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卷梓哭得淚眼婆娑,“孑珆哥,千扇。嗚嗚嗚嗚,我好想他們啊。”
魚浪抹抹眼淚,道:“你不要哭了!我本來都不哭了。”
東海紅著眼,瞪著卷梓道:“你不要哭啦!你為啥會在這里!”
卷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把繁弱帶回四明山就跑去紫蓋山找你們,找不到,就到目山來找,然后。。。然后就聽說桃源山被燒了,孑珆。。。嗚嗚嗚嗚嗚,千扇。。。。”
東海嚷道:“吵死了。你不要哭啦!”
卷梓哭道:“明明是你問人家的。”
顏芍坐在他們身邊,扶著額,蹙著眉,心情很沉重。他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夜之間相繼而去,瑾瑜一蹶不振。他甚至不知道瑾瑜和千扇為何被抓,程孑珆因何而死。這個時候,真是什么也做不了。
心月走進了偏廳,眾人站了起來。心月看看哭得稀里嘩啦的卷梓和魚浪,搖了搖頭。她坐下,也示意眾人坐下。
顏芍問道:“心月大人,瑾瑜他。。。”
心月道:“身體無礙,就是躺著,不搭理人。”
大家也大致知道瑾瑜是什么個樣子,便也不再繼續問了。他們都明白,對于瑾瑜來說,親眼見到自己相交十幾年的摯友在自己的面前隕命,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逃走,是一種無比沉痛的打擊。如果他有得選,他無論如何也要救。可是當時那種情況,千扇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念,而他自己,也沒有救人的本事,他沒得選。如今,他也想接受現實,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心月看了看這些垂頭喪氣的晚輩,嘆了一聲,問道:“顏芍,你老實說,你們是不是去華陽偷過呲鐵?”
顏芍愣了一下,道:“。。。是。半年前吧。”“然后呢。”“我們不夠謹慎,被人發現了。當時瑾瑜誤入白虎石林,被卓北救了。他們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心月沉吟了一下,道:“不曾碰到何允卿嗎?”
顏芍斬釘截鐵道:“不曾。只有幾個外門子弟。”
心月思忖了一下,覺得十分蹊蹺,為了點呲鐵,萬萬犯不著抓了瑾瑜和千扇。贖?肯定不是拿呲鐵贖那么簡單。
顏芍問道:“心月大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月搖搖頭,道:“不知。”她沉默了一會,道:“你們幾個先留在目山吧。開導一下瑾瑜。過幾日,再一起去里蓮華。”
眾人聽了,都沉默不語。去里蓮華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卷梓聽了心月的話,又抽抽啼啼的哭了起來。
心月黯然道:“想當年仙妖大戰,我在戰場失去了多少戰友,也是你們這般心情。每逝去一個摯友,就是心里的一個窟窿。”她長嘆一口氣,道:“你們總覺得參水嘮叨,讓你們不要去招惹仙門子弟。你們是沒試過,看著身邊的人驟然離世的滋味。如今。。。唉。。。說什么也太遲了。”
心月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當年的行差踏錯,也許今日就要還回去了。仙門已經迫不及待的對付瑾瑜了,下一步,肯定就是她自己的了。
瑾瑜睡得昏昏沉沉的,突然聽到屋外細細碎碎的聲音,仿佛有人在說話,仿佛有腳步聲。他詫異的睜開眼,看看漆黑的窗外,感覺才剛剛過了丑時。大半夜的,這些家伙不睡覺,想干什么。
他索性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只見顏芍等人都圍在屋外的石桌旁,心月坐在石凳上,似乎在吩咐他們什么。眾人表情肅穆。
瑾瑜走上前,狐疑道:“怎么了?”
心月淡淡的說:“你們現在就啟程,和壁螢他們一起去里蓮華。”
瑾瑜莫名其妙,道:“現在是半夜。去里蓮華干嘛?”
他話音剛落,壁螢急步走到心月跟前,道:“他們到山腹了。”
心月臉色冷峻,道:“真快!”說著她站了起來,“看來結界已經破了,怎么會被破。。。”她也來不及再去思索。
瑾瑜已經開始有點戒心了,“誰到山腹了?”
心月不理他,徑直走到他的跟前,突然將他的雙手一擒,一根深海白絞已經牢牢的捆在他的手上。
“娘,你干什么?”瑾瑜此時覺得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身體一扭,奮力的掙扎。
心月不說話,繼續把他的腿腳也綁了起來。深海白絞連犀渠都能捆,瑾瑜無論如何掙扎也不能掙脫。心月把五花大綁的瑾瑜往東海身上一推,道:“顏芍記住,照我說的做,去找參水。”
“找參水干嘛?”瑾瑜喝道:“東海你敢走,老子跟你絕交!娘,我是你親兒子,這個時候你要我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
瑾瑜一邊拼命的扭動身體,一邊嚷道:“娘!我跟你一起御敵,我不怕的。東海,你放我下來。我不走啊!”
