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事,好的,壞的,往往接踵而來,從不給你喘息的機會。
老宅子的事,夏百簡還在思付。
何時去喬家的事,她也有所顧慮。
偏在這時,喬布川的媽媽找上門來,不,確切地說,是打上門來。
臨近周末還余兩日,喬布川早上剛離家,門被敲響,夏百簡以為喬布川又回來了,邊開門邊喊,“又忘拿東西了吧?”
開門,卻見喬布川的媽媽,兩雙眼睛凜冽地盯著她,妝容精致卻難掩一臉憤懣,微胖的身材,裹著當下流行的紗式套裙,手里提著的名牌包包鑲著滿鉆,8月的晨光之下卻透著12月的寒氣。
“阿……阿姨……”夏百簡些許詫異,“你怎么來了?”
“這房子是我兒子租的,怎么就不能來?”喬布川的媽媽不客氣,沒等請就擠進門來,進了屋,四處查看,當她發現,一室一廳的大臥室里,床上凌亂著的被子,以及散落著的夏百簡的內衣和喬布川的外套之后,頓時肯定了內心的想法,“婚前同居?”
婚前同居,不算什么新鮮事,在當下更不屬于大事件,可是經由喬布川媽媽的嘴吐出來,帶著不屑,嘲諷,以及瞧不起的意味,讓夏百簡不知該如何接這個梗。
是啊,雖然在男方父母眼里,同居這件事,自家兒子不吃虧,可是若是娶同居之女回家,又難免會看輕,好端端的女孩子怎么能輕易跟人同居?
這件事在夏百簡心里,也覺得理虧的。
“阿姨,我……給你倒茶水,請坐。”
趕緊折身進廚房,給喬布川媽媽去泡了茶,喬布川媽媽并不答話,看著她燒水,泡茶,端到自己面前,沒有馬上接過去,而是指著夏百簡手上正滾燙的茶杯,一臉輕蔑。
“果然是小門小戶,泡茶的學問都不懂,這茶,頭一道水,是過濾水,不能喝,你不知道?還有,敬茶也是有講究的,茶過滿,是趕人走的意思,難道我剛進來就要趕我走?”
“不……”夏百簡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說著,轉身就要重新去泡茶,卻被喬布川的媽媽喝止。
“罷了,你就站在那兒,聽著吧,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夏百簡不得不端著燙手的茶杯,原地站地,此時的茶杯已經透出八成熱度,燙得她手通紅,卻不敢動,一動,水便會灑出來,又怕生出一場笑話,只好強忍著燙,站在那里聽訓斥。
“夏百簡,是吧?你聽好了,我們喬家不歡迎你,也決不會答應兒子娶你這樣的女人。”喬布川的媽媽強勢地說道,“什么理由,你心里明白,不用我再多說了吧?總之,你配不上我兒子,我兒子國外留過學,國內家里也有產業,你有什么?”
我有什么?夏百簡忍著被燙疼的手,在心里問自己,是啊,我好象真的什么也沒有,可是沒有物質,就不配擁有愛情了么?
然,喬布川媽媽不給她沉思的機會,直接斷了一切念想,“不管我兒子多愛你,不管你如何糾纏,你倆在外面玩玩,我們不管,反正我兒子不吃虧,你一個女孩子不自重,那是你父母沒教好……哦,還有……”看了一眼凌亂的臥室,她繼續說道,“也別妄想懷孕這些破事,想借孩子上位,我們喬家也會認的!”
“阿姨……”夏百簡可以任憑訓斥,卻不希望父母被人詬病,“請尊重我的父母。”
“尊重你父母?”喬布川媽媽冷笑一聲,“哼,那你尊重過我們嗎?我們只有布川一個兒子,希望他找個好兒媳婦,門當戶對,光耀門楣,你尊重過我們的想法嗎?”
