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經過歷時兩個月的艱難行程,在五月二十八那日抵達羌壩城。在樹海浩特的羅金鳳則于七月初八,生下了一個五斤七兩的男嬰取名阿福,芳柳每個月都會去軍營找千里要孩子的贍養費,千里雖然沒有去看過孩子一眼,但是還是痛快的給了她養孩子的銀錢。
司空燕下令樹海浩特更名鳳思城,千里一直都待在新兵營,沒有再見過他一面。在草原上與狼性民族為伍,司空燕不得不一改征戰中對這些部族的懷柔政策。以罪奴城主的身份用青銅面具遮面,用強悍的姿態四處征戰,碾壓征服他們的意志,讓他們從心里徹底臣服自己。
他率兵先北征先占領了阿拉克山口的烏蘭波日特,俘虜了王孫烏爾蘇。從他的嘴里得知并蒂雪蓮,薩仁娜公主去世后,丈夫嘎魯家族因參與七王之亂被驅逐出王都。嘎魯為了保命以并蒂雪蓮為聘禮,續娶了支持九王子的大相圖呼的庶妹為妻,以換取嘎魯家族在九王子末邪的領地得到庇護。
十月初三草原的第一場雪還沒有到來的時候,司空燕率兵攻克了野利依蘭姐妹的外祖領地蘇科沁。俘虜了二萬四千多部落族人,和數不清的金銀珠寶和牛羊。韓冰挑選大部分的青壯年編入軍營補充兵力,其余的老弱病殘和婦孺都被他派人送回了鳳思城看管做工。
至此鬼戎左領軍的蘇科沁部落覆滅,部落族長和有威望長老大多都戰死了。野利依蘭的兩個舅舅帶著一萬三千人逃脫,一路逃向十三王子呼羯日的領地求救。鬼戎西南三分之一的土地,被鳳思城一個戴青銅面具叫阿爾斯蘭的馬匪攻克。
大相圖呼祖上原來是突厥可汗特勒的貴族后裔,靠著四處征戰的軍功獲得和蘇科沁草原比鄰的吉薩爾草原作為世襲封地。
統治西戎的小可汗經過幾代領主的征戰和擴張,勢力越來越強大而稱王改立國號鬼戎。王朝更迭突厥貴族勢力漸漸沒落,朝中的蒙古貴族漸漸崛起掌握了政權,遷徙而來的突厥貴族和游牧蒙古族混居通婚,歷經三百年歷史變遷,就形成了如今的鬼戎人。
大相圖呼的領地吉薩爾和蘇科沁草原一南一北比鄰。要順利得到并蒂雪蓮,就必須回大相府查清并蒂雪蓮的具體下落。
司空燕經過深思熟慮后,決定還以鳳思城“鬼面”馬匪的身份一路隱藏身份秘密打回去。等到自己拿下大相府后,盡快掌握大相府所有的擁簇,再等待時機以圖后效。
大相圖呼并不住在領地,而是住在王都大元城。領地只是族人和幾個庶弟以及旁支族人居住,城池在吉薩爾草原東南部的圖婭城。
司空燕率兵一路勢如破竹歷時八天沿途攻占就兵臨圖婭城下了,草原民族性子強悍擅于快速奇襲,而不擅于攻城戰。城池的防守也往往不盡人意。城內只有四萬七千人,一些地位沒落的貴族,還沒有等到司空燕的軍隊到來,就裝好了家里的細軟攜老扶幼的提前逃去了王都,如今城內只有三萬人。
草原上的城池建造格局遠不如中原城池建造的精細堅固,多數是就地取材用黃泥筑成的城墻,加蓋木質瞭望角樓。這樣粗糙的城建材料,根本就防不住擅于城池守攻的中原士兵,用投擲機投擲巨石和火油彈的攻擊。
城樓上守城士兵連被巨石砸帶被火油燒,已經死傷大半,城墻也被砸的多出豁口城破在際。各家貴族集結起來的二萬多牧民和奴隸編成的守城士兵,死的只剩下八千多人能戰。
城下軍陣前荊棘樁連著絆馬索,被司空燕的士兵一排排擋在陣前。僅僅用這一招,強悍的圖婭城騎兵就被阻擋在城門口不能往前沖鋒半步。隨后的火流箭如雨般射來,六千多人的騎兵一下子折損了大半。
