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封珺貽從蘭姨那并沒有得到什么有關封父的事,或許就是因為不能說,或許只是因為她也不知道,但不論是因為哪一個,都能說明她父親所忙之事的目的,是個秘密,最起碼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會是個秘密。
而這更讓她不安。
封父的事,封珺貽并不了解,而封母的事,封珺貽也只是知道,封家暗地里的勢力——忘塵宮,現在正是封母掌管著,所以封母日常會很忙。而這正是封珺貽從蘭姨那所得知的。
走進屋內,封珺貽便故作好奇的開口問道:“父親這些年都幫助了那些人,都做了什么好事?”
“貽兒又想聽父親講故事了!”封父疼愛的看向封珺貽笑道。
“嗯嗯。”
“好,那父親我就慢慢講給我們的貽兒和澈兒聽?!?
屋內,封珺貽和封澈靜靜的坐著聽封父講自己這些年在外做的事情。
封父目光柔和的看著封珺貽與封澈,是無盡的疼愛與思念。而封母就在一旁靜坐著,看著和諧的三人,唇角不經意的揚起。
“這次外出,忙了不少,要說有什么有趣的,應該也就是救了那個人,我還和他成了不錯的朋友?!?
“這次父親外出了三年,是什么時候救了那人,又是個怎樣的朋友?”詢問,封珺貽想得到更多的信息,但卻又做出一副自然而又不經意間問出來的樣子。
“嗯?半年前吧,他為人正直,忠誠,是個可靠之人。我和他呀……”
這是封珺貽第二次聽封父講故事,因為這是封父自外出之后的第二次回家。封珺貽清晰的記得前世,她的爸爸每每回家時,她也會像現在這樣,纏著她的爸爸講他此次外出的經歷。而媽媽也在旁靜靜的笑看著。
時空扭轉,仿佛封珺貽回到衛雨晨十二之前。
前世封珺貽的爸爸是在她八歲那年開始外出的,而今世封父外出是在封珺貽五歲那年開始的。
如此相似,便讓封珺貽愈加后怕。
而讓封珺貽更加懷疑的是,在封珺貽五歲那年,封家上下動用了多數強者外出。
要說封珺貽是怎么知道的,其實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那段時間,封父封母還有梅姨都不在封家,只留下蘭姨照顧他們六人。并且她的大舅大姨也都不在封家,當然她的小舅本就一直常年在外游歷,然而再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一切就都變了。
一家四人便一直坐聊到正午。
“?。⌒迨??!”跑來吃飯的閻維文一見封父,既是大驚,又是欣喜。
“這是我父親,父親這是我的朋友傅籌雪。”迎上傅籌雪的封珺貽介紹。
到了用餐時候便有下人去請傅籌雪前來用膳。
“封叔好!”大大的笑容,甜甜的聲音。
“嗯?!陛p點頭,因為是自家女兒的朋友,封父自然不會以他一貫的冷性待人。
“快進來用膳吧!”封母笑領著眾人進了屋。
“唉?梅姨呢?還在忙著事?”邊拉著傅籌雪邊走著的封珺貽問道。
回首的封母依然還是那笑顏,“嗯,等忙完了就回來了。”
看著封母好看的笑顏,封珺貽不得不承認,夫君才是真愛,孩子只是意外!
飯后,閻維文還纏著封父講故事,難得封母沒有叫他去學習,或許是封父回來了,封母太開心,或許是封母想讓封父再多與他們在一起相處了。
“貽兒、澈兒,想不想給你們父親吹、彈一曲!”
一聽封母的提議,封珺貽的眼眸一亮,隨既便從空間手鏈里取出了她的玉簫。
“傅籌雪,”一聲輕喚,傅籌雪抬首看向了封母,“你可愿獻上一舞?”
“好啊!”還沒等傅籌雪回答,封珺貽就欣喜說道,然后察覺到不妥道:“嗯~傅籌雪,其實剛用完膳,你還是不要跳好了,當然如果你……”唉!什么“剛用完膳”,明明他們用完膳已經聊了好一會了。
“沒事!”傅籌雪透著光的杏眼對上了封珺貽那漆黑的丹鳳眼,露出了那一抹自帶的微笑,“合著封珺貽的蕭聲,隨著封澈的琴聲,很好!”