“可是喬布川他的意思……”夏百簡想起喬布川的承諾,想做最后的掙扎,“我們在一起很幸福,他也說過會娶我,現在不光包辦婚姻。”
“包辦婚姻?”喬布川的媽媽再次冷笑,“以我對我兒子的了解,不需要包辦,他也懂得取舍,小姑娘,勸你一句,想讓你尊重,先學會自己尊重自己,只要你不再糾纏我兒子,相信他很快就會忘了你,重新開始。”
“不可能。”夏百簡對于愛情,還是堅持的。
“不可能?”喬布川媽媽一臉輕蔑,“本來呢,前些日子你們不怎么聯系,都快斷了的,偏偏你又打電話糾纏他,這才讓他死心復燃,哦,不,可能我兒子心善,不想拿分手來傷害你,所以才去那個什么漁家鄉下找你的……你知道嗎,在你沒有聯系他之前,他每天過得很快活,聚會,游戲,還相過兩回親……”
喬布川媽媽的話,讓夏百簡半信半疑,明明喬布川告訴過她,那幾天他是被家里禁足監視起來的,怎么會游戲,還相親?
當然,也有可能是喬布川媽媽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這樣一想,夏百簡的臉色倒也沒有那么難看,只是茶杯的水隔著薄薄的瓷花杯,透出了9成的熱度,她承受不了,手一抖,熱水又灑到了手上,瞬間,一個兩個小水泡,泛濫而起,疼得她想喊,又不敢,只好放下茶杯,咬牙,握緊手,牙齒絲絲透著寒氣。
喬布川媽媽自然是看到了,心里反而竊喜,覺得讓夏百簡吃點苦頭,是對的,讓她知難而退,畢竟,她想要的兒媳婦,非富即貴,要在生意場上對喬家有所幫助,夏百簡一無家世二無家產,這樣的兒媳婦娶進門,豈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夏百簡,你拿著。”喬布川媽媽從包里拿出一沓錢,遞給夏百簡,“離開我兒子,越快越好。”
夏百簡瞅了一眼遞過來的錢,五千?一萬?不算太多的樣子,但在喬布川媽媽的眼里,怕是已經覺得,這些錢對于一個鄉下丫頭來說,算足夠多了。
她沒有接錢,也沒的接話,只是愣在了那里。
喬布川媽媽以為她嫌少,又從包里拿出一張卡,加上錢再次遞過來,“我隨手帶的現金呢,每天也就萬兒八的,這卡里,還有一個月的零花錢,五萬塊,加起來六萬,拿著滾吧!”
六萬塊。拿著滾吧。
在喬布川媽媽眼里,自己只值六萬塊,和她兒子的感情可以“一滾了之”?
夏百簡終于看明白了,喬布川媽媽這是故意為難和惡心自己的,心不覺一冷,再說話,也多了一層冷靜,“阿姨,錢,我一分不會要,你收回去。”說完指著屋子,“這兒,我也不會再住。至于你的兒子,喬布川,只要他跟我說分手,我也決不會強留。”
話說得堅決,喬布川媽媽聽著倒是不信,“別跟我玩清高,誰不知道你們這些小丫頭,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以后再纏著我兒子,怎么辦?”
“我……”夏百簡氣極,已經不知道如何回答。
喬布川媽媽堅持著把卡塞到她手里,“生意場上講究誠信,一手交錢一手簽字,你倆這場交易,也這么辦了吧。”
把愛情當交易,怕也只有喬布川的媽媽能想得出來,那一刻,夏百簡覺得無比悲哀,反手把卡扔出去,“啪”地一聲,卡掉到了地板上,喬布川媽媽的臉色也變了,不由分說,揚手就打了夏百簡一個耳光。
夏百簡的左臉上,巴掌印不深不淺,卻透著無限地疼。
“你……”夏百簡終于怒,了,返身拿上自己的外套,沖出了家門。
身后傳來的,是喬布川媽媽的叫囂,“不知好歹的東西,別妄想再跟我兒子有牽扯!有種別再住進來!”
夏百簡已經不想再與這樣的婦人爭辯,她跑出家門,跑進小區公園,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痛哭失聲,隨著哭聲越來越大,惹了一群人圍觀,最后的理智告訴她,離開這兒。
可是離開這兒,當下又能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