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次聚餐之后，李洛對何歡的印象大為改觀。自此，兩個人也算是交上了朋友，有時候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變成1608室里關(guān)系最好的兩個人。

李洛又寫了幾部言情小說，依然沒能大賣。倒是有時候?qū)懙亩唐l(fā)表在自媒體上，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鳴。這些短篇小說的素材，多數(shù)來自何歡的經(jīng)歷，何歡那些“給閻王爺挖下水道”時所見的故事。而這些短篇掙不到錢，所以，李洛還是靠賣色情小說賺錢。

當(dāng)然，李洛的生活并不是完全沒有變化。這兩年多的時間里，李洛越來越厭惡靠色情描寫維持生計這件事，無數(shù)次想做出改變。可是寫小說是他唯一的一技之長，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在一次喝酒聊天的時候，李洛把自己的苦惱講給何歡聽。何歡倒是很無所謂地說，你笨啊，你故事講得挺好，那講課也沒問題，去當(dāng)老師啊。

當(dāng)老師，哪有那么簡單？李洛沒有大學(xué)畢業(yè)證，沒有教育行業(yè)的相關(guān)經(jīng)驗，怎么當(dāng)老師？但是，李洛在心里覺得，何歡說的是對的，水平不足以搞學(xué)問，教書育人也不錯。從此，李洛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能成為一名人民教師。先去找學(xué)校的朋友打聽具體情況，結(jié)合自身條件報了個成考，先拿到本科學(xué)歷，然后再想教師資格證的辦法。

自此開始，李洛每天的生活都在學(xué)習(xí)。他也不明白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想“動起來”了。也許是受到1608其他年輕人的感染，也許是何歡罵得觸動心靈，無論什么原因，李洛算是生活上有了小目標(biāo)——拿下本科。

李洛家里沒有礦，除了每天的日常學(xué)習(xí)以外，還在電腦上做文字校對的工作。另外，他還有一個學(xué)校的朋友，經(jīng)常找他做論文排版和降低重復(fù)率的工作。一開始，李洛不明白降低重復(fù)率是什么。每千字給他70元錢，只需要把原文用相同意思的語句替換就可以。李洛非常高興，太簡單了，這不就是句意替換嗎，中學(xué)生都能做的事情，錢給得也不少，所以就接下了這個活。到真正干起來的時候才知道，研究生的論文不是那么好改的，需要替換語意的地方，多數(shù)都是公式化的語言或定義定理，很難用其他句子替換。而且，李洛還了解到，干這個事情也算是搞學(xué)術(shù)不端，是違法的。不過看在價格不錯的份上，李洛也只有繼續(xù)干下去了，總比自己繼續(xù)寫色情小說強吧。雖然打著兩份工，但是都是看天吃飯，看活給錢的工作，所以只能算是勉強糊口。

除了每天忙碌的學(xué)習(xí)和工作，李洛還交了個女朋友。嗯~從網(wǎng)上交了個女朋友。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語音，只是通過文字交流。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李洛都要在聊天軟件上劃半天，用撞大運的形式解決一晚上的寂寞。有時候運氣好，能撞到一個思想契合的異性，有時候運氣不好，幾句話就被拉黑，還被罵神經(jīng)病。通過這樣的方式，李洛篩選了幾個契合度比較高的異性網(wǎng)友，每天晚上在她們之間周旋，并樂此不疲，直到遇見了“荼蘼”。

荼蘼只是網(wǎng)名，她的資料里幾乎什么都沒有寫，也是剛注冊的萌新。那天晚上，李洛所有的網(wǎng)友都沒有理他，秉著“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的態(tài)度，李洛和荼蘼聊了起來。沒想到，這一聊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一直聊到凌晨四點多。荼蘼說她必須要睡覺了，即便李洛異常興奮，一點都不困，也只好道晚安，確實太晚了。第二天中午，兩個人有開始聊，一直聊到半夜。從自己聊到生活，再到社會，再到性，甚至到兩個人的性癖好。兩個人無所不談，并且都相見恨晚。李洛覺得，自己可能愛上了“荼蘼”。

