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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四『秋眠』中篇

『秋眠』

?“獨坐中秋宴,閑敲月滿杯。

喧鼓催夜晚,半墨殘篇眠”。

我和小世子到興華園去見寧王,他進去了我卻被攔在外面——寧王剛回府,隨身的侍從并不認得我。

“讓她進來吧。”王妃呷了口茶,眼也不抬地說。

小世子意識到我沒跟進來,放開王爺又來拉我,邊拉邊說:“父親,這是秋水姐姐,我可喜歡她了,我要保護她一輩子。”

話音剛落,王爺和王妃齊刷刷看過來。

王爺的狐疑、驚訝,王妃的敵意、打量令我渾身不適。可小世子沒注意,還在滔滔不絕的夸贊我。我捏了捏他的手,他才停下來,看看我又看看王爺。

寧王牽住小世子的手,問他:“川兒,你真的如此喜歡她?爹爹把她賜給你當媳婦好不好?”

我心頭一驚,伏地一跪。我知道寧王是在開玩笑,亦在試探王妃。

“喜歡,不好。”小世子點頭又搖頭。

寧王追問原因。

小世子說:“母妃說,喜歡就要學會放手,一味強求只會讓對方痛苦,因為對方痛苦所以你也會痛苦,這樣兩個人都不會快樂。”

寧王眼神一滯,“這倒是像她會說的話。”

忽地傳來兩聲咳嗽,是王妃。

寧王忙斂了神色,說:“既然如此,便聽王妃安排,給秋水……給小姑娘個職位,照顧川兒。”

“已然是貼身侍婢了,”王妃昂著頭,神色張揚,儀容華貴,“宴會上秋水姑娘的‘奴隸鉆火圈’演的精彩,若不是百川將她要去,我還真是舍不得。”

王妃這句話挑明了我原來的奴隸身份,又演了一把慈母,當真是好手段。

“王妃真是疼愛川兒,既如此本王便放心了。”不知是真糊涂還是大智若愚,寧王一臉放心地把小世子的手搭在王妃手上,對小世子的低呼置若罔聞。

兩夫妻的“深情對視”過了好久,我的腿已經麻木,還要用眼神安慰時不時轉過頭來的小世子。

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終于,王妃放開手,起身道:“秋水,你與小世子也只差了兩歲,該懂他的心思。照顧好世子,待在清輝院別亂跑,若有差池唯你是問。聽明白了就別再礙我的眼。”

我忙道:“奴婢明白。”

那天過后,秋水再也沒找過我和小世子,王爺也奉旨出征了。這一恍就過了十二年,現如今我十八歲,小世子十六歲,都長大了。

待在這清輝院十二年,平靜如水,若不是噩耗傳來,我應該會和百川一直平靜地安居在這一方天地。

夏天的夜晚總是悶悶熱熱的,幸好院內設了乘涼的小亭子,我和百川才有了打發時間的場所。

他在涼亭里斗蛐蛐,我倚在欄桿上看著他玩。

月光灑在少年的身上,隨著少年偏頭看向后方的動作悄悄撫上他的臉龐,模糊了線條。少了堅毅,多了柔和,唯有少年眼眸中依然有光,在她的眼里熠熠生輝。

他還是我的那個眼里有光的少年。

百川喚我,“秋水姐姐,我累了,要睡覺。”還是十二年前的心性。

我放下團扇,道:“這么快就累了,我們百川晚上是不是偷偷溜出去找嫦娥姐姐玩去了?過來,我牽著你。”

他聽話地牽著我的手,大聲說:“川兒只跟秋水姐姐玩!”他說完又頓了頓“當然,如果秋水姐姐有了喜歡的人,那就去找喜歡的人吧……”

他的情緒有些低落。

哎,這小屁孩。別人說他傻,可傻人哪會這樣?他只是心智停在了四歲罷了。畢竟那一年發生了太多事,世子生辰施粥、王府批準奴隸桑兒進府、王妃去世、姨娘扶正宴……

想著想著,鼻頭沒由頭的一酸。我輕搖頭,驅走回憶,笑著說:“我啊,最喜歡的就是百川啊!川兒可愛又聰明,多招人喜歡。”

“真的?”他驚喜地抬起頭,迫切地詢問。

“真的!”我重重地點頭,百川才開心地笑了。

百川被我保護的很好,他不知道那些煩心事,包括“世子是傻子”的惡毒傳言。

我要守住他眼里的光,守住我的光。

是深夜,黑暗籠罩著寧城,一抹亮色從遠處疾馳而來,寧王府的大門被敲響。

在短暫的交談過后,寧王府的燈光呈驚雷之勢亮起。

我放下發梳,披了外衣出了房門,便有小侍來找。

“秋水姐!”小侍跑得氣喘吁吁,“王妃派人來了,說有急事要世子過去。”

這王府的天怕是要變了。我憂心忡忡。

匆忙趕去興華園,便看見園內地上黑壓壓跪了一片,王妃亦在內。

見站著的人手里捧著長筒,心下便明白了,趕忙拉著百川跪在王妃身旁,自己挪跪在世子身后,等著宣旨。

我不曾讀過大書,只閑時在書房看了些文章,雖然不知旨上全部,但大意無非是贊頌功德追思王爺……

追思?!王爺出事了?

