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婷交代出了門只能當作朋友,不是親密朋友而是普通朋友或者同事。我完全同意,因為我想和她保持關系,盡管這種關系目前還不能光明正大表現出來。
第二天早上,我們離開我的出租屋。我送她去銀海森林站臺坐公交車回去,一路上經過幾家早點鋪,我問她要吃點什么?她說:“不想吃,現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于是我們走過了一層層扣在一起的銀色蒸籠賣熱騰騰的饅頭和包子;走過了賣各種八寶粥和稀飯的大桶面前,長勺子往紙碗里盛;走過了豆漿油條的路邊攤,一口黑色油鍋“次啦”響,糖罐里總是只有很少的糖;遇到了賣山東饅頭的自行車;遇到了賣餅的挑擔;還看到了幾家專門的早點鋪:蒙自過橋米線、騰沖餌絲、燒餌塊、貴州羊肉米線、蘭州拉面等等;不知為什么還有幾個賣燒洋芋燒包谷的火盆也當作早點在賣。它們的香氣彌漫了整條街,從這條街出去上班的人,有的買了邊走邊吃,有的坐在店里匆忙吃。對于需要早起的人這個時間都很緊張,但也有像我們這樣從屋里下來就不緊不慢,不緊是因為請過假,不慢是因為想早點離開這里。我告訴何主管起床肚子疼需要請假。實際是小腿、大腿兩跨之間隱隱酸疼,無力,仿佛昨晚連夜從小街徒步西山一樣勞累。
我目送李小婷坐31路公交車離開,自己坐站臺里的木凳上許久。看著車流從一道天橋上緩緩開下來,車頭露出橋頂的那一剎那很意外,因為從來猜不到下一輛會是什么車。一些等車的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有的人也坐在我邊上很快又換了別人。我看上去一定很疲憊,但又很滿足一張臉可能在笑,確實這么干了。這些陌生人昨晚上也都這么干了,真好笑,人世間的夜晚不都是這樣嗎?以前怎么沒有想到,以前覺得都像白天一樣明亮,殊不知到了夜晚就黑暗了像魔鬼一樣瘋狂。以前可能也想了只是沒有親身體驗便想的膚淺不切實際,可見真實多么重要,可以重塑全新的觀念。
我返回小街,穿過剛才還沒有收攤的早點攤。
事實上李小婷和我的這次會面也是一次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