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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天下計,蒼生計

【天下計,蒼生計:也許做了會很難,不做,卻永遠不知道會有多難。】

……

金京城中還沒遇上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雪。

寒風吹來,呼呼作響,吹得人腦袋嗡嗡的。

自裘凰進宮后,監察御史府中也不太平。

朱嫣一向不太過問丈夫的朝中事務。可今日裘凰提起的顧家,卻令她這五年來一直懸在心窩的一根絲線為之波動。

“當年顧家的那兩個孩子,不也跟煦兒相當的年歲嗎?”這些年來她不是沒有過怨懟,可她總是盡自己所能去理解丈夫,支持丈夫。

不能說喪失自我,而是將自己很好地擺在了監察御史之妻的位置。

這幾日見了裘凰,想起自己的姐姐朱媛,她才憶起自己曾經是什么樣一個人。

“當年顧如深蒙冤,顧家那個孩子在簡府門階前跪了一天一夜,才被人帶走!”朱嫣的眼中浮現出那一幕。

“經過當年的事,我才知道自己不過是皇家的一顆棋子,什么監察御史,欽點探花,他們給的虛名越大,我能做的便是越少。”簡言自顧氏案起方才有了受挫之感。

在朝中,陛下和文武百官對他極為尊重,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應該擺在什么樣的位置上。

簡言道:“年初那時候,阿煦丟過一次,我的心就已經十分疲憊了。我已經不是那個孑然一身,滿腔熱血的少年了。”

“當年圣上要你做這大源朝的監察御史時,那時候你來問過我,問我能不能獨自撐起這個家,你可還記得,那時候我是怎么說的?”朱嫣語氣緩緩,她聲音不大,吐出的每個字卻都鏗鏘有力。

簡言默了半晌,陷坐在椅子上,佝僂著身子,兩掌緊緊抓在扶手上,似乎一不用力就真的會從椅面上沉下去一般。

他說:“你當時說的是……若是為了天下計,為蒼生計,區區一個小家又有什么擔當不起的。反倒問我:能否舍小家而為大家,若是無法承擔后果,一開始就不要選擇擔當。”

“若是無法承擔后果,一開始就不要選擇擔當。原來你都記得。”朱嫣復述了一遍。

簡言心中慚愧。

“也許我說這話有失偏頗,畢竟在朝中承受壓力的是你,廟堂之上的事情,我是不如你理解得深刻,但是,倘若你的顧慮是這個家,那便是我做得不好,無法為你免去后顧之憂,你將這個家,將煦兒交到我手上,便是我的責任,你是大源朝的監察御史,你的心,不應當拘泥在這一畝三分地里。”

“夫人,是我不如你啊。”簡言沉沉嘆了一句。

“夫君,自五年前顧家的那個案子之后,我知道,你的心里就系上了一個結,如今,正是打開的時候。”朱嫣道。

“難啊,”簡言面色愈發沉重,低著頭,沉默了半晌,卻道:“不過,也許做了會很難,不做,卻永遠不知道會有多難。凰兒對顧氏一案態度如此篤定,且看她都掌握了什么證據吧。”

簡言長長舒了一口氣,面色也終于變得緩和。

朱嫣亦不知對于監察御史府而言,為了這件案子,又將面對上什么樣的難關,只是她心中似乎很久沒有這般篤定過了。

……

在裘凰記憶中,姨母朱嫣是比母親朱媛還要瘦弱的模樣。

姨母不像母親那般,要強,有主意。

姨母和姨父素來都是相敬如賓的模樣,姨母將這個家的走向全權交給了姨父,姨父也將這個家中所有瑣事都交給了姨母,他們二人,一直以來,都有著默契的分工與配合。

而簡煦,除卻課業重些,也盡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自從上次被綁之后,他也開始習武了。

裘凰從宮里回來的時候,簡煦正在院中練著一套拳法。

見他那認真嚴肅又稚氣未脫的模樣,裘凰忍俊不禁,俯身在地上拾起兩個拇指大的石子兒,在他大臂和膝蓋窩處輕輕一彈。

不等簡煦反應,自己倒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姐姐,是你嗎?”簡煦見到是裘凰,立即跑了過來。

“是我呀。”

“方才是你打我嗎?”

“我打你了嗎?你看見我打你了?”

“那倒沒,只不過,到底是不是你捉弄我呀?”

“是呀,就是我,怎么啦?”

“好厲害啊,你教教我唄。”

“我教你?我自己都是個半桶水,怎么教你?”

“那是誰教你的?”

