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世宗二十七年,大秦睿帝十五年二月初六,鄭國公世子麥杰明在鄴城迎娶一位姿容肖似商學士的南疆女南宮霏霏為妻,同年六月十二費銘澤娶丞相之女向飛兒為妻。
七月初三大秦邊城羌壩城一大早就張燈結彩,城中的主街道被將軍府派來的士兵清掃的格外干凈。今日是二十九歲的大將軍裴玉雄,將迎娶在邊城聲名鵲起的二十八歲五品定邊夫人樸慧娘的日子。
一大早將近四歲的千鋒就被奶娘廖氏打扮的像個人參娃娃,一身大紅的銀絲繡鶴斷袖上衣,同色燈籠褲虎頭鞋,朝天辮上簪著一朵紅艷艷的粉色珍珠紗絹花,額頭上點著一點朱砂紅。牽著商重七和商重八及商重惠,歡快的在前后院的人群里鉆來鉆去。
“七哥八哥,快點,快點,阿爹帶著花轎快來了,我們去看看阿母打扮好了嗎?”
小七兄弟二個一齊對他翻了個白眼,無比郁悶的對他道:“我娘在呢!”
“騙人,四姑夫說姑姑趕路累的早膳都沒吃,想讓她多睡會兒呢?我起來時,姑姑還沒有起來呢?!?
一旁的惠惠一聽這個,就忍不住想起自家爹爹拿媳婦當孩子寵,恨不得把媳婦捧在手心的癡漢模樣,就忍不住牙疼的撇嘴:“嘁,那是你四姑父媳婦迷犯了?!?
千鋒瞪著懵懂的大眼睛,滿臉求知的看著兄妹三個問:“我沒見姑父看大夫?。磕鞘鞘裁床??”
商重惠滿眼不屑的嗤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四姑父的病別人都不會治,只要看見你姑姑就不藥自愈了。你姑姑就是那個最好的大夫啊!”
小豆丁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小七和小八求證道:“七哥八哥,姐姐說的是真的嗎?”對于自家娘親在幾個爹爹心中的魅力,幾個孩子還是非常認同的。
千鋒看到哥倆默契的點了點頭,接著滿臉敬佩的驚嘆道:“哇,姑姑真厲害!”
“......???”自從親爹消失三年后又重逢,商重惠懟爹的毛病就算落下了。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也沒有改觀,小七和小八無語的看著口無遮掩的妹妹和懵懂無知的小豆丁,感到心力交瘁。
此時的商流火正在正房給惠娘梳妝打扮:“惠娘,阿雄家里人口簡單能吃苦,性子豪爽淳樸不善謀,對人情世故有些粗放,以后要是有什么想不到的你多提點他。他娘曹氏你要派人安頓好,咱們姐妹守望相助這么多年,你一定要幸福!”
“嗯,我會的。我這一生最慶幸的就是能遇上您,小姐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兩個女子對著鏡子相視一笑不再言語,商流火默默為她畫了一個前世的韓式新娘妝。嫁衣也不是大紅色,而是紅色團繡鳳穿牡丹的藏藍色大袖短衫,下配大紅二十四幅月光紗百褶裙。
新娘子被藏青色的嫁衣稱的更加膚白清新,配合她臉上的妝容摒棄了滿頭珠翠和蓋頭。換上了可以亂真的煙紫和藏藍色鑲嵌白珍珠的絹花做裝飾,金色的米珠垂簾代替蓋頭垂在芙蓉面上,精致的妝容在其后若隱若現。
“不錯,惠娘今日真美!”
惠娘看著鏡子里驚艷的自己,驚愕的睜大了眼睛。隨著喜娘禮賓一聲呼喊,“新郎官來了!”她才和商流火一起回頭望向門口,裴玉雄身穿大紅喜服,一臉傻笑的大步流星邁進門,就被惠娘驀然回首手執團扇那瞬間的嬌羞驚艷到了。
鏡子前的女子,如一株出水芙蓉亭亭玉立讓人移不開眼。一旁的商流火坐下后,對著二人囑咐道:“阿雄惠娘,華年如梭轉眼百年,以前所有的苦難都是磨煉,吾惟愿你倆以后幸福喜樂平安白首一世安康。”
“是,蒼天厚土見證,我夫妻二人愿尊小姐教誨?!倍私o端坐在主座上的商流火恭敬的施禮后,裴玉雄緊緊牽住惠娘預縮回去的手邁出了屋門。
四胞胎和惠惠以及千鋒六人作為喜童,手挎著花籃邊撒花瓣邊在前面開路,澄明和舜月作為男儐相接親,順便沿路照看孩子們。前后轎夫和結親儀仗,全部是身穿盔甲系著大紅綢結威風凜凜的邊關將士,抬著嫁妝一路熙熙攘攘的往奉陽街的大將軍府而去。
千里躲在路邊看熱鬧的百姓中,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大兒子千鋒的模樣,他死死盯著風撩起花轎窗簾那片刻,轎內人似若有所感,露出惠娘精致的臉,嫵媚素雅眼波流光異彩讓人見之忘俗。
當初他和惠娘成親時,早年惠娘曾被土匪掠走的遭遇,使她成親后分外的要強而且自立。他倆婚后家里的一切事宜都沒有讓千里操過心,這也一直是他心里的結。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后來遇到柔弱善解人意的羅氏才會心意動搖。
當初正是惠娘的自強自立,吸引了自己的目光才會求娶她??墒乾F在看到她滿心歡喜的端坐在花轎里,以前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心抽痛的那一瞬千里滿眼水霧,轉身沒入人流中走遠。那個堅強的女子終于放下過去,選擇勇敢的奔向新生,而自己一念之差就錯失了所有只能日日悔恨。
大將軍府紅綢飛舞人來人往,飛鷹關的谷大將軍以及南楚的鄭國公世子和北郡王都送了賀禮,郡守鐘海濤成了二人婚禮的禮賓司儀。司空燕和荀傲雪在前院招待男賓,澄暖帶著一眾丫頭婆子,在二門忙著招待來參加婚禮的女賓。
惠娘和裴玉雄的婚禮空前的隆重,當天羌壩當地各界有頭臉的名流都參加了婚宴。三日回門時,商流火收到青鸞和洛洛二人在燕南城間隔三天各自生下一子一女,分別給他們取乳名楠楠和燕燕,大名商繼華和唐若暢。
在鳳思城屢次糾纏司空燕眼看不成,轉回頭又上門找千里哭鬧的羅金鳳,扔下女兒和魏婆子帶著芳柳抱著兒子暗地尾隨千里來到羌壩。也見到了惠娘轟轟烈烈的婚禮,她眼里是壓不住瘋狂的嫉恨。
同樣是女人一個再醮之婦也能有如此風光的婚禮,還嫁給邊關聲名顯赫的大將軍。自己有才有貌,曾是堂堂的王子如夫人,哪里比不上商流火和卜惠娘這等鄉下野婦?