是的,王爺戰死了,尸骨分離,四肢都被砍下來了。

接下來說了什么我記不清了,但那晚百川哭得很兇。他躲在房里,連我也不見了。

我背靠著房門,抬頭望天——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就和百川房里一樣黑。

“秋水姐姐。”百川的聲音有些啞了,還帶著顫音。

“我在。”

“我好想哭,但我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哭,就是不想見人了。”他說。

我聽完心里也跟著難受,但我不能騙他,即使是“善良的謊言”。

狠下心,我一字一頓道:“王爺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哭了,我后悔了。

之后幾天,我也沒見到他。我知道,百川就躲在假山,但我沒去找他,到飯點就讓人送飯菜去。開始他沒吃,后來吃了。

這天,我請木匠做了個小玩意,又買了百川喜歡的糖人,準備去給他賠罪。畢竟,假山不是房子,一直僵著也不好。

可是,我沒找到百川,院子里也沒有他的人影,我慌了。

翻遍了院里的沒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他,要知道十二年來百川從未出過院子,王府又大他又不認識路,百川膽小不會亂走的。

失寸之間頭腦不再清醒,一頭扎進水缸中,清涼的水很快幫助我理清了思緒。

王府中有權又想除了百川的人不正是王妃?

若是從前也就罷了,可現在王爺戰死,王妃的兒子滿哥也已經有了十一歲,府中大權盡歸王妃,她若是想怎么樣誰又會救一個無權無勢的傻子呢?

不行,我得去興華園,救百川。

一路無人,偌大的王府空了一般,不祥的預感愈加強烈,縱使已經疾步如星,依舊趕不上阻止鞭子落地。

“痛!姨娘!”

這是百川的聲音!

我心中劃過一絲歡喜在,之后便是濃濃的愁苦——我救不了百川

思索片刻,我跪在內園外,長吸一口氣,“世子頑劣,請王妃恕罪,望王妃念與王爺夫妻情分上,放過世子。”

第一遍沒用,第二遍便有人遠遠的瞧了一眼又回去了,第三遍第四遍都石沉大海,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

她不是頭疼愛清靜嗎?那我便吵死她,我的聲音大得很。

終于,有小侍來報,我即時止住了聲音,問他情況如何了。

小侍的眼神閃躲,面色蒼白,想來是形勢不太好,好一會兒才說:“秋水姐,你出府后不久王妃便派人把世子和院子里的人都帶走了只說是世子推了滿哥,滿哥差點落水,就用鞭子抽世子,還放話說若是有人維護世子就與世子同罪。我們不敢動,秋水姐你來也不管用,現今還在罰呢。王妃叫我來與你知會一聲。”

我問:“什么?”

“老實本分自然不會有麻煩上身。”

自然明白王妃的意思,但我不能不管世子。心一橫,我走進了園里——這已然壞了規矩。

園內肅靜,站著幾十個人連呼吸聲都微乎其微,他們聽著佛珠轉動的嗒嗒聲,束手垂眼不敢看前方端坐太師椅之人。

這是我第三次跪她,她還是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狠辣無常。

“我說過吧?老實本分自然不會有麻煩上身。”

王妃盯著我,我也盯著她。

“世子推了滿哥,王妃罰他奴婢無話可說。可世子年紀尚小,如此鞭打他身體撐不住,若是有個好歹,傳出去王妃名聲受損滿哥也會受人詬病。”我說著,忍不住瞥一眼百川。

此時百川身上已經血肉模糊,昏死過去。

說到滿哥,王妃的臉上終于有人變化,眼底盡是溫柔。良久,她就收起柔情一同往日的冰冷表情中摻雜著狠與決,手卻揚了揚,讓侍從將百川送回院里,順便請個大夫。

正欲謝恩卻被王妃叫住,又堪堪跪了下去。

“本王妃還沒準你走,”她說,“這碗藥你喝了。”

我順著王妃的眼神看去,桌上放著的正是一碗藥,我有些露怯。

她看出我的擔憂也不避諱,直言道:“那是讓你喝了從此成啞巴的藥。我記得從剛開始你就不愛說話,今日一開口卻害得我頭疼,還是不說話的好。”

“謝王妃厚愛。”我嘆了口氣,起身端起一飲而盡。

百川,以后秋水不能給你講故事了。我想著,眼角滑過一縷溫熱。

“都散了!今日之事記在腦子里,莫說出口。”王妃的貼身侍婢上前道,回身去扶王妃的瞬間看向了我,眼中盡是得意。

為什么會敵視我,我不知道,我和王妃及王妃身邊的人并無交集。

彎彎繞繞的道路走得我心煩,差點撞上前人——一個白衣白帽子的高瘦男人,提著個木箱子,身后跟著個小沙彌。

真是奇怪的人。

繞過那兩個人,我直奔清輝院,一進房門便看見了伏躺在床上的百川,下意識喚他卻始終發不出聲。

我扯著嘴角冷笑:這藥效真是強且快啊。

一旁的小侍看出我的心思,解釋道:“秋水姐莫急,世子已經找大夫看過,并無大礙。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還需要好生休養。”

我點點頭,卻又聽另一個小侍小聲說什么,我聽不真切,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他被我突然的動作嚇住,含糊不清地說:“世子他,世子的腿廢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廢了?

我緩緩轉過頭,視線落在床上人的身上。

百川的腿已經上了夾板,事實擺在眼前,我卻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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