回笑,封珺貽知道這是傅籌雪同意了,便又吩咐下人去取封母贈送的舞衣與綢緞。
一番準備之下。
身著彩衣的傅籌雪,披上了火紅的綢緞,僅擺好一個舞姿,便可令人神搖目奪。
隨著玉簫輕抵在唇下,便傳來了清耳悅心的蕭聲;伴著指尖的緩緩撥動,隨之入耳的是純樸古雅的琴聲,輕快的旋律回蕩在碩大的梧桐樹下。
一揮一旋,彩色的舞裙如蝶翅般舞動著,火紅的綢緞像會跳舞的水流在空中無聲地敘說著什么,地上的梧桐樹葉也被這動人的舞姿驚艷、感染到了,賣力的想回旋在傅籌雪的身邊。
伴隨著樹葉的回旋,傅籌雪旋轉,跳躍,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孤單的精靈般迷人而又令人動心。
長發飄揚,白色的裙擺隨風舞動,柔軟的唇瓣輕觸在玉簫上,指尖的起伏是優揚的韻律,微顫著睫毛注視著前方美妙的舞姿。
玉冠折射著光彩,右手擘、托、抹、挑……左手帶起、推出、吟、猱……低頭入神的彈奏著,偶爾抬眼,便是一抹白色映入眼簾。
封父欣慰的看著眼前的美景,可隨著傅籌雪越跳越入情時,封父的神情微微動了動,扭頭看向了封母,封母微眨眼回應了封父。
原本輕快的旋律,卻在傅籌雪悲痛的舞姿感染下,封珺貽漸漸的也吹奏的傷情了起來。蕭本就幽靜,而琴本身也不像箏那樣悅人,也是低沉的,且加之處在秋季,又是久別重逢,慢慢的,場上的氣氛就變得逐漸傷感了。
不知何時,閻維文已掉下了眼淚,抽泣了起來,腦海里首先浮現的便是閻雅涵對他兇兇的樣子,很快又變成了閻雅涵對他偶爾溫柔的樣子,然后是封珺貽,是陸家兄弟,是封澈,是他們六人曾經在一起訓練學習,一起去封家大哥的院里歡笑的日子。最后畫面變成了離別的場景,是第一次面對離別——陸家兄弟走時,他哭的泣不成聲,是第一次離開姐姐時,喊得撕心裂肺,閻維文早已無心擦拭滿面的淚流。
他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想到這些,并也不去想是為何,只有點懵懵的,然后又后知后覺的擦擦眼淚。
一曲閉,一舞終。
火紅的綢緞無力的悄然落下,周身的梧桐葉也感應到了淡淡的傷感,默默的旋轉飄蕩,最終落入了大地厚實的懷抱。
眼神哀慟而又怨恨的看向了遠處的封家夫婦,但僅一瞬,傅籌雪就以一貫的笑容走向了封家夫婦。
并未看到那令人震驚、心寒的眼神,此時的封珺貽腦海里回想的是,前世一家人幸福美滿的生活,回蕩的是,在得知爸爸離世的噩耗時,自己無法接受的場景——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無限循環回憶著……最后浮現于腦海中的是她走前的前一夜,和媽媽日常共進晚餐的平淡,如今卻是如此溫情,令人留戀不舍,心疼難耐!
一滴淚悄然落下,她不敢輕易去想,去想她離開后媽媽的困境,心靈上的困境。忽然她好恨,好恨她自己,恨自己出了車禍,恨自己的離開!
雙手安撫住震動的琴弦,封澈回想的不過是,一家難得的團聚情景。阿姊各個年齡段,各個不同場景,私下里才會流露出傷感神情的樣子,雖不解,但還是會因封珺貽疼楚的神情而心疼。
遠處的封母微蹙著眉,輕輕合上了眼。一旁的封父握緊了幾分他自己右手手心的纖纖細手。
“抱歉,想到了一些事,所以……”咬著下嘴唇,傅籌雪她不想,可,可那種悲痛,她在無數次壓抑中掩蓋下,卻在這次崩壞了。
她好怕好恨,完了,徹底完了,他們一定是發現了,她沒機會報仇了……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她才只有五歲,如今也才不過十歲而已。
一邊跳著族里送別親人的送別舞,一邊腦中控制不住的不斷砰出那場殺戮慘景和曾今一去不復還的歡快時光的交錯,她已經情不自禁的不知何為控制。或許不落下悲憤的眼淚,已是她努力的最好結果。
如果要問為什么要再這樣的場景下選擇跳這送別舞,那么可笑的是,等傅籌雪緩過神的時候,她已經一舞結束了。
抬首柔情的看著傅籌雪,封母溫柔的說道:“我知道,第一次離家在外,第一次到我們家做客,想家是人之常情,不過我想你一定有被我們家貽兒的熱情感動到。”
睜大了那一雙杏眼,傅籌雪略顯些疑惑,封母居然會怎么理解。
但見封母沒有糾結詢問,又有她自己的一番誤解,傅籌雪也算放下了半個心。不過心里也暗暗下了決心,以后決不可這樣!
她的肩上扛著巨單,怎能因這些而出半點差池?她的身后是她的一整個族人,自從她五歲那年的那次殺戮之后,她就再也不僅僅只是她自己一個人了!往后不可再怎么自私了!
看著傅籌雪露出的笑顏,好似可愛,封母的垂下了眼簾,掩蓋住了眼神中復雜的情愫。
緩緩回神的封珺貽,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想通了那模糊的一點,頓時感到一陣后怕,慢慢的向傅籌雪走去,微低著頭,裙尾處的竹子好似不知疲倦的在風中搖曳著。
扭頭轉身看向封珺貽,突然放大了杏眼中的瞳孔,傅籌雪震驚不解的微僵著身子,此時的封珺貽已雙手環抱住了傅籌雪,下巴抵在傅籌雪的肩頭,輕觸卻又深沉。
慢慢的傅籌雪放松下了身體,但雙手捶放著,顯得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