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一回到余家小院的時候，余鶯已經備好了飯。

兩人住的小院，也是極其簡單。木板墻，頂上鋪的也是茅草，門前余鶯自己掘了幾塊菜地。

屋內由木板隔開，里面是寢室，木板拼的床，床邊旁放著一臺老舊的織布機。

外屋則有泥巴砌成的灶臺、鍋具，還支著個盛滿水的瓦缸。

上了年頭的小方桌上，擺著幾樣余一一愛吃的小菜，有清炒蓮藕，水煮包菜，辣炒小雀肉，玉米面饅頭。

“娘！”

娘親又在織布……

打記事起，余一一就一直與母親住在這里，相依為命。

印象中，母親似乎從未出過五蓮峰。

余一一覺得，母親并不快樂，臉上總是掛著濃濃的思愁，每次見她笑，都是自己回來的時候。

除了給自己做飯，洗衣，就是坐在那臺織布機前，日復一日的織著各種各樣的布。

娘親的手藝極好，布上的花蟲鳥獸，活里活現，從未見過重樣的。

“哎！一一回來啦？娘做好飯了，你快些吃吧。”

余鶯回頭笑著，繼續踩著踏板。

“娘，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小伙伴，想帶她來家里玩可以嗎？”

余鶯織布的動作一滯，起身走到余一一面前坐下。

“男的還是女的？”

母親的面色從未如此凌厲過，余一一捏緊手中的玉米，瞪著眼睛說道：“女……女孩兒，跟我一般大。”

余鶯松了一口氣，抬起滿是凍瘡的手，撫過余一一的頭，笑著說道：“一一，記住娘的話，離那些仙家弟子遠一些。”

“娘，你笑起來真好看！”

余一啃了一口玉米，娘親是她見過的最溫柔的女子，言談中總是慢聲細語，眼角眉梢都溢滿溫柔。

能把這樣的娘親娶到手，自己的爹爹一定是人中龍鳳。

余鶯捏了一下余一一的鼻子，滿心慈愛：“小調皮，就知道哄娘親開心！”

“娘，人家才沒有！”

余一一放下手中的玉米，雙手摟著娘親的細腰，一頭扎進她懷里，親昵的拱著頭。

“余娘子！”

門外有男聲傳來，余鶯推開懷里的余一一，起身走出門外。

陶明清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立于十米開外。

每次望著他，余鶯都會恍惚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搖頭苦笑。

“謝謝陶仙長。”

余鶯接過陶明清手里的東西，面含歉意，每次都麻煩他們。

陶明清從懷中掏出一大瓶藥丸，遞給余鶯，亦是面含歉意，終究還是開口說道：“保重好身體才是要緊的。”

余鶯接過藥瓶，笑得淡然。

“我會的，謝謝陶仙長。”

望著余鶯遠去的身影，陶明清目光清遠，嘆了口氣后，化身離去。

余鶯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撿出來，開始分類。

有生肉、燒餅、甜食糕點。最后一拿出的是一塊方形的絨布，細細打開后，里面包著一支純金鍛打的步搖，綴著一顆白色的珍珠。

余鶯把步搖插在余一一發間，仔細端詳著，自己生的女兒，怎么看都是看不夠的。

余一一伸手摸了摸發間的步搖，去年娘親已經給自己打了一只金簪，今年又打了一只步搖。

“等一一出嫁的時候，一定是最美的！”

余鶯溫柔的笑著，取下了余一一發間的步搖，裹在絨布里，拿去寢室收好。

“娘，人家還不想嫁人呢！”

自從自己十歲以后，娘就總是念叨著自己嫁人的事。對于嫁人，余一一是沒有什么概念的，她覺得現在的日子就挺好，跟著娘在一起就很開心。

還有她的靈寵公子，風千，對了，還有源州和源基。

大家都在一起，就很好。

余鶯在織布機前坐好，整理著織線，這個傻丫頭呀，及笄以后，免不了都是要嫁人的。

余一一則繼續一口饅頭一口菜，很是滿足，娘親做的菜就是好吃。

踩著踩著，余鶯便淚流滿面——你，還會回來嗎？我們的女兒都這么大了，等攢夠了她的嫁妝，我便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