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巖主識相，放你走了事。不然即使你再厲害，面對這么多巨人，怕是要打到天昏地暗、沒完沒了。”

“本來想先殺了巖主。”

聽到這話，夜摩忍俊不禁的數落起冷寂：

“擒賊先擒王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你在妖魔界的地盤鬧出太大動靜，驚動了妖魔之主，還得罪了一群巖石巨人，我估計你難以抽身而退。”

因為夜摩說得有道理，冷寂只好沉默不語。

“為了順利完成你來此目的，你還是先忍忍你的殺胚秉性了，不要一言不合就動手。”

冷寂不說話。夜摩還在滔滔不絕。

“承蒙圣者吩咐，陪你來一趟妖魔界，我不想回去的時候告訴他老人家，你在這里拉了一堆仇恨。”

“喂？你有沒有在聽？”

“你倒是說說話？”

“安靜。”

麒麟背上，沉默內斂的騎士冷然出聲。

夜摩覺得鐵面人似乎嫌棄它啰嗦了，只好識相閉嘴。

他們翻越過石頭荒漠，進入山清水秀之地，再往前行進一段路程來到萬妖之城。

這是一座山林包圍的巨大鐵城，其城占地一萬余里，高一千里，皆是純鐵鍛造。

城上火炬通明，在幽深黑暗里隱隱生輝閃閃發光，照徹夜幕。

馬背上的黑衣騎士停留大鐵門外。城墻上東奔西走的奇形怪物匯聚過來，好奇張望城下不速之客。

“來者何人？”

各自蹲伏鐵門兩邊、十米之高的石獅發出可怕聲音，皆是長著青面獠牙的惡鬼模樣，傾盆大口中點綴一簇火焰，怒目圓瞪的雙眼里分別鎮守手持兵刃的牛頭馬面。

“一介旅人，路過此城想借宿一晚。”

這不僅是個穿著人類服飾的男人，聽著聲音還很年輕的樣子，如此存在十分吸引攀爬城墻上的東西。

它們面露看見食物般的興奮表情，竊喜的發出難聽笑聲，蹭出鼻子嗅嗅從年輕人身上飄散的氣息。

“開門。”

年輕人的聲音寒冷低沉。隨手對空拋出一物。

一位長著人身牛頭的怪物，徒手抓住從騎士手中彈出的一枚硬幣。

它攤開五指一看，發現是妖魔界通行的純銀貨幣，價值僅次金幣的一種。

見錢眼開了，一旁的門衛發話說：“萬妖之城魚龍混雜，每天都會從四面八方涌來各種妖魔鬼怪和不明之物，像你這種出手大方的人物不多了。”

“你少說廢話！我們還不快讓他進城？”

右邊石獅的一只眼中，馬面說完這話后，將手中三叉戟頂部插進石獅眼中的凹槽。

其余三位門衛將武器底部的一頭放進機闊，啟動鐵門開關。

沉甸甸的大門緩緩打開，內部吹涌出陣陣陰風。

像這樣的鐵門，在萬妖之城總共有一百零八扇。

鐵門百米之高，猶如黑暗的地獄路口迎接前來的騎士。

一人一馬，靜靜走進敞開裂縫的門扉之內。

鐵門類似巨獸的大嘴逐漸合攏。

寬闊的街道筆直延伸，仿佛一條無盡之路。

街道上呈現喧囂嘈雜景象，來往穿梭形形色色的異類，魚龍混雜什么樣的東西都有。

面對這位新進城的騎士，不少妖魔鬼怪投以好奇眼神，只是輕輕一瞥的注視，隨即移不開目光。

它們從未見過這樣深邃的男人，盡管萬千明燈照亮逢臨夜晚的萬妖之城，但似乎沒有一點光亮能驅散這名騎士身上凝聚的黑暗。

他帶著深沉又危險的氣息而來，戴著口罩的面孔上勾勒難以言喻的美麗線條，目不斜視的一雙眼睛澄澈冰冷。

“這小子身上夾雜人類的氣息！”

