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外祖母是何時將手帕交給你的，給你的時候可有說些什么？”木瑾慌張問道。

“我從醫館回來陪妹妹，在院子里碰到了外祖母。”裴安寧想了想，“外祖母當時只說了讓我把手帕給木瑾姐姐你，要親手交給你才行，之后外祖母就離開了。”

“什么都沒說嗎？”木瑾有些失神。

“沒有。”裴安寧搖搖頭，好奇地看著木瑾手中的手帕，不明白為何這手帕會讓木瑾這般。

木瑾收好手帕，便向裴安寧告辭。

“怎地這樣慢？看不出你和裴家小子關系這般好，都不見他挽留我倆呢？”九福挑眉，見木瑾面色不對，正色問道，“怎么了？”

木瑾拿出手帕，九福和六子兩人還一臉不解，當九福接過手帕后，卻是和木瑾一樣的反應。

“回去拿給趙妱看，看是不是她畫的，這小丫頭總算是派上用場了，不枉我們讓她白吃白住。”

六子：“……”明明白吃白住的是葉家，管他九福什么事？

木瑾在拿到手帕后，直接去葉家找趙妱。

彼時趙妱看到木瑾手中的手帕時面上帶著驚恐。

她幼時作畫時，并不知道這畫布竟是人皮，如今知道后每想起一次都會做噩夢。

夢中，那些沒有人皮的血肉尸體掐著她的脖子讓她把人皮還回去。

趙妱甚至不敢接過人皮，只是看到那人皮上鮮艷顏彩便忍不住惡心。

“是……是我畫的。”

聽琴倒了一杯清茶給趙妱順氣，趙妱在辨認畫作后就將腦袋緊緊低著不敢再抬頭。

“瞅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就這還在人皮上下筆呢？”九福一臉鄙夷。

在他眼中，這趙妱還不如大街上隨便走過的一個女子讓他有好感。

這唯唯諾諾的模樣……

像極了曾經的她。

得到趙妱的肯定后，木瑾更是失神，腦子里是一堆沒有答案的疑惑。

“木瑾姑娘？”

“木瑾姑娘~”

“木瑾……”

等木瑾緩過來神時，她已經站在了凌霄閣前，并且站了一盞茶的時間。

木清站在她身邊喚她，都有半盞茶的時間了。

見木瑾回過神，“叫魂”的木清總算喘了口氣：“木瑾姑娘可是在大理寺遇上了難事？”

還從未見過木瑾這般模樣的時候。

木瑾腦子轉得快，撿到一只貓毛，下一秒就知道是哪家的貓掉的，能有這般深思的模樣實屬難得。

“木清，你說，被皇上帶走的犯人，咱們還能去審問嗎？”木瑾問道。

就算不能去審問，總不能連見一面的都不行吧？雖說是秦寺卿是徐姨娘殺害的，可徐姨娘也與秦家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在徐姨娘行刑前總會去看看的。

“木瑾姑娘說的是秦府的徐氏？”木清悄聲說道，“這恐怕不行，皇上很是忌諱皇太女殿下的事，這徐氏被帶走只怕當場就斃命了。”

木瑾一驚。

心中對皇上的狠毒更加厭惡，可到底是在王府內，她忍下了想要咒罵的話。

木瑾進到閣樓時，葉扶桑還在看卷宗，她便坐到一旁的蒲團上，手邊是之前就放著的針線筐，筐里正是之前從趙妱那里拿來的花樣。

這樣長的時日過去了，繡布上連個花樣輪廓都還未繡好。

“開腸破肚”的案子了結后，看來她要多分些時間在王府才行。

看完手中的卷宗，木清及時為葉扶桑奉上茶水，抿了口茶水后，葉扶桑問起秦寺卿的案子。

其實他已經從暗衛那里知道了案子的全部，還知道了一些木瑾不知道的線索，只是他喜歡聽木瑾說起案子。

木瑾在說起案子時會比以往更加帶著靈氣，亦會對案子有著不同的看法和說辭。

說起案子，木瑾就起了興頭。

“不過，秦家丟了的無字圣旨還有給六子下蠱的人還沒有頭緒。”木瑾惋惜道，“但肯定不是徐姨娘和王嬤嬤，若這兩人會下蠱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殺害秦寺卿和方尚書了。”

“還有那人皮手帕。”

“莫要著急，萬事皆有定論，阿瑾你會找到答案的。”葉扶桑笑道。

世無雙般的面容上，帶著淡淡溫和的笑意，木瑾陷入這一片溫柔中，手中的繡針扎在手指上都沒有察覺。

木清揣著手，淡定地站在一旁，目視前方絲毫沒有看八卦的模樣。

葉扶桑對木瑾這幅失神呆呆的模樣感到好笑，只是下一秒臉上的笑容淡下去。

木瑾也回過神，低下的臉頰上泛起霞色，如上了胭脂一般。

“公子。”

