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清凈了，楊暮然拿走風千臉上方絹，見她瑟瑟發抖，眼神空洞，嘆了口氣便出去了。

楊暮然朝姬明雪鞠躬作揖后說道：“老師，方才冒昧了。”

“無妨。阿……阿千如何了？”姬明雪目光瞟向屋內。

“有些不好。”

“嗯。”

姬明雪點點頭，如此一遭，想必明蕓不會再捏造什么口舌是非了。

只希望風千能明白，流言蜚語和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傷害要可怖得多。

屋里風千回想起姬明雪方才那句“你別進去”，心如死灰。

每一次，師父都沒有選擇我。

不過，能保住源州，便夠了，哪怕自己走了，他們幾個都能整整齊齊、快快樂樂的在樂游山生活。

源州跟著紙鶴找到春香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陶明清敘述了一遍，師徒兩人一路急行趕到驚雪齋。

“姬師兄！”

“姬師伯！”

兩人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院子里，異口同聲。

姬明雪點點頭，說道：“沒事了。”

沒事了的意思，是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源州沖進屋里，看風千半死不活的躺在鋪上，再藏得住事的性子，此刻也心疼得直掉淚。

“源州師兄，我沒事的，都過去了。不過，你能答應我一件事么？”

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一百件，我都答應你。

源州知道，如果風千不愿意，姬師伯也有意相護的話，沒人能奈何得了她。

風千遭這些罪，多半是為了自己。

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女子為了自己受如此大辱，源州暗暗發誓，日后一定要好好練習術法，不談稱霸五方，只求能保她平安。

“我答應你。”

“你平日畫符的話，會不會用到朱砂？能給我一些嗎？”

“好，你要什么都給你！”

見源州眸光堅毅，風千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笑色，她相信源州不會欺騙她。

真好，馬上就可以回青樂山了。

“那明日下課后，不要忘了給我哦！”

望著風千巧笑嬌憨的模樣，源州情不自禁撫上她的頭頂，柔聲道：“明兒逢戊，我送上來給你。”

“好。”

見風千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源州心里才慢慢升起一絲暖熱。

門外，姬明雪和楊暮然聊著些朝內之事，陶明清聽不懂，也不想聽，索性躡手躡腳地縮在門口偷聽。

不錯，源州這小子似乎開了竅，風千那丫頭自己也喜歡，如果……

“師弟。”

姬明雪清冷的嗓音打斷了他的各種幻想，陶明清白了他一眼，真是不解風情。

“源州，走了啊！”陶明清伸出白凈的手指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喊道。

源州和風千道了別，就和陶明清回撫情齋去了。

風千休息了片刻，起身拿過源州那件袍子穿好，套上鞋子，準備去陰陽池泡個澡。

這是她第一次看清方才那位少年的模樣，二十上下的年紀，八尺多的身高，一身玄色寬領的錦緞衣袍，與衣服同色的腰帶中間，鑲嵌著一塊方形白玉，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直領紗衣，千層底的翹頭云靴，盡顯貴氣。

削長的臉型，膚色稍微偏黃一些，清澈的眸底，盡是風華。

和姬明雪一對比，風千覺得，他身上多了一些東西。

——煙火氣！對，他身上有人間的煙火氣。

是人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