“外表看著像是人類，但身上的殺氣很重。這是經歷過無數煉獄般的戰斗，才能熏陶出來的凌厲氣息啊。”

“會不會是人類和妖魔所生的混血兒？也只有這一類雜種，才會跑到萬妖之城尋求棲身之所了。”

窸窸窣窣的嘀咕聲在周遭響起，騎士對這些言論充耳不聞。

這條街道的兩邊，大都是成排的酒館、飯店、美食攤……一路蔓延到路的遠方。

屋里屋外滿是混淆不堪的眾生。當然，這還只是第一層景觀。

第二層樓設有懸空的鐵索橋梁搭路，縱橫交錯的一頭連著一頭，以便無數妖魔鬼怪、魑魅魍魎行走其中。

再往上的樓層依舊如此，一層一層的疊加累積，形成鐵索橋梁交織成密如蜘蛛網的畫面。

有不少妖魔鬼怪站在第二層樓的鐵網欄桿上觀望，直勾勾俯視路過的黑衣騎士。

騎士的頭頂上空，遍布密密麻麻的眾生，它們如黑點般蔓延到最高位置。

這座鋼鐵鍛造的巨城，不愧是如同自己名字一樣，聚集了千奇百怪、數以萬計的異類。

“你這形象和氣質，不論走到哪里都十分惹眼，要是把口罩摘下來以真正面目示眾，整座城怕是要沸騰了。”

“傳聞中的鐵面人，據說是位舉世無雙的美男子。”

冷寂沒有搭理夜摩，在一家旅館門前停下，徑自下馬。

旅館的招牌上寫著聚千屋。

夜摩瞬間變成縮小版小馬駒停懸半空，跟隨冷寂一同進屋。

店內是永無止境的黑暗，而黑暗的不遠處一側亮著一盞燈光，這種詭異反差與店門外的喧囂形成了難以形容的恐怖。

“歡迎光臨聚千屋，請問您想要什么樣的房間？”

“人類世界普通的單人間。”

冷寂彈出手中的一枚純銀硬幣，看都不看一眼柜臺前的收銀員，目不斜視前行。

收銀員頂著一個大紅燈籠頭，身體卻和人類沒什么兩樣。

它收到錢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塊一頭系著花結紅繩，尾巴有流蘇的紅木牌。

紅木牌自動從它手上漂浮起來，慢悠悠的靠近黑衣青年，發著亮光引路。

跟隨紅木牌在黑暗里前行，沒走多遠的路，冷寂進入明亮空間。

房間里的造型，和人類世界酒店賓館的客房無異。

“看來那個牌子，就是帶我們進來這里的鑰匙。”

縮小版夜摩飛落到床上，懶洋洋地趴著不動。

冷寂沒有接它的話，摘下面罩脫了大衣，解開白襯衫紐扣，換下拖鞋，轉身往浴室走。

縮小版夜摩不甚在意青年的冷淡，愜意瞇起眼睛小憩，從浴室傳響的嘩啦啦水聲夢魘一般將它催眠。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它隱約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說話：“能和我講不滅法衣的故事么。”

它不敢無視這個聲音，慵懶睜開一只眼去瞄聲音的主人，一看后困意全無，睜開另一只眼睛想看得更真切，頭也抬了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夜摩失了神，呢喃念叨：

“你這樣的容貌，哪個凡俗夫子不為之傾倒呢？天上的那些諸神都比不上你。”

一只歲數無比年邁的麒麟獸，為青年驚世卓絕的美麗折服。

這種美麗散發純潔圣光，就像永恒閃耀的鉆石，連房間里的燈光都會顯得黯然。

冷寂無動于衷，不在意它說了什么。

夜摩低下頭，趴著睡的姿勢沒有動過。

“和我講下不滅法衣的故事。”

巋然不動的冷寂倚靠圈椅。

“是一個愛情故事呢，你居然有興趣知道？”

冷寂無言，似乎是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