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后手

四皇子聽完趙惜生的回答之后，他的眼睛微微瞇起，隨后笑了笑，八公主聞言笑了起來，瞬間覺得趙惜生是個有趣的人。

趙惜生雙眼直視四皇子，他輕輕開口說了四個字“圣上在上”，就這四個字讓四皇子沒有再繼續剛剛的話題，等到送走趙惜生之后，四皇子看向八公主，眼中詢問之意明顯。

“小八，你覺得長寧如何？”

八公主看向自己的四哥笑了笑，說了一句讓四皇子很是無奈的話語。

“我覺得長寧挺有趣的，比四哥你有趣多了。”

四皇子有些臉黑，隨后他正色道：

“說正經的，現在你還在打趣你四哥我是吧！”

八公主返回營帳，她幫四皇子倒了一杯茶，隨后笑盈盈的道：

“沒想到我們都看走了眼，長寧這人有大才，四哥若是能得他相助，未來至少能多三成勝算。”

四皇子聞言一驚，多三成勝算，這評價可是不低了，要知道八公主對于李錦幄的評價也不過是“有此良將，邊疆可穩”。

“小八這么看好他？”

“四哥，長寧能在京城這么多人的眼皮下隱忍這么多年，光是這一份心機就足夠我們重視，更何況長寧可不僅僅只是代表他一個人。”

四皇子聞弦知雅意，他沉思了一瞬之后看向八公主輕聲道：

“那我是不是要對他多下點功夫？”

八公主輕輕搖頭，她看著趙惜生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才說道：

“四哥，過猶不及，而且我感覺長寧所謀甚大，我們不妨等等看。”

八公主總覺得趙惜生太過于滴水不漏，這樣隱忍了五年的人，為何會突然在這次平叛之時大展身手，僅僅是為了入朝為官？這樣的話語誰會相信。

趙惜生身為趙瑜嫡子，昔年更是被稱為神童，這樣的人想要入朝為官簡直不要太容易，八公主聰慧無比，但是一時間還是難以琢磨趙惜生的真正意圖。

“小八，你覺得太子那邊應該怎么處置？”

八公主眼中狠厲之色突然閃過，隨后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四皇兄，輕輕對著四皇子作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四皇子看到之后心中陡然一驚。

“小八，那且不是違抗父皇的旨意？父皇那邊？”

八公主盤腿坐下，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這才正色的看著四皇子道：

“四哥，如今父皇的皇子除了太子就是你，雖然太子已經成為階下囚，犯下了天大的過錯，但是這世間誰知道會不會有意外呢？而消除意外最好的辦法就是永遠沒有意外。”

四皇子瞬間了然，至于使用什么方法，那就不必多想了，回京路上，路途遙遠，太子出點什么意外大概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趙惜生和長恭走在回去的路上，今夜星光璀璨，映照人間大地。“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極長。

“公子，李少將軍還是不愿意見你嗎？公子要不要再去見見少將軍？”

趙惜生搖搖頭，他是能夠理解李錦幄的掙扎的，無論是誰遇上這樣的事情，可能都是難以抉擇的，摯友和親人之間怎樣選擇，燕兒終究是因為自己而亡，李錦幄怪罪自己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

如果是不是趙惜生一心要復仇，想必燕兒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一個結局，那么他和李錦幄之間怎么也不會走到現在。

“不必了，這樣也好，延年和我失去交集，對于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長恭欲言又止，趙惜生罷罷手，示意長恭不必再說，他接下來的路才是最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結局。

“長恭，傳令閣中的兄弟，讓他們隨時關注延年，萬萬不能讓他陷入險境，這也算是我最后能為他做的事了。”

“還是沒有黛婳的消息嗎？”

“回公子，林小姐好似突然失蹤了一般，再加上閣中的兄弟現在大多在京城，剩下的兄弟都在這里關注戰事，所以還沒有林小姐的消息。”

趙惜生點點頭，沒有繼續言語，他希望再次見到林黛婳之時，林黛婳已經是林家大小姐的身份。

此時在離趙惜生等人數里的密林中，林黛婳和織夏騎在馬上，林黛婳看向趙惜生所在的方向，眼中帶著深深的不舍，織夏嘆了口氣。

“小姐，我們該離開了，我們已經耽擱了一個月，我們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而且我們已經跟著趙公子他們一個月了，江南戰事已畢，趙公子想必不會再有危險了。”

林黛婳聞言收回目光，她看向身后的數十人，輕喝了一聲。

“走”

“小姐，天帝傳來書信。”

“信上怎么說？”

“他們要我們幫忙截殺太子，他們會在其中給予我們一定的方便。”

林黛婳聞言眼神中沉思了一瞬，隨后帶著織夏等人消失在了密林中，她們將會在前方等待著太子。

李錦幄坐在燕兒的冰棺之前，他看著棺材中躺著的人，他久久無言，半夜有侍女來到李錦幄身邊提醒李錦幄時辰。

“將軍，子時了。”

