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透彩繪的玻璃,原本莊嚴神圣的教堂此時變成了歌舞伎的宴會廳。
易鄉士的皮靴碾過酒紅色的地毯,銀色絨毛禮服泛著冷光。
交響的舞曲在大廳中回蕩,舞池的中央,形形色色的人們跳著優雅的交際舞。
在舞池的一側,一個身材臃腫男子抿了一口銀武杯中的紅酒,嘴角勾著淡淡的弧度。
在臃腫男子身邊,圍繞著不少的紳士。
他們都在巴結這位體態并不端莊的男子,只因為他來自通古斯的高層。
此時,一位拖著水晶杯的侍者緩步到易鄉士的身前,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孩子們都已經睡去了,藥物的作用能夠一直讓他們沉睡到第二天。”
“好,我知道了。”
易鄉士笑著點點頭,拿起一只水晶杯。
杯中盛著血紅色的酒液體,這是他十年的珍藏,在今夜被他全部拿出來了。
他慢慢走到臃腫男子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貝德斯基先生,您對今夜的舞會還滿意嗎。”
臃腫男子晃動著杯中的酒液,忽然松手。
銀武杯掉落,殷紅的酒液在地毯上洇出一朵畸形的花。
甚至有幾滴濺在了易鄉士锃亮的皮鞋上。
易鄉士的嘴角微微僵硬,對方以這種侮辱性的方式在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一位紳士出來打了圓場,
“啊哈哈,看來貝德斯基先生有些醉了,一時間沒拿穩酒杯。”
旁邊的侍者立刻會意,彎腰將銀武杯撿起。
對于這場舞會上的大多數人來說,易鄉士和貝德斯基兩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
“我很好。”
貝德斯基把玩著手中銀武制的戒指,上面鑲嵌著的一枚赤色寶石異常顯眼。
那是一枚王級異種的晶核雕刻而成。
“易鄉士,這些繁文縟節的過場就不必端上來了,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
易鄉士也不惱,反而滿臉陪笑,
“那就直接進入正題吧。”
他拍了拍手,場上的燈光全部熄滅,只留下舞臺中央的一盞白燭裝飾點燃的吊燈亮著。
一首交際舞的旋律響起,建堂白色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十二位銀甲侍者推著巨大的舞臺走來。
在舞臺上方,依次陳列著銀色的底座,每個底座上面都立著真人等高的蠟像。
“這便是我引以自豪的藏品,在【燭火】下,他們永垂不朽。”
賓客們打量著這些人像,無不發出贊嘆之聲。
“看他們的表情,看他們的動作,這才是藝術啊。”
“太美了,這就是【燭火】創造的人像嗎。”
“而且還是在這個最美好的年紀,他們的生命將因此升華。”
一名貴婦忍不住向前,朝一尊男孩人像伸出手,在他的唇瓣上摩梭。
指尖傳來的光滑的質感讓她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易鄉士先生,您的這些藏品真的不打算售賣嗎,我可以支付足夠多的報酬。”
賓客中有人出聲問道。
“很抱歉,女士。”
對于賓客們的反應,易鄉士顯得十分高興,但對于這個提議,他還是搖了搖頭,
“他們都是我的孩子,你也不會將自己的孩子賣給別人對嗎。”
盡管早已知道答案,但賓客們還是不免失望。
這時,一支水晶杯拋出弧線,砸在其中一個人像上,猩紅的液體順著人像的頭發流淌滴落。
易鄉士皺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就這?并不怎么樣啊,都是一些死物而已。”
充滿嘲諷意味的聲音從貝德斯基口中吐出,他的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屑。
血色從易鄉士的指縫間滲出,他剛剛捏碎了水晶杯。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笑容。
隨著暗門滑開的轟鳴,一座蠟白的囚籠從地上升起的蒸汽中浮現。
“請容我展示,我最完美的作品。”
蒸汽彌散,露出了囚籠中潔白的少女。
少女高昂著脖頸,纖細的雙臂昂揚,踮起的腳尖,讓她如同天鵝般優雅高貴。
“好看是好看,但也不過......”
貝德斯基嘲諷的話語還未說完,眼眸忽然縮緊。
少女蠟白的睫毛顫了顫,一雙同樣純白無暇的瞳孔睜開。
“她,她是活的!”
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一滴不知何時飛濺到少女人像身上的酒液劃入鎖骨凹陷處時,她的指尖痙攣般抽動。
蠟像的關節發出積雪壓斷松枝的脆響,少女開始踮腳旋轉,裙擺掃過囚籠邊緣,發出沙沙的響動。
她張開口,哼唱著與舞蹈樂旋律十分不符的童謠,纖細的身體舞動,典雅,優美。
“這是...”
就連易鄉士都陷入了動容之中。
他并未教過少女舞蹈,只是之前教會了她幾個展示自己的動作。
但此刻,她所展現出來的,卻讓易鄉士陷入了回憶。
“十一嗎。”
曾幾何時,十一在他面前表演過這個自創的舞蹈。
貝德斯基同樣看呆了,來之前他便做好了羞辱易鄉士的準備,可那道如同精靈般輕靈,又帶著天鵝般高雅的身影帶給了他深深的震撼。
他實在無法說出不滿意的話。
“干的漂亮,我的女孩。”
易鄉士鼓掌。
隨著少女擺出謝幕的姿勢,人群中立馬爆發出一陣轟鳴的掌聲。
她一人的光輝,壓制住了所有人像的光彩。
“怎么樣,貝德斯基先生,現在還覺得不盡人意嗎。”
貝德斯基沉默片刻,才開口問道,
“她叫什么名字?”
“一零九,我最完美的作品。”
易鄉士得意的笑。
貝德斯基卻是搖了搖頭,
“如此榮光,不應該只有簡單的編號。”
此時,囚籠中的少女慢慢的抬起頭,蜘蛛網般的裂痕在此刻蔓延至了全身。
“諸位好,我叫紫玥。”
話音落下,大塊蠟質如冰雹飛濺,直到最后一片蠟殼從眉心剝落時,不合身的連衣裙下,透露出粉嫩的肌膚。
與此同時,教堂中的溫度,伴隨著賓客們的驚呼聲驟降。
靠的最近的一名貴婦,睫毛間已然染上一層冰霜。
【燭火】封印破碎,那個詭異的權能再次于此地綻放。
“真是危險的藝術品啊,你真的駕馭得了她嗎。”
貝德斯基找到機會,毫不客氣的嘲諷
“不過,紫玥,倒是一個好名字。”
此時,易鄉士的臉色已經難看的如同蠟像。
“五這個混蛋,他根本就沒有把一零九真實的情況告訴我。”
能夠參加這場宴會的,都是新人類,對于場面的突變,他們也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權能的爆發。
最前面的那名貴婦臉色一變,連忙向后退去,但她的頭發上,已經傳來枯焦的味道。
她辛苦打扮的美艷姿態,已經完全消失了。
但就在此時,易鄉士出手了。
【燭火】的能量波紋滌蕩,囚籠延伸出蠟的流體,將紫玥的身軀吞噬。
而這一次,遠比五年前還要更加的強大。
只是短短的幾秒鐘,紫玥便重新變回人像,甚至一時間無法動彈。
嚴寒如曇花一現,五年的積累,只爆發了短短一瞬間。
但,對于紫玥來說,這已經夠了。
場上的一名銀甲侍者,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冰晶,能量的風掀起他的衣袖,露出一節帶著金屬光澤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