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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緣與債

二、四、八月亂穿衣,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瞬息萬變的天氣,讓那些沒有經驗的流浪貓,嗷嗷叫,還好我在房子與花壇的銜接處發現了一個空間比較大的窟窿,入口處剛好能讓我鉆進去,里面的空間還能讓我任意舒展身體,還能通過洞口觀察外面的環境,以便發現獵物能隨時出擊。不滿意的地方就是這里灰太厚,弄得我臟兮兮的。

下雨天就是挺無聊的,我趴在洞口,看著雨滴有節奏地打在小草的葉子上,又被葉子彈開分裂出無數小水滴,四處飛濺。一滴兩滴三滴……最開始還覺得挺新鮮的,感嘆大自然真美,看著看著,我睡著了。

我夢到了一家四口在客廳里面爭吵,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張某某中學初中部奧數班報名表。我在觀察一下這四個人,爸爸媽媽大概奔5的年齡,姐姐看起來很年輕,但是穿著工作服,估計是剛參加工作不久,這姐妹倆年齡差距也有點大。報名表應該是小女兒的,她低著頭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反應,就這樣聽著他們指責。看到這個場景,我第一想法是:這個小女兒肯定不爭氣,考不上奧數班唄,被家里人圍攻,誰又讓她是最小的呢,想想我都覺得這小女兒好可憐又好好笑。

我想走近一點認真看看原由是不是我想的那樣,這時大女兒第一個散場,爸爸第二個散場,只剩下媽媽還在發牢騷:“你要是沒考上,不讀也就罷了,你考上了也不給我們說,這都快報名截止了,要不我同事問我,我還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呢?有機會都不把握,你想干嘛?”小女兒坐在那埋著頭在哭,不過我也挺不解的,原來是考上了,不愿去,這是怎么想的?見小女兒沒有任何反應,她媽媽更加暴躁:“你在想什么?你能不能說一句話?你覺得我供不起你嗎?我們家里面好像還不至于這么差吧?我們給你創造這么好的條件,你看外面好多孩子,想上都上不了,要不是沒錢,要不是沒考上,你呢?想氣死我嗎?”小女兒還是坐著一動不動,只是哭,她媽媽氣得爆青筋,道:“我養豬,可能都比你好!”這時大女兒出來了,說:“媽,你激動什么啊?”然后走到妹妹面前,冷淡地說:“你倒是說句話啊,怎么想的,你不說,我們怎么知道啊?你覺得你這么沉默就能把問題解決了嗎?”姐姐說完,都沉默了,小女兒聽進了姐姐的話,帶著哭腔輕輕地給姐姐說:“我都不知道怎么考上的,我覺得我的基礎不扎實,去上了也是浪費錢,跟不上課,所以就沒有說,如果真的非要花錢才舒服,還不如讓我去補基礎!”姐姐聽了她的回答也愣了,她的表情很復雜,重復了一句:“不知道怎么考上的?”

我聽了小女兒的回答,我突然還挺佩服她的,她意思是蒙都蒙上了奧數班?不過她還很清晰自己的狀態,沒有盲目追隨大流,但是她為什么這么懦弱,不主動溝通,難道她當時預測到父母的應激反應,所以不想面對?大女兒思考了幾秒之后,走到媽媽跟前說:“我覺得妹妹說得對,她自己覺得基礎不牢,上課也聽不進去,真還不如去補基礎。”她們媽媽咆哮,道:“都還沒去呢,就說聽不懂了?我們同事的兒子,想去分數都不夠,還在到處托關系,你呢,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小女兒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她媽媽,喊道:“你什么都不懂,你要覺得有用,去,沒成績別來怪我!”說完,跑進了房間,“碰”一下,關上了門。她媽媽被她這次反擊驚呆了,姐姐嘆了口氣,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夢到這里,心里想著,貓養崽子哪有這么麻煩,孩子會自己找食了,媽媽就離開了。人類都說,孩子是父母的債,就看是討債還是還債,人類想得真多。

在我半夢半醒之間,聞到股氣息,與夢境格格不入,我惺忪眼望了望,有一塊肉在我鼻子邊,我仔細一看,那天那只貓,很溫柔地看著我。我也確實有點餓了,接受了它贈送的食物,它就蹲在洞外,等著我的回應。

洞外雨已經停了,空氣很清新,它蹲在離我最近的一棵樹下,背對著我,輕輕晃動著尾巴。看著它的背影,好滄桑的感覺。我走出洞外,伸個懶腰,走到它身邊蹲著,用前爪清洗著面容,它看了一會,就主動幫我清理著耳朵,突然我有點尷尬,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游蕩了多久,有多久沒有清洗過耳朵了,雖然偶爾也會有人類會給我滴些討厭的藥水,但是那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它卻毫不在乎。

我以為今后我將和它一起流浪,不再孤獨。在它面前,我特別喜歡撒嬌,它把我寵到我生活都不能自理了,這就是人類所說的幸福吧。

突然有一天,它帶我到了一家店鋪門口,我望了望這家店鋪,有點眼熟,不就是前段時間,我來混吃混喝的那家店嘛。咦,今天只有那個女人在,進門口依舊放著一盤貓糧,我很熟練地爬進去,身體前傾伸著脖子吃著貓糧。我警惕她會來擼我,所以時刻準備逃跑的狀態,然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轉頭看她的同時,她也看了看我,對我面無表情,然后繼續做著她自己的事。好吧,我確定了,她不吸貓。我聞了聞,這有其他貓的味道,我也趕緊抓抓地毯,留下我的記號。

而它在我吃貓糧的時候,蹭了蹭店鋪的門框,抖了抖尾巴就走了,大概是想把我托付給這家人吧,因為我懷孕了。

想到這,我有點沮喪,趴在店門口的地毯上,想起了前些天的夢,想起那一家四口,若沒有父母的緣,又何來孩子的債?我望著店外,特別希望能再看見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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