李錦幄揮揮手，示意丫鬟退下，他看著棺中之人，好久之后才開口道：

“燕兒，走，我們回家。”

這一夜李錦幄帶著數十個親衛，他們身穿玄白素衣，頭戴白巾，運送著冰棺連夜往京城的方向而去，在泗州城頭之上，趙惜生和長恭站在城頭，目送著李錦幄慢慢走遠，直到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公子，夜深了，我們該回去了。”

趙惜生好久沒有移步，半個時辰之后趙惜生才轉身帶著長恭來到關押太子的地方，太子雖然犯有大罪，但是因為他身份特殊，他只是被囚禁在一個小院之中。

趙惜生來到太子所在的小院之中，太子目光平靜的看向趙惜生，語氣清淡平靜，半點不像是一個階下囚。

“趙公子來這里是來送孤王上路的嗎？”

太子如今是真的沒有其他想法了，他只是在等著最后的審判而已，趙惜生看著眼前的太子，他譏笑了一聲。

“殿下一生機關算盡，可有想過最后會有這樣的結局？現在可曾后悔曾經的所作所為？”

太子笑著說道：“或許吧！說起來長寧和我還算是郎舅，若是當年沒有晨曦之事，長寧你可會針對孤王布下這樣的一個局？”

趙惜生聞言抬起頭看向太子，他看向眼前這個殺人兇手，他走到前方的椅子之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后語氣堅定的說道：

“會，殿下難道認為你我之間的仇恨只有吾姐一人之仇不成？”

太子聞言眼神瞇了瞇，他隨后突然笑了起來，他看向眼前這個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騙了天下人五年的男子。

“原來長寧早就對我恨意深重，長寧對于此事已經知道了多少？”

趙惜生看著太子，他沉默了一下。

“可能殿下知道的我都知道。”

太子聞言陡然間一驚，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高看眼前這個男子，但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趙惜生，只是最后他又有些憐憫的看了趙惜生一眼。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么你知道你將要面對的是誰嗎？”

“馬革一朝皮骨裹，龍山六月雪霜飛。一腔熱濺平生血，只手堅持死后旂。活在這個世界，我們總要有些堅持不是嗎？更何況殿下覺得我可還有退路？”

太子聞言突然覺得趙惜生甚是有趣，本以為趙惜生隱忍多年是一個和自己相似的陰謀家，今日反而讓他改變了看法，太子坐在趙惜生對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開口道：

“想必長寧今日前來不只是為了陪我喝茶吧！你有什么要問的，孤王今日都會告訴你，這么多年了第一次遇到長寧你這么有趣的人。”

“殿下十二年前為何要不等審判就滅了林家滿門？”

趙惜生語氣平靜，好似沒有半點起伏波動，但是太子能感受到趙惜生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波濤洶涌。

“長寧，要是孤王告訴你去滅林家滿門的人不是孤王派去的你信嗎？”

趙惜生轉了一下杯子，隨后點了點頭，他直視太子的眼睛，好一會之后才開口道：

“我信。”

“哈哈哈，長寧，你真是一個妙人，封鎖江南之事乃是我親自下令，孤王早就覺察到了父皇的懷疑，只是沒有和父皇親自過招，孤王始終不信父皇有那樣可怕。”

太子這一夜和趙惜生說了很多，說了江南道是何時開始謀劃，也說了他讓正南道觀察使李光放任南蠻奪取正南道州城牽制李晟靖的計劃。

說了針對李錦幄和讓火神教斂財的原因，吞沒江南道修繕水道的銀兩用做軍餉，將江南道的百姓訓練成叛軍之事，派人追殺前往京城告狀的江湖中人和江南道百姓。

讓季青截殺李錦幄，縱容江南道官員肆意征收賦稅用以練兵，最后更是承認了五年前毒死趙晨曦之事，趙惜生聽完之后將這些這些證詞推到太子面前，太子笑了笑，隨后將供詞推回趙惜生的面前。

“長寧，不急，孤王還有些話要和你說。”

趙惜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太子繼續。

“殿下只管言說便是。”

“長寧可知為何我十二年前要對林太傅一家人動手？林太傅一家人當時的地位可不低于現在的趙相國！”

趙惜生聞言雙眼之中散發亮光，他面色堅定的看向太子。

“殿下為何要提醒我這些？”

太子站起身，他看向天際，看著天上的繁星和月亮，輕聲道：

“想必孤王是不可能活著回到京城了，對嗎？”

隨后太子在趙惜生給的供詞之上再次寫下了數百字，這些東西讓趙惜生面色激變，最后他看向太子的目光復雜無比。太子在按上手印之后看向趙惜生，他笑著說道：

“長寧，替孤王給他們傳一句話，就說孤王在前面等著他們，同時也等著你。”

趙惜生默然，隨后慢慢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