葉扶桑收回笑的一刻，從凌霄閣外進來一道黑影落在葉扶桑面前，跪著的是有事稟報的暗衛。

木瑾放下手中的繡針，俯身離開了凌霄閣。

站在凌霄閣外，木瑾面露疑惑地抬頭看向葉扶桑所在的閣樓。

剛剛那個暗衛進來時，有一瞬是看向她的。

莫非要稟報的暗線與她有關？

木瑾回院子的路上一直會回想這段時日她經歷的事，貌似沒有值得暗衛稟報給扶桑公子。

腳步一頓，她想起在秦家見到的那個東廠督主。

照滇……

難不成是照滇找她事兒了？

直到當晚，木瑾躺在床榻之上時，都沒有見葉扶桑傳喚過她。木瑾在想，會不會是白日里她看錯了？

畢竟扶桑公子身邊的暗衛怎會露出破綻？以往向葉扶桑稟報都是如木頭人一般，從不看向其他地方。

想到是她看錯后，木瑾便安心地入睡了。

“木瑾姑娘！宮中來人傳圣旨了！”

入夏后，百花齊放。

木瑾正在花園里面對著開得正艷的花簇，想著是做鮮花餅還是泡花茶，一副糾結的模樣像是在思考人生大事一般。

丫鬟們來報的話，將木瑾從糾結中解救出來，只是人愣在原地。

“傳圣旨？圣旨是給我的？”

不然，這丫鬟也不會是這般驚慌的模樣，畢竟這府里傳圣旨也不是頭一回的事兒了。

“是給姑娘您和王爺的。”丫鬟急匆匆道，“是圣上身邊的督公來宣說圣旨的。”

那就是照滇，看丫鬟的模樣，這照滇將王府的丫鬟也嚇得不輕。

木瑾換侍女宮裝時想起，這圣旨應當是與昨日暗衛稟報給扶桑公子的事有關。

她來到正堂時，葉扶桑還未到，照滇坐在正座上，手里拿了盞茶在品，看到木瑾來后，指了指身旁的座椅。

“你家王爺約莫要再慢一些，坐下歇會兒，這念圣旨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照滇令人刺耳的聲調響起，“咱家念圣旨的時候可是不能喝茶的。”

木瑾暗想：何止不能喝茶，連坐都不能坐著。

待照滇一盞茶剛好喝完，葉扶桑才悠悠走來，冷眼瞥過照滇，在另一個主座上坐下。

“既然人到齊了，那就念圣旨吧。”照滇隨手從身后掏出圣旨打開，見木瑾起身下跪時，開口道：“快起來快起來，咱家宣讀圣旨不用下跪的，坐著就好，只是咱家念圣旨口干舌燥，可見不得旁人飲茶。”

木瑾：“……”

她見木清一副平常的模樣，也如平常一般落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淵王葉扶桑與葉家姑娘木瑾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特將葉家姑娘木瑾許配淵王葉扶桑為王妃……擇良辰完婚。”

“欽此——”

照滇尖銳的聲音極有穿透力，不光是正堂內的人，就連堂外的小廝丫鬟都聽清了圣旨內容。

木瑾差點以為她聽錯了，再配上這隨意的賜婚過程，她很懷疑是不是照滇在胡鬧。

“接著呀，這可是賜婚圣旨，你能從一介奴籍變身王妃，這可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事。”照滇將圣旨一卷，遞向木瑾。

木瑾上前接過攤開。

確實是賜婚圣旨，確實是玉璽的印跡，也確實是她和葉扶桑的身份。

“高興吧？這可是咱家費了好大勁才說通圣上賜的。”照滇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更像那靈堂里的紙人，“那日見了小囡你，咱家就知道你和扶桑公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木瑾還愣著。

照滇起身：“不說了，咱家還有事，改日再和小囡你敘舊，扶桑公子……”

照滇帶笑看向葉扶桑，葉扶桑陰冷的視線緊緊盯著照滇，照滇嘆口氣：“咱家就這么不受你待見嗎？”

不光是葉扶桑，連同站在一旁的木清看向照滇的眼神都帶著狠厲。

照滇知這葉扶桑身邊比起圣上都要危機四伏，恐怕要不是木瑾在場，這四面八方的暗衛都要將他千刀萬剮。

“算了算了，咱家做好事從不求回報。”照滇擺手，“不過咱家可只對扶桑公子好，當然。”

照滇如鬼魅的面容看向木瑾：“現在還有小囡你。”

木瑾從圣旨上收回視線，看向照滇離去的背影。

——小囡。

她幼時記憶里，好似也有個人總喚她小囡。

“公子。”木清手中緊握的暗器收回，請示葉扶桑。

只要葉扶桑點頭，他就前去取下這照滇的人頭。

“你打不過他。”葉扶桑垂下眼簾，將暴虐的情緒掩下。

昨日暗衛前來稟報，就是指這照滇在白日里見過木瑾后，就回宮在晉帝面前進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