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炮擊終于停止。
何書光戳在防炮洞口外邊,像一個陰沉而怒目的金剛。
“師座有令。”
死啦死啦敬個禮,乖乖地等著虞嘯卿的命令。
何書光說:“沒書面的。師座在橫瀾山等你過去。”
他橫掃了防炮里一眼,根本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便立刻從防炮洞前消失了。
死啦死啦開始在屋里尋找頭盔外套,一邊整理軍服一邊說:“慘啦,要挨罵去了。”
孟煩了有些幸災樂禍:“去吧,這里沒人同情你,真的。”
死啦死啦走了,挨罵到半夜才回來。
從此以后,日軍的炮火成為例行公事。川軍團也分發了炮彈,在克虜伯的要求下,有事沒事來一發。
大家不敢再過安逸的日子,加強了防御和訓練。
張陽開始實行一個教官的職責,真正地去嚴格要求他們。川軍團逐漸走向了正規。
在無聊的日子里,川軍團的兄弟們分別收到了家里的來信。
遠在他鄉,家書抵萬金。
孟煩了看著父親的信,心中猶豫著,忽然覺得腦后生涼,回頭一看,正是張陽走了過來。
孟煩了連忙藏起了他的信,他不知道張陽何時來的,但并非在偷看他的信,而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張陽知道,在劇中,孟煩了收到了家里的書信,因為掛念,所以私自回家,但被當做逃兵抓了回來。
川軍團幾乎已經是正規部隊,逃兵這種事情,他絕不允許再次發生。
“是咱爹娘來了吧?而且是在西岸的銅鈸,如果你想回家,就和大家一起。否則,恐怕你連怒江都過不去,就被抓了回來。”
孟煩了一怔:“我爹娘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忘了,我可是算命先生。上知過去,下知未來。”
孟煩了沒有過多糾結是不是張陽偷看了他的家信,說道:“請假是不可能的。”
張陽立即反問:“為什么不可能?你怎么料定,你跟死啦死啦說,他一定不會準你的假?”
“他們是在西岸!西岸!西岸的銅鈸已經成為了淪陷區!你讓我怎么說?他會準我的假嗎?我可以自己去尋死,如果沒死得了,我就回來。”
張陽嗤之以鼻:“你要是私自離開,那就是逃兵!可要是有一個小分隊借著出任務的機會,和你一起呢,成功的機率是不是大了一些?相信我,死啦死啦會同意的。”
孟煩了震驚與訝然:“你……你為什么……什么都知道?”
“我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你們的。如果你愿意,以后跟著我混吧。”
張陽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孟煩了看著離去的背影,再看著手中已經疊起來的書信,十分懷疑張陽有可能真的是……天神下凡。
過了一會兒,張陽又回來了,死啦死啦也被叫了來,后面還有蛇屁股、迷龍、郝獸醫、不辣、蛇屁股、豆餅、喪門星、康丫、要麻、阿譯、克虜伯。
呼啦啦一大群人圍了上來,擠滿了屋子。
死啦死啦問:“你爸媽來了呀?怎么著,聽說想自己開小差回家啊?”
孟煩了默不作聲。
郝獸醫小聲地問:“你爹媽來啦?干啥來啦?是不是被你嚇來的?啥時來的?住哪呢?干嘛住西岸呀?西岸不是讓鬼子占了嗎?他們啥時候過的江?咋就能過去呀?”
這種問話,就像是父母見了剛從外地回家的孩子,不斷的問“在外面過的怎么樣啊,工作順不順利啊,找到女朋友了嗎”,那種嘮叨與詢問能把人煩死,但卻充滿了關心與溫暖。
問題太多,孟煩了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該回答那一個。他拿著父親的信沉默地坐在床上。
他很沮喪,不是因為張陽把這件事情公諸于眾,是他再也掩飾不住回家的期盼。
但想要進入敵占區,那是一種奢望。
死啦死啦在屋里踱來踱去,手里玩著一把湯姆遜,他亢奮得要死:“小書蟲臨走時,說要去敵占區,也不知道到了沒有。”
這時,喪門星在門口喊了一聲:“團長,按照命令,所有的都叫齊啦。”
死啦死啦招呼張陽:“走啦,老兵們集合!”
他掉頭就往外走,其余人全部追隨。
孟煩了楞了一下,不明不白地站了起來,也跟了上去。
看著張陽臉上的微笑,孟煩了大概猜到了什么:“你為什么要告訴他們?”
張陽小聲說:“你知足吧,你有一群愿意為你拼命的好兄弟,也有一個有人情味的團長。”
孟煩了追了上去。
死啦死啦頭也不回:“你別跟著我,我沒說三米以內。”
孟煩了就跟著:“誰聽你的三米以內,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要過江?是不是?”
死啦死啦知道孟煩了就是一個人精,什么都瞞不過,大聲道:“國難當頭,忠字已經很摻水了,孝字上不能再打馬虎眼了。”
孟煩了懟他:“我不會領你的情,這次行動跟孝字沒半點相干。”
死啦死啦:“嗯嗯嗯,對對對。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蟲子,沒錯,我是在集結兵力,殺入敵占區,探查敵情的同時,順帶著去接你的爹娘。一舉兩得的行動。”
孟煩了徹底急了:“你不要挑事,我說真的,就算你有十把美國貨,可那又怎么樣?!我自己開小差,大不了,槍斃我一人,你要是敢擅自行動,虞嘯卿會弄死整個川軍團的!”
“我跟他說,我過江,是為了探查敵情,咱爹媽的事,瞞著不報。”
死啦死啦站住了。
張陽、喪門星也站住了。
因為他們已經到了前面的交通壕。
孟煩了也站住了,因為再往前也過不去了。
喪門星叫的人全擁在這兒,荷槍實彈,有些霸道的拿著剛搶到手的美國貨湯姆遜,不霸道的就拿著原來的破槍。
喪門星立正:“報告團長,打過仗的老兵全在這里啦。”
死啦死啦看了他們一眼,對張陽道:“張排長,說說你的計劃。”
張陽敬禮,朗聲道:“這次行動,有兩個任務,一是去接咱們的爹娘,二是探查西岸的敵情。為了給虞師座一個交代,我們必須繪制一張地圖帶回來,上面包括西岸敵人的防御工事、火力點的分布。
并且進入敵占區,要十分小心,肯定會和敵人有遭遇戰,所以,必須要有偵查經驗的老兵。人數不需要太多,除了團長,要十二個人,武器需要最好的,以沖鋒槍為主要火力。”
死啦死啦點頭同意:“就這樣,大家聽明白沒?這次任務,深入敵后,很可能九死一生。為了公平,抓鬮選人!”
喪門星早準備好了抓鬮的道具——一個鋼盔。
死啦死啦從鋼盔里隨機抄了一張紙條出來。
后面的張陽和孟煩了看得到紙條上的名字——林譯。
阿譯站在幾米開外,眼睛里放著光,鋼盔里的紙條都是他寫的,他也報名了。
為了讓人看見他要去的決心,這一次他搶到了一支三八大蓋。
只可惜,步槍不符合這次行動的火力配備要求。
死啦死啦拿著紙條看了看,大聲說:“選到誰,這是老天的決定,去了,是生是死,怨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