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曾經在期末評語上寫——說真的,他們居然還有期末評語這個東西,說出來陳浩自己都覺得好笑。有期末評語就算了,修女居然還師德大爆發真給他們寫了……不過據紅姐說,這東西有一定概率是修女外包給南宮肅寫的,所以陳浩也不清楚那個評語是修女的評語,還是南宮師兄的評語。
總之,期末評價上寫陳浩是個短視、不成熟的馭靈者,既沒有戰術目標也沒有戰略眼光,還不聽指揮,只能以威逼利誘的形式讓他干點活。
陳浩當然是不服氣的,他自認目光雖不長遠,但還不至于短視。至于其他的,暫且不提聽不聽指揮,威逼利誘四個字,他可只受到了威逼沒見過利誘。
他其實還蠻希望能給點利誘誘他的。
但看著眼前烏泱泱一群拿著棒球棍的混混,他突然覺得那個評價也不完全有錯,他確實短視不成熟,以至于折回來時腦子里只有撿蒼蠅拍順便打校長,完全沒思考過飛天戰神帶著一幫人準備打他的可能性。
千從鼻子里發出短促的一哼,責怪道:“你非得來過個癮,這下好了吧,挨打的不是校長是我們。”
飛天戰神站在走廊盡頭鼓掌,聲音不大,只是剛夠將近十米開外的他們二人聽見:“歡迎回來,絕望碩士、苦澀學士。我可是找了你們一下午呢,沒想到你們竟然能躲到校外,真是……太不規矩了。作為這所學校的半個管理者,我覺得我應該施與一些懲戒,你們認為呢?”
陳浩嘀咕著問千:“你覺得他能直接開除我們嗎?”
“怎么可能,他就是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打我們。放棄幻想,準備戰斗吧。”
他還想再與千商議,但顯然飛天戰神不像四尾蝎那樣好教養,肯給他們商議的時間。
隨著飛天戰神吹響口哨,一排排的不良少年掄起手中的家伙什撲了過來。陳浩按著千的肩膀跳到半空,踢在沖到最前的人臉上,劈手奪過他手中的掃帚,猛地一橫擊打在身后一人額上。
灰色的龍翼從他頭頂掠過,清理出一小塊扇形的空地。然而這片空地只存在了須臾,就被更多拎著各種奇形怪狀武器的人填滿。
陳浩也沒精力管下手輕重了,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奔的就是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快速在短時間內失去行動能力。骨頭折斷的聲音、尖銳的哭嚎與棍棒敲擊在肉體上的聲音組合成打擊樂,讓陳浩越聽越起勁,越打越暢快。
千最開始還扇動著自己那對大翅膀配合著他,直到一截斷指飛到臉上,他才猛然意識到不對,回頭大聲提醒陳浩下手別太狠了。
陳浩的聲音隔著一層層肩膀含糊不清地傳來,千還沒來得及喊他大點聲,身后就是一悶棍砸在自己頭上。
千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這一棍敲得他沒了勸解的心思,回身揪住那個偷襲的家伙,奪走他手中的滅火器扔得遠遠的,手肘卡在他臉側把他摁進墻面。
滅火器發出與硬物碰撞的脆響,干粉從破損的瓶身中炸開,如大霧彌散在走廊。
千暗暗罵了一聲這滅火器的質量也忒差了,干脆眼睛一閉,憑借著多年的訓練與直覺戰斗。格擋、撞擊、抓握、扔出……抓到第六個腦袋時,陳浩的聲音從浮散的粉末中傳出:“逆子,你抓你爹干嘛!伸手前看看清楚不行嗎!”
“哎呀,抱歉。”千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我一直閉著眼在,沒發現是你。”
陳浩也心虛地笑了,訕然道:“你也覺得這粉末有點辣眼睛是吧?其實我……”
話未說完,陳浩忽覺脊背發涼,本能向后仰倒。銀光劃開粉塵從他脖頸前不足三厘的位置甩過,飛天戰神的笑臉緊隨銀光從干粉霧中突出,屈起手肘直撞在他肋側。
陳浩不得不做了個后空翻才勉強穩住身形,他摸了摸差點被割破的脖子,抱怨道:“斗毆就斗毆,舞刀弄槍的干嘛,多危險啊。”
飛天戰神嘴角依舊咧著令人厭惡的弧度,他舔了口刀刃,欣然道:“絕望碩士,你是個強者,我喜歡強者。不如你來為我做事吧,怎么都比這樣當個自由人待遇好。”
陳浩花了那么一會才捋明白飛天戰神在放什么屁,繃不住笑了。不笑還好,這一笑,他便被干粉嗆到咳了起來。
也不知道飛天戰神是怎么在這種惡劣環境下伸得出舌頭的。
“放心,我會給你超規格的待遇!我看得出來,你這身手可不是在訓練場里能練出來的,你一定是個有實戰經驗的人。告訴我,你以前都跟誰做過對手?”