在他還未問時,裘凰早就想起了那個人。她望著表弟眼中一望無際的墨色瀚海,淡淡地提起了那個名字,“風兮揚”。

一陣風過,裘凰收了收領口,金京城還未迎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她身上畏寒的情緒卻有些加重了。

這個冬天,恐怕會比以往她所經歷過的冬天要再冷上十倍。

“這會兒不動了,快去將大衣穿上,流汗了嗎?過來讓我看看。”裘凰道。

“姐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簡煦平時說話雖然儒雅溫潤,可裘凰明白這個小男孩的內在,也懂得男人們血脈中共有的倔強。

這會兒他們已經退到了花廊上休息,裘凰固執地將大衣披在還不算寬闊的肩頭。

正道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正是一個小斯領著一名身著深褐色華服、與簡言上下年紀的人。

那人身量比常人要消瘦一些,精神卻是極好,端著一副顯而易見的官場模樣,抬著下巴,大步大步地朝內行去。

他們腳步太快,并沒有察覺到裘凰這邊的動靜。

“那人又是哪位達官顯貴了?”裘凰隨口一問,并不期待表弟真的能夠識得那人。

“金京府尹,陳年。”簡煦不以為意道。

“往來府中的官員你都認得?”裘凰訝異道。

“九成認得。”簡煦淡淡說著,仿佛那就是他本就該掌握的。

原來每個人都不容易。

裘凰望著表弟,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個不諳世事,只知道遵從父母之命,發奮讀書的孩子,可沒想到,原來在她所不了解的角落,他已經自己成長得很好。

她不禁撫了撫他的額頭,簡煦吃著點心,笑著抬眼看了看她,小男子漢沒有拒絕她的這一舉動。

裘凰心中嘆道:也許成長就是不斷地跑,別人跑的時候,你得跟著跑,別人不跑了,休息了,你還得繼續跑。

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很想把這個感觸告訴那個人,可那個人并不在眼前。

沙雁盒!

她的心咯噔一下,她已經說不清當初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才將那個盒子帶走,而此刻,那個六角的木盒子正擺在她臥房的書案上,一個顯眼的位置。

是天兒變冷了嗎?所以才令她不斷、不斷地想起他。

……

金京府尹在監察御史府中談了約莫一個時辰,天色漸暗,送走陳年,簡府并未按照往常的時間開膳,簡言和朱嫣卻是在這個時候將裘凰叫到了書房。

“方才是金京府尹陳大人來了。”朱嫣道。

也許是什么不方便說的話,簡言似乎只是來坐鎮的,并不打算說些什么,他好像是將這件事交托給了朱嫣。

“嗯。”裘凰猜不到這位金京府尹是為何事而來,竟能跟她扯上關系。

“陳年說,豫親王府,打算與陳年的小女兒陳忻兒結親。”朱嫣一面說一面觀察著裘凰的神色。

“周世子和金京府尹家的千金?”裘凰問道。

“正是。”朱嫣答道。

裘凰想不通,如今,這件事又能跟她扯上什么關系。

“陳年知道豫親王府之前同錦衣玉露的關系,他來,是問,之前你們為何……”

“為何一拍兩散?”這話對于朱嫣來說仍有些難以出口,裘凰便不急不躁地幫她接了下去。

朱嫣反而笑了,她知道,這個外甥女,是真的不再介意那段過去了。

“姨父姨母是怎么說的?”

“自然是沒法說得那么清楚,其實,恐怕我們不說,陳大人自己也是要調查清楚的,他此番來,其實是另一個目的。”

“嗯?”

“陳年雖是金京府尹,可他當初也是父親的學生,那時候與你娘也是認識的,他知道那段往事,明白個中的關系。這些年,和咱們家也是有走動的。”

“所以,他是怕,倘若應下了這門親事,恐怕會同朱家、簡府生了芥蒂?”裘凰問道。

朱嫣又笑了,她看了眼丈夫,道:“大約就是這么個意思。陳大人這些年,一直挺客氣。”

“那豈不是把我們家也看得忒小氣了!”裘凰嗔道。

“陳年行事,一直便是如此,倒不是小看我們,就是他自己,太過謹慎,反而做得多了。”簡言終于說了這么一句。

裘凰知道姨父姨母自然是不會讓這個可有可無的“芥蒂”在兩家人心中生根發芽,故而也不需特意去問,姨父姨母是如何應對的。

只問:“他來,還說了什么?”

“無非就是那些場面話,話說開了,以后就不容易尷尬,他說他那女兒,嬌生慣養的,不過言語之中,透露出的意思大約也是,這件事,多半是要成的。他知道你在金京,在這兒,本來也說要見見你,看看故人之女,我那時不知道你已回來了,就是知道啊,你也不必見他,便為你推脫說,你入宮了。”

裘凰遠遠看過他一眼,打心眼地也是不想正面跟他見上一面。

她道:“姨父姨母,希望我今后在金京城中怎么做?”

朱嫣睨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疼惜,道:“凰兒,金京城中,不比翼洲、陵城,在這里,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審慎,都要在心里、在腦中過幾遍,才能說得出口。偏偏是你在這兒的時候發生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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