守城的主將一死戰場上的士氣大跌,士兵就成了一盤散沙。在他們拼命逃竄的驚恐和絕望中,看到城外黑壓壓的士兵,騎著馬舉著寒光閃閃的彎刀披頭落下,還來不及慘叫就一命嗚呼了。
攻城戰膠著二日后圖婭城破,司空燕戴著一個猙獰的青銅面具一馬當先,身后韓冰和四名心腹將領各帶一隊萬人人馬,整齊有序的緊隨其后雄赳赳氣昂昂的入城了。
幼年的遭遇壓制了司空燕骨子里,屬于草原民族殺伐決斷的血性。經過在草原上將近二年的大小戰役的歷練,徹底釋放了自己的狼性。
被大相圖呼厭棄二十年的庶六子司空燕,以最強勢的勝利者姿態,站在了族人面前。還占領了大相族人世代世襲的領地,成了圖婭城的主人。
曾經那些看不起他有漢人血統,嘲笑他是雜種的族人將付出血的代價。如大相妻舅巴特一家三十多口,此時如奴隸一般匍匐在他的腳下,請求他饒過他們一命。
司空燕抬眼涼薄的彎了彎唇角:“當年你為了鞏固你妹妹在大相府的地位,幫著她害死了多少人?而我就是那個回來討債的,哼!”鬼面人說完一道寒光閃過,巴特滿目驚恐的頭顱高高飛起,落在一丈開外的地上。
經過一年多四處征戰的血腥洗禮,二十九歲的司空燕身上已經有了掩飾不住的威嚴,他冷清孤傲的性子更加顯得他為人冷漠不近人情。
當年巴特派人從大相府擄走他們母子三人,那時他被打的奄奄一息,那些人當著他的面侮辱他的母親和妹妹,八歲的妹妹薩爾雅不堪凌辱當場慘死。那個噩夢一般的場景,此后好多年都如魔咒一般出現在他每一夜的夢里。
此時他坐在摩婭圖城中廣場高臺的主坐上,俯視著腳下捆綁著匍匐在地的巴特一家人。冰冷的聲音裹挾著咬牙切齒的仇恨,對著高臺下的士兵發出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命令。
“殺了他們!”
瞬間沙地上本來痛苦哀嚎的巴特一家人,眾目睽睽之下就成了尸首分離的尸體橫陳于地,大相府夫人呼和托婭娘家一族俱滅。
殘酷的殺戮濃烈的血腥場面,無一不提醒著此時那些被俘虜的圖婭城貴人。鬼面馬匪司空燕以后就是他們生命的主宰者,誰敢炸毛就會被屠戮干凈。
所以在血腥的威懾和鎮壓下,眾多人上趕著巴結投效司空燕也就顯得不新奇了。為了族人獲取活命的機會,痛快說出并蒂雪蓮的下落也就輕而易舉。
知道并蒂雪蓮被輾轉送到了九王子末邪手中,司空燕就開始想下一步獲取雪蓮的計劃。九王子的身份和實力特殊,不能以常人姿態而論需得智取。
他計劃以鬼面馬匪特使的身份,和九王子談判合作換取并蒂雪蓮。條件就是他用自己這一年多在草原集結的勢力,助九王子重新回王庭的權利中心。
事成后九王子促成東南方鬼面所占領的土地實行自治,開通雙邊商道把并蒂雪蓮作為謝禮給他,否則鬼面就聯合秦軍一路打下去。和國破做個流亡的落魄貴族相比,末邪更愿意鬼戎王室的實力和土地有所保留。
畢竟國破山河在,山河在人在,一切才有可能從頭再來,所以他答應了。并立刻給大元城的狼主孟和,寫了一封加急信,將這里的嚴峻局勢一一回稟。
大相圖呼很快從逃回王都大元城的幾家貴族的口中,知道了圖婭城所發生的一切,也知道了妻子母族俱被鬼面馬匪所滅的事實。妻子呼和托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讓他派人給她娘家人報仇。圖呼斥責她不知天高地厚,別說他只是個鬼戎的大相,就是大狼主孟和都沒有辦法擋住鬼面的反叛之心。何況是他一介朝堂文官?
