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圖窮匕見(完)
- 從零無限
- 欲書巫語
- 2471字
- 2021-10-25 22:50:47
“所以說……”
清冷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歷經(jīng)時光的洗禮,充滿了滄桑與疲憊,帶著一份揮之不去的悲傷由遠及近。
“你們早就知道馬彥卿的事了?”
扶起低垂的枝葉,云墨長袍的身影緩緩走出,灰藍的束發(fā)在風(fēng)中無助的飄蕩,她就這么從林子里走了出來,站在五人身后。
“既然你們知道他的下落,又為何要在他口中打聽消息?”
火絨白羽一片片在她身邊灑落,伸出手,羽毛立在掌心,她靜靜的注視著它,眼眸中的憂郁揮之不去。
“那又是為何,在他解釋過后,突然換了幅嘴臉?”
“你們——”
“能給為師一個解釋嗎?”
靜。
死一般的寂靜,在赤鳶出現(xiàn)過后,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逝,風(fēng)息云止,萬籟俱寂。
五人都沒有想過這種時候,這個地點,赤鳶會出現(xiàn)在這。
為什么?
秦素衣不是一直在看著她嗎?
她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五人如墜冰窖,她們僵在原地,甚至不敢回過頭去看她哪怕一眼,其中江宛兮甚至還在祈禱她是一個幻象。
但她們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幸,于下一刻被打破。
“師尊您可算出來了,我差點就英年早逝了啊!”
花雨落在那大呼小叫著,表情慶幸,全然看不出先前那掌控一切的平靜與淡漠。
赤鳶一直注視五人的目光收回,她望向站在懸崖邊上的花雨落,眼眸中的悲哀稍緩,莫名其妙的問道:“還能恢復(fù)嗎?”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花雨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沉默著,他點了點頭。
“那便好。”赤鳶松了口氣。
花雨落律者化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他那點隱蔽的手段在她看來,和鴕鳥沒任何區(qū)別,只是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所以選擇視而不見。
收斂發(fā)散的思緒,赤鳶再次看著她們顫抖的背影,恍惚間,回到了幾十年前,在神州大地上將她們帶回太虛山的日子。
那時,她們都很小,很乖的啊……
她的心中忽然涌現(xiàn)出一股異樣的情緒,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已經(jīng)幾千年沒有過了——那是痛,宛若用最惡毒的刀,一點點的刨開心臟的痛。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她換了種方式,問出與之前完全相同的問題。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她的七個徒弟,到底是為什么才會對自己這個師尊出手,這十余年中,她自問沒有任何對不起她們的地方。
所以,到底是為什么呢?
是為了給父母報仇嗎?
那……
“朝雨和蘇湄對我抱有仇恨這點我一直都知道,畢竟是我親手殺死了她們的父母,我從來都沒有奢求過她們能原諒我,也沒這個資格,但你們呢?”
“婉兮,你們都是為師從魔教手中救下來的,于你們?nèi)耍瑸閹熥哉J為沒有任何的虧欠,你們又是為何要對我出手?”
“能告訴為師嗎?”
一連串的質(zhì)問深入人心,程凌霜握劍的手顫抖著,她不敢回答,更不敢回頭與她對視,只能埋下腦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蘇湄嘆了口氣,最后望了眼花雨落平靜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大笑出聲:“哈哈哈,小師弟啊小師弟,你藏的真深啊。”
花雨落看了她一眼,抬起手,密密麻麻的紫色晶體砸向蘇湄,五指握緊,紫晶砰的一聲炸開,掀起的氣浪幾乎將整片山峰摧毀。
然而在這場爆炸的中心下,在場沒有任何人受傷,被貼臉轟炸的蘇湄甚至連衣衫都沒有破損,她盯著花雨落,眉目不解。
她確實搞不懂花雨落這波操作的意義,是生怕赤鳶發(fā)現(xiàn)不了他嗎?
