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隋唐史
- 岑仲勉
- 1253字
- 2021-06-02 16:10:23
第五節
突厥與東羅馬之發生關系
——絲絹貿易
羽田亨言:自南北朝至隋、唐,善于經商之粟特人(Sogdians),其往來漠北,不單在商貨貿易,且謀政治方面之攜手以達其大欲。突厥及回紇勇悍而樸直,因信用彼輩,對中國之種種要挾或侵略,率此等狡黠者為之策劃而坐收其利,平時又操縱對華貿易,取得非法利潤。換言之,中國實為粟特人所苦[1]。同樣,彼輩亦用其對華之手段以對付西方。
中國絲絹之輸出,自古即為亞洲一種重要商業,其取途有二:(一)西向出粟特(Sogdiana)即康國(Samarkand)等處[2],為最古之道,西方學者稱為“絲路”。(二)通印度諸港之海道[3]。當日以波斯及羅馬人為主要顧客,而參預居間轉販者,則中亞之粟特人及印度洋之海舶。商胡東來之不斷,中、印貿易之促進,皆與此有直接關系。
羅馬人欲掃除波斯居間剝削之害[4],東羅馬帝Justinian(五二七—五六五,魏明帝至周武帝時)曾培養蠶種而無功,乃謀令阿剌伯西面土人與印度諸港直接交通,波斯沮之,且設法妨礙陸上之轉運,以便其專利操縱。
粟特人見噠既滅,即請其新主室點密可汗,要求波斯許彼輩在其轄境內經營絲業。可汗因遣使至波斯(約五六七,即周武天和二年前),為波斯王Nushirvan所拒,突厥使至波斯者又多被毒死,由是二國交惡。
商人不得志于波斯,又慫恿可汗別辟東羅馬的銷場,五六七年底,有商人名Maniach者,行抵東羅馬都城,呈突厥文可汗書,外附許多繒帛,略言突厥分為四部,大權操于室點密。
翌年初,東羅馬帝JustinⅡ(五六五—五七六,即周武保定五至建德五年)遣使臣邪馬克司(Zemachos)報聘,達可汗所駐之白山(應在今庫車之北,特克斯(Tekes)流域,即伊犁之東南)。可汗帳幕,飾以雜色綢緞,陳列許多金器。適其時可汗往擊波斯,為波斯所敗,突厥與東羅馬之交好,因是而益深。五七一年(天和六),突厥使二次至東羅馬,要求Justin帝撤廢九年前羅馬與波斯所立之和約,演成東羅馬、波斯間之廿年戰爭(五七一—五九一,天和六至開皇十一年)。
五七六年(建德五),羅馬使臣Valentin至突厥,告Tiberius帝之繼位,且謀重修五六八年之舊約。此使臣與前使邪馬克司均有殘片旅行記留存。前使言突厥人持鐵向其兜售,且令行逾火焰以清凈其身。后使到突厥時,適遭室點密之喪,迫令依突厥習慣,用刀剺面,參與葬禮,葬時以死者生前所乘馬四匹及俘虜四人為殉。
五七九年(大象元),波斯王Hormizd Ⅳ or Ⅲ即位(五七九—五九〇),木桿可汗女之出也,與突厥親雖甥舅,而并不相好(隋文帝詔有云:“達頭前攻酒泉,其后于闐、波斯、挹怛三國一時即叛。”攻酒泉在宣政元年年底;即五七八—五七九年)。五八七年(開皇七)沙缽略卒,弟葉護可汗立,因波斯用兵羅馬,遂于五八八年率眾三十萬,往攻波斯,同時東羅馬亦自敘利亞反攻,波斯兩面受敵,其勢頗危,幸藉大將之威望,以少敵眾,葉護中箭而卒。
[1] 鄭譯《西域文明史概論》七二頁。
[2] 今屬烏茲別克共和國。
[3] 據Nearchus之記錄,元前四世紀亞力山大征印度時絹已輸入西方。又同時阇那迦(Chanakya)著《利論》一書,亦說及Chinapatta即中國絲織品。(尼赫魯《印度的發現》一四七頁)
[4] 《魏·志》記大秦國云:“嘗欲通使于中國,而安息國圖其利,不能得過。”可見其居間剝削,由來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