其實李洛自己心里很清楚，兩個人在同一座城市，聊到這種程度，還沒有互換照片，很難說手機對面是不是一個糙老爺們。越是有這種想法，李洛心里就越好奇。他也明白，就算是要了照片，也有可能是假的，自己享受這種未知的感覺，不如就這樣一直未知下去吧。也許荼蘼也抱著這樣的想法，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聊著，一直沒有要對方的照片，一直沒有提出要見面。兩個人都把網(wǎng)絡(luò)這個虛擬的介質(zhì)當(dāng)成了慰藉自己的良方，在上面滿足自己的一切欲望，無論是陽光向上的，還是陰暗背理的。也許正是因為網(wǎng)絡(luò)的虛擬，才能讓兩個人都夠吐露出最不為人知的、最隱秘的心聲和最黑暗的、違背道德底線的想法。李洛對荼蘼肆意傾訴自己對施虐性行為的渴求，荼蘼告訴李洛，自己沒有男朋友，但是有固定的性伴侶，而且性伴侶快要結(jié)婚了。

終于，在一個雨后的下午，李洛和荼蘼見了面。這天中午，窗外雨很大，李洛心情很低落，可能文人都這樣，喜歡傷春悲秋。于是，李洛拿起手機，告訴荼蘼，今天心情不好，想喝酒。很快，荼蘼回復(fù)了，心情也不好，也想喝酒。大中午的，兩個從沒有見過面的人，去哪喝酒呢？荼蘼約到下班之后，選了一家位于城南的小菜館，每一桌都是小隔間，很私密的私房菜館，距離兩個人都不遠。李洛先到了，點了幾個菜，并把桌號發(fā)給荼蘼之后，就坐在座位上胡思亂想。李洛已經(jīng)做好充足的心理準(zhǔn)備，無論來的是個軟妹子，還是一個摳腳大漢，都沒所謂。自己愛上的是手機對面的荼蘼，不是現(xiàn)實里的荼蘼。即使這樣催眠自己，李洛難免還是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見網(wǎng)友，他希望能有一次完美的面基。大多數(shù)人都一樣，一緊張就要上廁所，李洛也不例外。當(dāng)李洛回到小包間的時候，荼蘼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

年輕的小姑娘，打扮很入時，算不上有多漂亮。但是年輕就是資本，她有足夠的資本去展現(xiàn)自己的美麗。一開始，兩個人還有些放不開，很禮貌地相互問候，說著不咸不淡的話，吃著不咸不淡的菜。當(dāng)李洛提出喝點酒的時候，荼蘼很快興奮起來，兩個人喝了一點黃酒，也打開了話匣子，又回到了隔著手機屏幕聊天的狀態(tài)。

李洛詳細講述了自己幻想中的完美性愛，荼蘼講述自己和固定床友的發(fā)展經(jīng)歷。兩個人都像是遇到了一個完美傾聽者，都卸下了自己背負的道德負擔(dān)，肆無忌憚地宣泄自己心中的背德行為。兩個人聊了很多很多，一直聊到天黑，聊到兩個人眼睛里都有了光。

荼蘼說，我家附近還有個酒吧，咱們轉(zhuǎn)戰(zhàn)二場吧，李洛當(dāng)然同意，這么明顯的暗示，傻子才會拒絕。兩個人坐車，來到了荼蘼家附近的酒吧，繼續(xù)喝酒。酒吧里閃爍的燈光，酒精的發(fā)酵，讓兩個人的顏值在對方眼中都上升了一個檔次。在這里，曖昧的氣氛在醞釀，在發(fā)酵。喝了一打酒之后，李洛把荼蘼送進了小區(qū)，一直送到她家樓下。荼蘼抓著李洛的手，把他帶到了頂樓的天臺。

兩個人肩并肩坐在一個破沙發(fā)上，荼蘼說：“我每次孤獨的時候，都會來到這里，坐在這個破沙發(fā)上，看著天上的星星。今天和你聊天真的特別開心，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李洛看著荼蘼的側(cè)臉，他沒有喝醉，他心里很清楚，荼蘼是一個完美的性伴侶，但恐怕無法接受自己。同時，自己也無法真正愛上眼前這個女人。沒等荼蘼說完，李洛摟過荼蘼的頭，親了上去。他的嘴唇還沒有碰到荼蘼，就被很堅決地推開了。李洛有些喪氣，低下頭，輕聲說對不起。

