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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必有回響

【必有回響: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是自己看不清楚,還是瞞著我,你心里都要有數。】

……

“做什么?”皇帝臉色緩和下來,慍道:“你真是沒遺傳到你母親不羈的性子。起來吧,朕又沒說你的不是。”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見裘凰仍是跪地不起,心中竟然生了幾分薄薄的歉意,這是帝王不該有的情緒,他已經太久沒有產生過這種情愫,以至于今日忽然泛起這份薄弱的情緒時,心中竟然有些回味。

她畢竟是她的女兒啊,她身上留著她的血液,她們兩人的臉,何其相似!

帝王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示意來人將裘凰扶起。

一頭銀發灑落在她面前,一雙蒼白無血色的手掌,光潔得似乎沒有紋路一般,扶著她的手臂,輕輕將她托起,“姑娘快起來,別讓陛下心中看了過意不去。”

那人輕聲說道,若非此情此景,裘凰簡直要以為那便是母親,或者姨母的聲聲叮嚀。

裘凰不禁抬眼望他,但見他一雙濃眉在雪白的臉上尤為凸顯,一雙薄唇簡直要從里頭溢出汁液一般。

一頭銀絲鋪在茜色的袍子上,這是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對了,這個人,上次她來時,也是見過的。

只是他的臉色,沒有崔公公和善,所以裘凰沒有仔細去瞧他。

“多謝公公。”裘凰細聲回應道。

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氣流入鼻翼,令人感到舒適。

裘凰坐回鋪著錦緞軟墊的凳子上,身子仍是向前支著,不敢怠慢。

皇帝瞥了一眼,道:“太和殿上的那些人,個個都不說實話,遇到問題只會推三阻四,不清不楚!叫朕見了心煩,你呢,本以為你會和你母親一樣,好好和朕說一說,沒想到……”

皇帝的語氣,還算溫和,似乎是在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他又道:“民間的流言傳得很不堪,矛頭直指朝廷,朕一時心急,說話重了些,是朕不該,以為你和你母親一樣,你們,到底還是……不一樣!可你……這里是御書房,不是太和殿,你有什么不能說的,也和那些人一樣嗎?”

也許皇帝不喜歡他人自作聰明的樣子,但就此看來,他也并不喜歡別人在他想知道的事上,刻意裝糊涂的模樣。

裘凰語調平平,道:“民女愚鈍,不知道陛下原來問的是這件事。”

皇帝也松了口氣,裘凰的語氣不卑不亢,更沒有絲毫怯懦,這點另他滿意,到底還是她的女兒。

“是朕一時心急,在太和殿里一直說的這件事,心里頭也一直裝著這件事,一見到你,也忘了事先說明,問得你一頭霧水。”他臉上的笑容一晃而過,但也算緩和了氣氛。

“陛下言重了,一國之君日理萬機,是民女不夠機靈,沒能即刻領會圣意。”裘凰欠身道。

皇帝聽慣了這些話,也不特地跟她再計較什么,問道:“這件事,當初在淮南一帶發生的時候是什么光景?你可曾聽說過什么?”

裘凰沒有立刻作答,腦中浮現出埭村發生過的一幕幕,彥澤的周歲,村落中家家戶戶掛著的紅色花結,祝家的兔耳門,西屋中的六角菱花鏡,一幕幕、一件件地閃現,她唇周用力,讓自己的雙唇緊緊闔著,喉中微微哽咽,低著頭偷偷滑動了一下,最后,身子微微一顫,才醒過神來。

幸好冬天的衣服厚重,讓這一切看起來并不顯眼。

她其實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該如何去還原這一段。

眼前浮現了很多人的臉,她微微吸了下鼻子,道:“金翼盟中,正好有兩人,家鄉正是在事發之地,埭村。”

帝王的眼中閃過一絲鋒芒,裘凰微微抬眼時,恰好將這剎那的光芒捕捉。

“所以這件事,在陵城的時候是聽過的,只不過……”她仍是語調平平,仿佛是在訴說與自己毫無關聯之事。

帝王的身子微微俯前。

裘凰又道:“金翼盟中那兩人早年就被埭村遺棄,其實算不上有大關聯,只是聽聞埭村民眾被轉移后,有嘗試著去尋找認親,卻都……”

裘凰微微頷首,眼神有些閃爍。

“如何?”

她抿了下雙唇。

“閑話家常,不必顧慮,朕,自有辦法證實。”

這句話等同于:你說你的,信不信我自己看著辦。

裘凰又猶豫了一瞬,方道:“這一對孤兒在金翼盟中一向勤懇兢業,于是,金翼盟為了認親一事,便派人出去尋找埭村被轉移的民眾去向,卻是……杳無蹤跡,當然,這許是金翼盟勢力單薄,所及有限……”

“好一個杳無蹤跡。”帝王前的書案悶聲一震,案上的折子也跟著不安地一跳。

裘凰垂下首,面無表情,此刻,她心中感慨萬千,卻更加堅定地告訴自己:進宮是對的!

