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并沒有燃香。

只是靜靜的在石桌前坐著，指節分明的手撫著額，眉頭輕蹙。

是在思考著什么事兒，又或許為了什么事煩惱。

他會有什么煩惱呢？

今天他換了一身白色的單衣，似乎還去了洞口的溪里洗過頭發。

他的頭發又黑又長，散著披在腦后，顯得面色又白上幾分。此刻正捧著一本竹簡，唇角微翹，似乎在笑。

今天下雨了，轟隆隆的雷聲響個不停，時不時扯起一道道閃電，照得洞里甚是明亮。

很擔心，他會不會淋雨？有沒有帶傘？

好在，他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把油紙傘，傘面破了幾個洞，他還是被雨淋了。

放下油紙傘，他開始解袍子的盤扣，慢慢脫下淋濕的袍子，露出結實的后背，修長精瘦的雙腿。

真難為情！真叫人害臊！

換上干凈的袍子，他又坐在石桌前開始讀竹簡了。

今天，他又開始打坐了，寂靜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斗轉星移，不知過了多少個時日，他才從定中醒來，眸光清雅，說道：“你長高了！”

今天他似乎去了山里，透過竹簍的縫隙，看到外面有好多樹，樹下有綠瑩瑩的草地，草地上不時飛過幾只彩蝶，美極了。

一顆人參被扔到竹簍里，嚶嚶嚶的啜泣起來，好想安慰她啊。

今天他開始熬藥，藥的味道有些難聞。難道，他生病了么？

只見他不停的忙碌著，搓出許多棕色的丸子，再把丸子分裝進陶瓶里，帶著那些瓶子出去了。

今天，他終于回來了，還說，山下的瘟情終于解除了。立體的面龐上，浮上心滿意足的微笑。

他又入定了。春夏秋冬，寒來暑往，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笑了笑，說：“你又長高了。”

之后，他又開始了讀竹簡的日子。

他越來越勤奮，山洞里逐漸堆滿了各種他讀過的竹簡。偶爾讀到精彩處，還會賦詩一首。

有一日，他帶回了紙和筆，開始練字和畫畫。

他盡畫蘭花，日子久了，那蘭花畫得出神入化，惟妙惟俏，有了生命一般，透著灑脫。

收了筆，他說：“君子修道立德，不因貧困而改節，芝蘭生于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

洞中的石壁之上掛滿了他的字畫，他的字蒼勁中盡是超然之意。

他滿身是血的回來了，白袍上星星點點的血漬，像極了朵朵紅梅。

去溪邊洗了個澡回來，他似乎變了，身上有了好聞的香味，清瘦了許多。

他終于點了曇香，那是他去尋的白曇花所制，獨一無二。清淡干凈的冷香，與眾不同。

后來，他回來的洞里的時間，越來越少。偶爾回來一趟，歇個幾晚也會匆匆離去。

漸漸的，很久才會回來一次，形色匆匆。

有一只雀兒偶爾會飛進洞中避雨，最后一次它飛進來的時候，已經可以幻化為五六歲的孩童模樣。

在這之間，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終于在一個雪夜，他回來了，披著白色的斗篷，戴著斗笠，斗篷和斗笠上落滿了晶瑩的雪花。

他說，他要走了。

他還說：“我養了你三萬年，你為什么不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