東海咬緊牙,一言不發的將瑾瑜抗在肩上。魚浪和卷梓淚眼汪汪的,也不肯說話。
壁螢點齊了一眾狐妖,站在心月面前,臉色凝重。
心月道:“壁螢,瑾瑜只是我兒子,但是目山是你的,守護目山是你的責任,明白嗎?”
壁螢單膝跪下,流著淚,道:“是,大人。”
一眾狐妖也紛紛跪下,眼里含著淚,齊聲道:“不負大人重托!”
“娘你干嘛?你托孤嗎?就你個千年狐妖,你托什么孤?趕緊放我下來!”
心月走到瑾瑜身邊,把他的玉笛往他腰間一插,“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認識你爹,生了你個兔崽子。”她手里一使勁,瑾瑜被她劈暈了。
心月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道:“趕緊走吧!”
東海抗著意識模糊的瑾瑜,和顏芍,壁螢等人,借著飄風術,從山的北側快速的撤離了。目山里回蕩起了那多少年都沒有聽心月吹過的春香曲,絢麗而妖嬈,殺機重重。目山的山腹滿是火炬,殺聲震天。心月站在大堂的房頂,看著沖上來的仙門子弟,對身邊的幾個黑影說道:“謝謝哥哥們今天出手相助。只怕這恩情,我心月今生今世是報不了了。”
那幾個黑影嘿然,道:“夫人不必多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不了今日去與凌淵師兄重逢,也不亦樂乎。”
心月嘴角一笑,心道:“是啊,久等了。”
已經過了戌時,云天澤還尚未用餐,她依然坐在書齋里,還在思索如何對梁伯鸞解釋寧卓北私自劫持囚徒的事。這兩日她都閉門不出,就是避著梁伯鸞,希望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說辭,能為寧卓北找到一條退路。
門外突然傳來陣陣敲門聲,繼而是嚴秋華焦灼的聲音:“師父,出大事了。”
云天澤將門打開,看到嚴秋華臉色沉重,眉頭緊皺,她不由的也緊張了起來,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嚴秋華壓低聲音道:“剛剛尹師兄和常師兄從武道場回來,對我說。。。說掌門師伯昨夜去了目山。”
云天澤大驚,道:“什么,去目山?”
嚴秋華臉色難看,道:“而且,他不僅帶了自己的弟子,還帶了所有的屠妖陣弟子去。”
云天澤心里一沉,帶這么些人浩浩蕩蕩的去目山,難道還能有什么好事嗎?
她厲聲問道:“他們現在人呢?”
嚴秋華道:“他們晌午已經回來了。。。”“那你怎么現在才說!”“掌門師伯囑咐他們不許說。剛剛,也是一個屠妖陣的弟子受了傷,在楊師伯那里說漏了嘴,才被尹師兄他們知道的。”
云天澤腦子里一片混亂,道:“荒唐!這簡直,為何要去目山。那。。。目山呢?目山怎么樣了?”
嚴秋華欲言又止,道:“那些狐妖逃了一些,但是目山。。。幾乎全毀了。。。”
云天澤臉色極為難看,口里喃喃道:“。。。完了。。。”
嚴秋華道:“師父,曹師伯和楊師伯已經去找掌門師伯了。。。”
云天澤一振衣袖,怒氣沖沖的離開了她的書齋。
曹惟演和楊君復站在梁伯鸞的書案前,正準備詰問目山之事。那書齋的門突然被云天澤推開了。
“師叔!師叔!”兩個守門的弟子攔不住,差點被云天澤摔到地上。
梁伯鸞看看神情冷厲肅穆的云天澤,揮了揮手,讓弟子們下去了。
云天澤氣洶洶的問道:“師兄,這是怎么回事?為何要去目山?”
梁伯鸞冷哼一聲,道:“怎么,那些狐妖都打上華陽山來了,我還不能去討個說法嗎?”
云天澤怒道:“與妖族開戰,師兄,你這么做,便是棄百年契約于不顧。你身為曜真掌門,怎可如此行事。”
梁伯鸞臉一撇,道:“我只是去了目山,并未和妖族開戰。”
云天澤沖上前,憤憤道:“目山。。。全軍覆沒。一旦目山毀了,參水哪里會善罷甘休。那辛辛苦苦達成的百年契約豈不是毀于一旦?你。。。你那哪里是討個說法,你那是罔顧生靈,獨斷專行,有違祖訓!”
楊君復上去拉住云天澤道:“師妹,師妹,不要激動!”
梁伯鸞雙眼一瞪,怒道:“你不必在此多言。如果不是你那好弟子寧卓北私自放走妖族子弟,也沒有今日之事。“
楊君復和曹惟演面面相覷。雖然他們已然知道云天澤為什么照死里罰寧卓北,但是陡然聽梁伯鸞說出來,還是一怔。
云天澤這時反而冷靜下來,她冷冷的道:“難道允卿便沒有錯嗎?卓北做錯了,我自然會罰。那師兄你呢?你錯了,誰來罰你?”
梁伯鸞拍案而起,臉色鐵青,“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