“……我以前都跟誰做過對手?”陳浩撇撇嘴,“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他當即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我打過那個誰,魔魘神、祝春神、千面之神、蛛女…對,就那個恐怖故事里的蛛女,我都打過——沒打過哈,但是我打過。另外還有一些海魑、邪惡大蝸牛、偏執克隆人、樹樁子、大蒼蠅一類的怪東西。哎,你還想知道誰,我還可以再給你數一點出來。”
飛天戰神從鼻腔中發出冷哼:“真是會編,我還打過勝利女神呢。既然你不想與我同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浩忍了又忍,恨不得重溫喪母之痛才勉強壓下了已經堵在喉嚨里的嘲笑。千的腦袋從粉霧中鉆出來,質問飛天戰神:“他絕望碩士打過的我苦澀學士基本也都打過,為什么不給我發入職邀請?”
他來得正好,陳浩抓著他的后領拽到身前,擋下飛天戰神的刀刃,又拎著千的胳膊往飛天戰神的腦門上打去。
“你這兄弟交得是真不虧啊!”
千呸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說陳浩這個“不虧”的結論是完全從功利角度出發的,什么時候別拿他當萬能螺絲刀什么時候再來跟他提兄弟二字。
陳浩嗯嗯哦好地應著,一手抓他翅根一手抓他褲腰帶,舞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縱使飛天戰神手握長刀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霎時間,飛天戰神的氣息就亂了套,服帖如牛舔的發型也被罡風吹亂,只得狼狽地后退。
或者他們可以給他換一個體面的說法,叫戰術性撤退。
可他們是何許人也?他們可是大名鼎鼎的絕望碩士☆苦澀學士?!怎么可能讓他如此輕易地撤退呢!
陳浩拽著千一個后空翻攔在樓梯口,堵住了飛天戰神的退路。
“想逃?哼哼,就讓你見識一下吧!我們天衣無縫的配合——”
“不是,哥們,等會啊等等等等!你別這個角度把我扔出去,會臉著地的!”
“飛天戰神,你這獨裁的暴君!不要小看我們之間的羈絆啊!超專業級·學術炸彈·絕殺·研究生沖擊!”
“*你媽的羈絆!我就該跟你絕交!”
千的罵聲隨著投擲拉長成破空的尖嘯,他的頭頂與飛天戰神的頭頂相撞,飛天戰神鼻中溢出鮮血,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陳浩眼含熱淚看著自己絕佳的投擲,洋洋自得道:“你看,著地的不是臉吧?”
“……建議你少說兩句,我現在真的蠻想揍你的。”
千被撞得昏頭漲腦,扶著墻爬起來,沒走兩步就不小心踩在飛天戰神的腿上上,發出“咔噠”一聲脆響。
他小心地挪開腳,瞧著那不對勁的彎折角度,抬起頭裝作什么也沒發生,理了理亂掉的發型,加入了陳浩的歡呼慶祝。
“喲呼!我們現在是屹立于金字塔之巔的男人!”
“絕望碩士與苦澀學士!八中的新老大!嘿呀!”
隨后,他們二人就因為校園暴力被傳喚到校長辦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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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陳浩真沒想到這里居然會管校園暴力。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里早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充斥著各種暴力行為,他和千兩個有品德有名譽的馭靈者掉進這個大染缸,變成這副模樣,很明顯他們是受害者才對。
校長顯然不買賬,認為他們不僅愛生事端,打了飛天戰神這樣的優秀好學生,還賊喊捉賊,真是壞到骨子里了,必須請家長好好說道說道。
于是夏至就作為家長被請了過來。
正常來講,請家長請到這么尊大佛,校長應該跪在地上大呼臣罪該萬死,轉頭夸贊他們二人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實乃我八中之光,然后賠他們個七八萬,發個獎狀恭恭敬敬地把他們送出校門。
但校長就是校長,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一把年紀了卻像從未活過,完全不知何謂上級何謂臉色。夏至腳都翹到他的辦公桌上了,他還在怒斥他們粗俗無禮一看就知道家風傳承有問題,就這黑白顛倒是非不辨的做派,怎么管得好他們西南域?
夏至沒想到廣雅區還有這般不畏強權的人,很是感嘆。為表敬意,她反手就把八中明年的經費扣得一干二凈。
校長也不甘示弱,從抽屜里掏出兩張紙刷刷簽上名,揚到后面嬉皮笑臉的二人頭上,高聲宣布道:“你們被開除了!”
陳浩把紙片從頭上拿下,匆匆瀏覽了一遍,接著與千對視了一眼,均在對方眼中讀出了不可置信。
“那個,校長,你確定開除的理由是霸凌飛天…啊不,蛋,呃,腚……這個字怎么念?”
夏至轉了半圈椅子,伸手把他手中的紙片拽過來瞥了一眼,道:“這個字是胥,不會念的話就叫飛天戰神吧,反正這個偷經費的禿老鼠也知道你們在說誰。”
“哦哦,總之,您的意思是我們霸凌飛天戰神是嗎?”
“當然!胥同學頭都被你們打破了!腿也斷了!這是非常嚴重的霸凌行為!”
陳浩看看校長,看看紙,實在憋不住笑了。見他如此不知悔改,校長又是大怒。但這也不怪他,畢竟人在無奈到極致的時候除了笑一般也做不來別的表情。
千扶著笑彎了腰的陳浩,搖頭惋惜道:“這飛天戰神還是揍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