憑什么自己該落得這般田地?她躲在人群中仰望著威嚴的將軍府大門,眼珠子一轉陰鷙的笑了笑計上心來。
翌日一大早,將軍府門口一個身穿舊衣的俏麗婦人,懷里抱著個不滿周歲的幼兒跪在門口臺階下哭嚎,瞬間吸引的周圍早起人們的目光。
“四郎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我們朝夕相處三載有余??v然姐姐不想讓我母子進門,你也不該狠心扔下我和孩子啊??丛诜蚱抟粓龅姆萆?,求你見見我們母子給我們一條活路吧!四郎求你了!”
大將軍府剛辦完喜事,就有婦人帶著孩子找上門來,這可是羌壩城的大新聞。周圍的人一聽有熱鬧可看,呼啦一下子都圍了上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吆,這是哪里來的的婦人?怎么跑到將軍府來啦?裴大將軍可是剛娶了新婦沒幾天呢?”
“這婦人不就是上門找負心漢的戲碼嗎?這始亂終棄的肯定是這將軍府里的人唄!”
將軍府門口守門的親兵見狀,立刻上前驅趕:“大膽!哪里來的無知野婦無理取鬧?趕緊退走!”
“官爺,小婦人母子千里尋夫至此,聞聽我家夫君就在里面。你就行行好讓我們一家人見一見吧!”羅金鳳雙手緊緊抓住親兵的胳膊不放使勁的哭嚎,連依偎在懷里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也不顧。
將軍府內惠娘夫妻正在商流火的監督下,對內院的丫頭婆子們進行認人和府內庶務的分工。守門的親兵匆匆進來稟告:“將軍,府門外有個婦人帶著個孩子來尋夫,哭喊著找四郎?!?
惠娘聽了一愣,裴玉雄抬眼看了她一下,蠶眉一挑喝道:“什么四郎?這府里哪里有四郎?趕走!”
“是。”
“慢著,你且說說那婦人什么樣子?孩子多大了?”惠娘垂眸略一沉思,喊住往外走的親兵。
“那婦人三十歲左右模樣俏麗,穿一身絲綢舊衣,不像窮苦人家的婦人,到像落魄的權貴人家的女子,孩子大約一歲左右?!?
惠娘的臉色一時難看的不行,商流火也在一聽小兵的描述,她立刻就猜到了是誰。不禁嗤笑道:“哈,她到是不怕死。”
商流火用眼角斜了司空燕一眼,拖長了音道:“哦,茶茶女點名道姓找四郎啊.......”
“咳咳。”司空燕被迫無辜躺槍,抬眼飛快的偷看了商流火一眼,看她眼尾上挑的盯著自己,就覺得后背發涼。趕緊移開視線,神情訕訕的掩嘴假裝咳嗽,其余三個男人幸災樂禍的在一邊看熱鬧。
她意味不明掃了在座的眾男一眼,滿臉鄙夷的道:“哈,這就是你們男人??!知道那女人是個茶茶女,還縱著留到現在,怎么打算留著過年吶?哼!”
“......?。?!”被商流火遷怒了的一眾男人,一言不發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有聽見。
接著她故意壓低聲音嗲聲嗲氣的拖長了音,道:“三年朝夕相處啊,四郎啊......是不是覺得自己挺有魅力?挺有成就感?”
“.......?。。?!”司空燕緊張的抬眸看她一眼趕緊垂眸,只覺得商流火這句話如一擊重錘讓他心跳加速,其他三個男人在一邊聽的毛骨悚然,驚溯的尾椎骨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虛偽的男人真是沒品沒膽的渣,惹出事來還靠女人來收拾爛攤子。哼!沒那個本事就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別造孽,不然就把自己的三條腿都咔嚓了,省的再出去惹麻煩連累別人糟心,自己還丟臉現眼?!弊谏塘骰鹕磉叺乃膫€男人,覺得自己后脖子嗖嗖冒涼氣,下意識的夾緊了雙腿。
只有裴玉雄一臉的懵逼,不知道她和惠娘在說什么?忍不住滿臉求知的問:“你們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呢?”
惠娘也是一臉陰郁,輕貓淡寫的回道:“沒什么大事,就是不長眼的人上門找茬來了。”
商流火拍拍她的手臂淡然的道:“行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走吧,咱們去看看那個茶茶女做什么妖?”說完先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