“還聽說過什么?打探過什么,統統告訴朕,別擔心說錯話,朕,自有判斷。”皇帝克制著怒意,眉間的小山紋,仿佛又加深了一些。

“請陛下恕罪。”裘凰續道:“話雖如此,可在聽聞……聽聞金京城中無知小童所傳唱的歌謠時,心中仍是大大吃了一驚。”

“無知小童?哼,這些年,被派去淮南一帶的欽差,漸漸從你推我辭,演變成你爭我搶,朕是不愿看黎民蒼生受苦,才活生生將這些人慣養成這副不堪的德性,朕難道不知道嗎?可朕,還能有什么辦法!倘若沒人敢去,沒人敢放手大干一場,埭村、錙縣、渚縣!還能有救嗎?”

連帝王都沒辦法兩全的問題,裘凰更是沒有辦法做出回應,她暗暗猜想,也許陛下并不需要她的回應,他只不過是想找個不相干的人,傾訴罷了。

如此一想,心中頓時多了幾分同情。

“因此,朕才每隔幾年就換人,去治理水災、旱災,朕總想著,這些人再不中用,起碼輪著輪著,也能碰到一個像樣的吧,誰知道,朕給的厚待,卻成了縱容,小媛,你說朕錯了嗎?”高貴的目光透著創傷,令聽的人心頭一震。

皇帝看了眼裘凰,心中恍惚,不再說什么,當然,這個口頭上的小失誤,也不會被任意一方刻意提起。

正是這時,那銀發內侍走上前來,柔聲道:“陛下,定王殿下在外恭候了。”

裘凰和皇帝的之間的氣氛得到一時緩解,可,來的人是定王,是當朝五皇子,是皇帝陛下曾經提過的對她心心念念之人!

裘凰的心一刻也不得安寧,她在惠妃的云舞殿中習舞一個月,什么人也沒碰到,可偏偏今天,該來的不該來的一股腦兒撞到一起,叫人頭疼。

腳步聲漸進,偏生皇帝陛下給她賜了座,她此刻隨即起身,想要告退,卻已失了先機,只希望他們父子君臣二人有要事要談,早些將她打發走才好。

裘凰垂著眼,見著一雙繡著金絲線的褚褐色靴子邁著十分穩重的步伐,紺青色的長裾既莊重又明目。

裘凰腦中浮現的是當年御花園里的小少年,可無論如何,也沒法將眼前這半身人與當年的玩伴聯想在一起。

“父皇!”

裘凰心中一怵,這個聲音,似曾相識,卻絕非來自五年前的那番記憶。

五年前的事情,她只記得那個氛圍,卻不記得他具體的容貌和聲音,而這個聲音,好像卻是近階段在哪里聽過。

定王和皇帝寒暄了兩句,裘凰一時愣神,并沒聽清他們說的什么,總之是些不打緊的,可是,在定王一句句輕喚的“父皇”聲中,裘凰的心,跟著一次次觸動。

究竟是哪里的問題?

“裘凰。”

腦中的兩個聲音合二為一,似是兩道匯集的閃電一般,在她腦中一聲轟鳴。

是他!

“這便是朕的第五個兒子,定王,曾與你有過一面之緣,可還記得?”皇帝陛下親切問道。

一面之緣?難道就只有一面之緣嗎?

裘凰這才將頭緩緩抬起,眼前這位昔日的少年,早就成長為能夠在家國天下事中獨當一面的定王,他是皇帝的兒子,昔日滿布在他眉宇間的濃云早就化去,不改的是,他那親切的面容,如冬日的暖陽般,遞來光和暖。

未見他之前,裘凰如何也想不起來他的模樣,可如今見了,卻又似乎有個聲音在心中吶喊著“是他,就是他。”

這種感覺很熟悉。

只是他神色淡淡,一點兒也看不出他的喜歡,那句“念念不忘”并沒有表現在他臉上。

“定王殿下。”裘凰見禮,本以為打過招呼過后,皇帝就會放她回去。

可皇帝卻道:“都坐吧,說說你們各自在陵城的所見所聞。”

裘凰心頭更加一顫,是他,一定就是他。

“兒臣在淮南一帶時,曾到鬧災的兩縣一村看過,彼時,宣威將軍治軍井然,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當時,并未見異樣。”定王道。

“定王親自督查,恐怕你那時在淮南的行蹤他已了如指掌,又怎么會叫你瞧出端倪。”皇帝語氣不善。

“是,兒臣有負父皇所托。”

“弘堯,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是自己看不清楚,還是瞞著我,你心里都要有數。”

“兒臣不敢。”

“你們這不敢,那不敢的,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說話實在。”

裘凰低著頭,如坐針氈。

定王抿著嘴,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臉色雖然扳著,可眼中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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