荼蘼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李洛抬起頭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荼蘼說：“吻一個女士，必須要經(jīng)過她同意。”李洛又低下頭，說對不起。荼蘼繼續(xù)說：“但是女士想吻一個男士，不需要征得同意。”話剛說完，荼蘼跨坐在李洛的大腿上，狠狠地朝李洛吻了下去。李洛大腦一片空白，搞不清楚這是什么劇情反轉(zhuǎn)。讓李洛明確地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做什么。李洛雙手托起荼蘼的臀部，在荼蘼的幫助下脫下了她的褲裙。

天黑很，周圍也很黑，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過了很久，兩個人才停下來。荼蘼依然坐在李洛的腿上，扶著李洛的肩膀，微笑著說：“很完美，我很舒服，從見面開始到現(xiàn)在都很舒服。你很棒。”

一場激情的釋放，讓李洛完全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何必去強求情感的融合，只和荼蘼做一對性伴侶又有什么不好呢？雙方?jīng)]有道德約束，沒有責(zé)任負擔(dān)，需要情感慰藉的時候就在一起，不需要的時候就各忙各的。這樣的狀態(tài)很適合自己，輕松又溫暖。正在李洛想和荼蘼說說這個事情的時候，荼蘼站起來，然后穿上了褲裙。荼蘼說：“你該回去了，注意安全。”說完，荼蘼就下樓了。李洛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直到樓道里傳來老式防盜門巨大的關(guān)閉聲。

李洛提上褲子站起來，慢慢走下樓，一直到返回佳苑小區(qū)，李洛還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在樓頂玩了一次野戰(zhàn)？荼蘼怎么就提上褲子轉(zhuǎn)身就走？懷著種種疑惑，李洛睡下了。

從那天開始，荼蘼對李洛發(fā)出的消息開始愛答不理，沒過幾天，李洛就進了荼蘼的黑名單，兩個人斷了聯(lián)系。從那以后，李洛也不再每天劃手機，重新回歸到刻苦學(xué)習(xí)的狀態(tài)。每天早睡早起，早上看書學(xué)習(xí)，下午校對降重，晚上鍛煉身體，看電影電視劇。這所有的活動，依然局限在自己的小隔間里。

又是一個午后，李洛正好在外面和以前的老朋友喝茶，1608群里有人說話。

張偉：今晚聚個餐吧，我知道有一家江湖菜還行。還是晚上七點半，都有時間嗎？

沒想到，平時一聲不吭的張偉，竟然提出要聚餐。李洛拿起手機回消息：稀罕，張忙人都有時間了，我哪敢說沒時間？

群里人都做了回復(fù)，約定晚上在家吃飯。李洛又給何歡發(fā)消息：我正好在外面，一會兒去買菜，你早點下班，回來一起做就行。記得買酒。

何歡：OK

又喝了一會兒茶，李洛和朋友告別，坐車到佳苑小區(qū)附近的菜市場，挑挑揀揀買了不少菜，這才回到房子。剛一進門，王曉琪就從自己房子出來，幫李洛把菜拿進廚房，忙活起來。

李洛看著王曉琪略有些紅腫的眼睛，和她洗菜時下手沒輕沒重那股狠勁，感覺王曉琪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所以，當(dāng)王曉琪要切菜的時候，李洛立刻阻止了她。直到王曉琪再三保證，李洛這才放心把菜刀交給王曉琪。可是沒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王曉琪根本就不是在切菜，像是在砍人，李洛立刻就把王曉琪趕出廚房。

沒一會兒，何歡就回來了，進廚房幫著李洛一起做飯。李洛小聲對何歡說：“曉琪可能有啥事，剛才我看她眼睛紅的，切菜像砍人，讓我給攆出去了。”何歡看了一眼王曉琪，對李洛說：“不是我干的，你別賴我……小姑娘家，感情受挫很正常，你就當(dāng)沒看見。”

兩個人一邊小聲瞎說著不著邊際的話，手底下一邊忙活著，沒多長時間，一桌子菜就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