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硬著頭皮，面容近乎猙獰的來到了劍拔弩張的百姓和拱衛司官兵面前。

厲聲呵責道：“誰給你們權力，讓你們包圍百姓的？誰給你們權力的，現在把兵器放下，誰要是不同意的，別怪我手里的刀，它不認人了。”

蔣瓛的力度還是有的，畢竟這些兵都是跟著他一起進入拱衛司的老部下了。

可就是這些老部下，蔣瓛本以為他們會安安穩穩的耕田，翻地，然后熬出頭，等到朝廷嘉獎。

至于他蔣瓛，也可以借此在朱標面前嶄露頭角，成為朱標的心腹。

眼看著事情就要成功了，以朱標在朱元璋哪里的面子，把他蔣瓛一個小小的千戶調動到東宮任職，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然而今天，蔣瓛也明白了些，自古以來，伴君伴虎，底下的兵油子們惹了禍事，最后還是要算在他身上的。

蔣瓛為了留在揚州府，用了多大力氣，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營造的好印象，一朝喪盡，心里的怒火，早已經按耐不住。

隨著蔣瓛的呵責聲，伴隨著蔣瓛抽刀的動作，刀刃在刀鞘中吱吱作響，鐵器的滑動撞擊聲，更是震人心魄。

乒乒乓乓。

一眾兵油子們紛紛放下了手里的兵器，刀槍斧鉞仍在地上，一陣陣碰撞聲。

蔣瓛上前對著一個大漢將軍，上手便是一個脖溜子，怒聲斥責道；“王二狗呢？讓他滾過來見我。”

大頭兵哪里敢反駁千戶，低著頭道：“旗長在前邊了。。”

蔣瓛也不多問，右手提著刀，兇神惡煞的低頭向王二狗的方向走去。

只是片刻間，蔣瓛站在王二狗的面前，伸手一巴掌道；“你想干什么？帶著你的兵，來殺揚州百姓，誰給你下的命令？你是要造反嗎？”

胸中的怒火，一時間讓蔣瓛忍不住，對著王二狗反手又是一巴掌。

王二狗低著頭道：“千戶，這，弟兄們只是受不了這寂寞，那些家里有妻有兒的，大家都知道忍一忍三年就過去了，可我們還有很多人，沒有妻兒。”

“忍了三年，不知道還要繼續忍多少年。”

王二狗話音剛落，蔣瓛手里提著刀直接抵在了王二狗的脖子上，面色凝重糾結道；“狗蛋，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蔣瓛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著一種無力的失落感。

畢竟是他的兵，現在犯了這種事，無論如何，他是保不住了。

正說話間，蔣瓛手起刀落，直接抹了王二狗的脖子，口中呢喃道；“死的痛快，也是解脫。”

周圍的拱衛司將軍，哪里見到過這般景象，便是真的犯了錯誤，違背軍法，這又不是在戰場上，犯不著就地正法吧。

更何況，他們是拱衛司的將軍，還不是尋常普通的衛所大頭兵，按照常理和制度來說，蔣瓛只是一個千戶，是沒有親手執法斬一名小旗的。

朱標站在上坡，看著蔣瓛身前的將軍倒下，脖子上似乎還在冒著熱氣。

朱棡道；“大哥，這蔣瓛是個人物，直接把人殺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嗎？”朱標瞥了一眼朱棡，他是要用這個王二狗，震懾一下即將到來的朱英軍隊，活著的王二狗，定然是要比死了的更有威懾力，更容易樹立典型。

楊憲道；“這蔣瓛有點自作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心中細細盤究，楊憲得出了這么個結論。

蔣瓛不想讓自己的老朋友受到更多的屈辱，選擇一死百了。

然而朱標的話，卻讓楊憲瞪大了眼睛道：“殿下。”

“這件事情孤王不便出面，楊憲你帶著孤王口諭，將王二狗梟首，在揚州府內示眾兩日，待南歸大軍班師，傳閱三軍，凡有觸犯軍法，搶奪百姓財物，子女者，格殺勿論。”朱標轉過身帶著朱棡直接離開。

這種事情，他確實不好去解釋，而且朱標也并不善于和百姓打交道，不然的話，也不會在牧野縣城鬧出那種事情了。

楊憲躬身相送道：“微臣這就去辦。”

走了數米遠，朱標突然停住腳步，回身看了眼楊憲道：“告訴百姓，反抗是好精神，但不能用極端的手段去反抗，孤王就在揚州府衙，日后再有子類事情。”

“百姓絕不可能是官兵的對手，讓他們避免傷亡，直接到府衙去伸冤。”

朱標說罷，再不回頭，他還是要好好研究一下，最好能制定出一套，完美無缺的民告官思想，在大明讓皇帝放出權力去做君主立憲的事情，至少五百年之內皇帝是不可能允許，放棄手里權力的。

但老百姓也并不是真正畏懼官員到了不敢告官的地步，只要有一套成熟的體系。。

朱棡道：“大哥，這么好的收買人心的機會，您怎么不親自去，讓楊憲去不是把人心都賣給楊憲了嘛。”

朱標輕笑道：“那又怎么樣？楊憲這個人吶，貪戀權勢，但他還沒有敢于造反的地步，他也沒這個能力，多給他機會展示一下，既可以敲打蔣瓛，讓蔣瓛重新梳理軍隊，又能滿足楊憲的虛榮心。”

“蔣瓛就在人群里，你以為楊憲敢當著蔣瓛的面，去收買人心，把這些事情的功勞都算在他身上？”

朱標看的很是清楚，楊憲去宣讀口諭，要把王二狗梟首示眾，他和蔣瓛之間，就會生成一道更大的隔閡，從文武不合變到仇人。

朱棡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有種似懂非懂的樣子，只是迷茫的說了一句道；“大哥說的這個叫，平衡之道吧。”

……

楊憲來到人群中，正如朱標所說的那般，對著蔣瓛和一眾急需安撫的百姓，朗讀了朱標的口諭，蔣瓛縱然千百不愿，也只能捏著鼻子幫助王二狗梟首。

緊接著，楊憲對揚州的百姓們，進行了為期一日的思想指導工作，給他們宣揚朱標的仁慈，友愛，納諫，愛民如子的精神，并且嚴厲批評了他們在這件事情之中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