瞧，一旁的表姐正滿眼鼓勵的看著自己，張著口型道‘別怕’。

她心中一暖，眉眼帶了一絲笑意。

“臣婦沈王氏攜女、侄女參見皇貴妃娘娘，見過諸位娘娘。”王氏站定，不疾不徐的福身問候。

沈嬌嬌也脆生生的抬手，笑靨如花的道：“臣女沈嬌嬌參見端貴妃娘娘，諸位娘娘日安?！?

接下來，顧明煙便知道輪到自己了，她緩緩斂袖行禮，重復著表姐的話，不卑不亢的道：“小女顧明煙參見端貴妃娘娘，諸位娘娘日安?！?

端貴妃自是抬手虛扶，“起來吧?！?

沈嬌嬌不用說，素來是明媚可人的爽朗脾氣，在這宮中更讓妃嬪娘娘們心生好感，饒是端貴妃都忍不住打趣，“嬌嬌這身很是嬌嫩，不同以往之風范。”

沈嬌嬌泫然欲泣的看著端貴妃，甕聲甕氣的頷首，“謝娘娘夸獎，說來都是這身衣裳的福氣?！?

頓時殿內眾人歡樂起來，氣氛陡然一松。

“顧姑娘倒是眼生，且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倍速F妃笑過之后便看向一直很鎮定的沈夫人侄女，特意出聲說道。

而后，眾人便看見了那顧姑娘的相貌，吸氣聲四起。

就連上首的端貴妃神情都微微一滯，而后感慨道：“顧姑娘真實姿容絕色，益州水土養人吶?！?

顧明煙恬淡的笑著，一旁的沈嬌嬌一臉惆悵，抱怨的語氣道：“娘娘您不知道，我先前都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呢，否則便可與表妹互為連理，親上加親。”

此言一出，沈夫人王氏無奈的抬手撫臉，恨不得背過身去。

端貴妃低頭一笑，指了指沈嬌嬌，“你這張嘴，真是生來的甜言蜜語?！?

而后，沈夫人便被留在殿中，沈嬌嬌姐妹則是出殿后被宮人引著前往海棠苑去。

沒人注意到殿中捧著茶盞出去的小婢女，繞過回廊之后將消息傳給了在此候著的一個嬤嬤。

那嬤嬤脫下手中鐲子塞給她，而后滿意的轉身離開。

到了御花園一處涼亭中，嬤嬤入內求見，亭中那華服云鬢的婦人赫然應允，正是靖北侯夫人，謝歧之母。

“你是說，那顧明煙如今出了瑤華殿？”莊氏冷聲道。

嬤嬤頷首，“是。”

莊氏沉吟后下令，“想個法子，將她送去宮中廢殿之中，畢竟頭回入宮被迷了眼走錯了路，也是情理之中?！?

嬤嬤本就是淑妃身邊的人，此番被靖北侯府人調來用用，二話不說便應了下來。

直到亭中重歸寂靜，莊氏這才眼眸深邃的遠眺著天際，這陣子她受夠了。

明明自己才是府中掌管中饋的夫人，可不論是丈夫還是兒子，都因為那個還沒過門的顧明煙跟自己離心。

她心愛的侄女月兒更是無顏再入府中，叫她聽得心如刀絞，這一切都怪那個顧明煙，沒有她的出現，一切還都是原來的樣子。

今日宮宴就是一個大好時機，自己要不惜一切將顧明煙毀了。

她抬手撫鬢，笑的滿心暢快，一個觸犯宮規的沒落孤女，即便是靠著長輩許的婚事，也遠遠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至于那個顧明煙，要怪就怪她命不好，既然已經克死了雙親，就應該去削發為尼在佛前贖罪，而不是繼續禍害旁人。

顧明煙看著表姐拉著自己與一眾友人打招呼，一圈之后她只覺得有些頭暈，且自己重入皇宮恍然隔世，不由得想靜一靜。

“那行，煙兒也不必勉強自己，你就坐在這里歇歇腳，等我一會兒過來找你?！鄙驄蓩煞€著妹妹的肩膀，讓她坐下來，如一尾燕般飛向了貴女之處。

顧明煙仰頭看著頭上的蒼樹，一瞬間有種回到了過去的錯覺，那時的自己還是父母雙全的宜寧，真正的天之驕子無憂無慮。

周身忽有一陣異香襲來，顧明煙覺得眼前越來越迷糊，她的眼簾也越來越重，漸漸的便身子一軟倒在了石桌上。

沈嬌嬌正聽熱鬧事呢，興致勃勃的看著眾人熱火朝天的說事，哪家兒郎是個流連花樓的不正經主了，她暗暗點頭，總覺得說的就是那個登徒子。

而一墻之隔的那端，顧明煙已經消失不見。

陽光透過腐朽破碎的花窗，在屋中投下形形色色的影子，煙塵四起正翻騰跳躍。

顧明煙就是這個時候艱難的睜開眼的，一瞬間神情恍惚不已，她一邊穩住有些陣陣痛楚的腦袋，一邊小心翼翼的起身四顧。

這是哪？

她忍不住掩住口鼻，免教自己嗆到，而后朝著殿門走去，只是殿門似被反鎖住，任是她用盡了力氣也毫無變數。

什么人算計自己，顧明煙看著被釘住的窗角，內心升起一陣后怕，她想自己不過是初次入宮，也從未爭鋒出頭，犯不著觸怒旁人。

斑駁的光影讓她心中稍安，想來日頭沒有過去多久，自己突然的失蹤不會過于引人注意。

“不能拖下去。”顧明煙喃喃自語，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只能重新找出路了，她扭頭看向灰撲撲的屋中，鼓起勇氣摸索著環境。

屋中的屏風覆了一層灰衣，上面的繡紋叫人看不清，顧明煙用帕子拂去后，看見了上面褪色的紋飾。

“蘭花？”她倏然蹙眉，再仔細一四處瞧看，就見屋中處處鐫刻著蘭花的圖案，她眉間忽的清明過來，“這是蘭妃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