同時他還知道鬼戎東南二分之一的土地,已經被這個馬匪所占領。而且這歌鬼面的勢力還在擴張,眼看就有拿下鬼戎半壁江山的趨勢。
這個名不經傳橫空出世的叫阿爾斯蘭的馬匪,從占領樹海浩特開始嶄露頭角,一路勢如破竹勢力一天天壯大,實力發展之快越發的讓人不容小覷了。
聽到下人回稟這個也叫阿爾斯蘭的馬匪,他一時還曾以為是自己的那個庶六子。當時他還異想天開的想,要真是他照這個勢頭下去的話,說不得還有一步登頂的可能。
后來他就被心頭那個涌出的癡心妄想的念頭逗笑了。哪里有這么巧合的事?那小子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命啊!那小子自從去大秦和親后,聽說就出息了。
圖呼心里也隱隱后悔,當年沒有好好籠絡安撫住司空燕,致使如今他們父子離心形如陌路。他自己胡思亂想了一氣,搖搖頭回房洗洗睡了。他不知道的是曾經的大相府小可憐,如今已經升級成了大BOSS。
當時司空燕幼年母子三人的悲慘遭遇,讓他對這個父親和大相府都沒有什么感情和歸屬感。他極度厭惡別人提及自己大相之子的身份,更愿意以司空燕的身份示人。如果不是為了商流火,他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踏進草原一步。
當初母親帶著奄奄一息十歲的他,從大相夫人呼和托婭的哥哥巴特手里逃回中原。一路躲躲藏藏傷病交加回到中原外祖家,母親就一病不起,僅僅熬過了三年就去世了。
自己的身體也養了兩年才慢慢好起來,又過了三年外祖去世,幾個舅父和叔叔爭家產,鬧分家內亂。親舅舅被族兄誣陷下獄,差一點命喪黃泉,他又一次被中原的族人拋棄。
等到外二叔祖接掌家業,就和外祖一家的幾個舅舅分家自立了。好歹舅父一家老實厚道,守著分到手的薄產安分度日。雖然沒有多少家資,也將他接到府里養育成人。
那段寄人籬下苦悶的日子,堂舅父出面給他十兩銀子,讓他娶了母親奶娘的女兒,也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侍女西門惠。
可是好景不長,在西門惠懷孕四個月時,他們被大相夫人呼和托婭安娘家插在大秦的探子找到。夫妻二人被抓回了鬼戎王都,大相圖呼對此不聞不問,他們夫妻在大相府領地巴特一家的羊圈里,被折磨囚禁了整整三年。
一家三口那段不堪回首的奴隸歲月,終于在大狼主孟和打算派人出使大秦時而結束。呼和托婭對圖呼假惺惺說:他娘家人在放牧的半路上碰到了流浪的司空燕一家,畢竟是大相圖呼的骨肉血脈,她不忍心看著他們流離失所,所以派人將他們接回了大相府。
真正的原因卻是彼時大相圖呼和野利莫臧是政敵,正處在雙方交鋒需要拉攏野利莫臧手下的一個部落為其所用。呼和托婭不想犧牲自己的兒子去聯姻,就把司空燕一家三口接回了大相府。以西門惠母子的性命為要挾,逼迫司空燕答應去聯姻。
后來抗爭半年后,他利用鬼戎派遣他出使大秦的機會,偷偷將西門惠和孩子扮成隨從才逃回中原。一回中原就將西門惠和孩子藏到了舅舅鄉下的別莊里,他回使團的路上在燕南城遇見商流火招婿后,他的人生才終于顯露出一絲希望的曙光。
那個少女不屈不撓的倔強開朗拯救了他們一家人,把他們從黑暗中拉向了光明。讓他冰冷了二十多年的心,慢慢隨之她那顆溫暖善良的心一起復蘇,從此少女的一顰一笑就成了他此生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