花雨落看穿了她的疑惑,紫晶在他身后張開一對巨大的羽翼,緩緩扇動,又在下一秒變?yōu)橐槐髣Γ刂浦暇f般變化,望向蘇湄,歪了歪頭。
“嗯,我入魔了,而且還是這種掌握權(quán)柄的魔,所以你想表達些什么?”
“你……”
蘇湄一時無言,她回頭看向赤鳶,后者的神情沒有絲毫意外。
“別看了。”
花雨落將她的注意力拉回來,指著江宛如,說道:“你覺得師尊是發(fā)現(xiàn)不了四師姐入魔嗎?”
“難道不是嗎……”
江宛兮小聲反駁。
花雨落被她這反應(yīng)逗笑了:“哈哈哈,看不出來啊三師姐,我還一直以為你的智商挺正常的。”
“別忘了,她可是在整片神州大地上都能確定一個人是否入魔,并且定位去清理的仙人。”
“哪來的信心讓你們認為在師尊眼皮子底下入魔還能不被她發(fā)現(xiàn)?”
江宛如瞳孔收縮,她呆呆的看向赤鳶:“師尊,原來……您一直都知道……”
“嗯。”
赤鳶輕輕頷首,朝夕相處的弟子入魔,她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
“那……那您為何沒殺了她?”
蘇湄的聲音幾乎是顫抖著的,仿佛人生的信念被摧毀了一般。
“我……”赤鳶不忍去看她的樣子,偏過頭,低低的喃喃:“下不去手……”
此刻赤鳶像是犯錯的小孩,眼神躲閃。
花雨落眼角抽動,伸手揉著眉心,他無奈的開口了:
“師尊,您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赤鳶適時投來疑惑的目光。
“您覺得能布下這等殺陣的人,會想不到這一點?別說她了,光是我和您相處的這段時間,我都能確定我入魔這件事瞞不過您。”
“這……”
赤鳶反應(yīng)過來了,她怔怔地盯著五人,如遭雷擊。
是啊,蘇湄明明能想到的,但她卻選擇殺了她。
江宛兮她們與自己相處了如此之久,這點基礎(chǔ)的東西應(yīng)該也能想到,但她卻選擇與蘇湄和謀。
她們都想殺了她。
卻沒任何人考慮過。
她是否會下手。
她們,對她甚至連這么一點點的信任都沒有。
甚至連剛?cè)腴T的花雨落都能看穿的事,她們卻下意識回避。
甚至他連入魔這件事都不會對自己隱瞞,她們卻只想著殺她。
甚至……她們還不如剛?cè)腴T的人信任和了解她。
悲傷,哀愁,痛心,失落……
負面情緒如潮水涌來,赤鳶閉上了眼,再睜眼時,雙眸中已然沒有任何的猶豫。
“你先退遠一點,這里待會兒會很危險。”
“OK。”
花雨落打了個手勢,正要離開時,赤鳶的聲音再度響起:
“等我處理好她們的事后,在太虛山等我。”
花雨落動作一緩,臉上的平靜消失,嘴角擴大,帶著詭異的笑容,他消失在天穹峰上。
赤鳶沒說具體是什么事。
但他其實也不知道,笑成那樣純粹是為了裝逼,沒任何實際意義。
不過雖然不知道,但多多少少也有了點猜測。
以花雨落現(xiàn)在的身份,無論是入魔者,還是揭穿了七位師兄姐的陰謀,他都該跟在赤鳶身邊,因為只有在她身邊,這些事才能得到最好的解決。
這是他們都確定的事。
既然是雙方都確定會發(fā)生的事,那么刻意的提醒就顯得詭異了起來,就好像她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一樣。
這很奇怪。
也很有趣。
但并不意外。
他這種在七位逆徒間夾縫求生,步步為營,一點點的拼湊生機與勝利,將他們的陰謀粉碎的行為落在赤鳶眼中,與七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以常理來看,現(xiàn)在花雨落最應(yīng)該做的便是呆在赤鳶身邊,畢竟這近乎是救命之恩。
所以這時候赤鳶再提讓他在太虛山呆著,就顯得異常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