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娟從沒試過那么好玩的吃飯方式。

整個殺豬宴，你愿意坐在那一桌吃都行。

大多數的人，拿著碗筷，一路走一路吃，這一桌品償一下，又去下一桌。

一百多戶的村民，各家都有自己的拿手菜。

大家都是沒走到一半的路，就吃飽了。

每家每戶都剩了很多的菜。

吃飽喝足，大家圍在一起聊天。

“伯娘，聽說您也是大城市的人？”素娟問阿琴。

“伯娘是大A市的一個千金小姐！”大番薯說。

“那怎么會來到這個地方的？素娟覺得好奇。

“說起這段，象一匹布那么長！”阿琴笑了笑，說。

“伯娘，說吧，我們想聽！”大番薯說。

“你們想把這個慶祝蠢豬坐大牢的殺豬宴，變成阿琴的憶苦思甜大會嗎？”阿祖笑著，說。

“媽媽，說吧，大家都想聽。”若雅笑著，抱了抱坐在身邊的媽媽，撒撒嬌?。

“好吧。”阿琴見女兒抱著自己撒嬌，心里十分高興。

她開始回憶起她年輕時的事來。

她本是A市的一個富家千金。

父親和兩個哥哥經營著一間紗廠。

15歲那年，二哥不知道得罪了些什么人，那些惡人點火把紗廠燒掉了。

夜晚，一大幫人撬開了阿琴家大院的門，打死了幾個家丁，大哥和二哥，拼了命才把父母和阿琴轉移到了一個碼頭上。

去到碼頭，大哥和一艘船的船主談去香江的價格，船主坐地起價，落井下石，最后，全家所帶的錢，只夠一個人上船的路費。

家人們決定，阿琴先上船，去香港投靠舅舅。

阿琴不愿意上船，她不想離開自己的親人！她死死的抱著媽媽，不放手！

琴媽流著淚，也抱著她，爸爸嘆著氣，蹲在地上，抱著頭，沒有說話。

大哥跟阿琴說：“妹妹，聽話，你先去找舅舅，過些時日，我們想辦法去銀號把錢拿回來，會去香港找你。”

阿琴哭著，拼命的搖頭。

“快上船，不然會沒命！“二哥對阿琴吼。

“快點！時間不早了！”船主不耐煩，在催。

阿琴把媽媽抱得更緊了，哭著高聲說：“我不！”

二哥見阿琴不肯上船，猛地推開媽媽，一把扛起妹妹，往船上走去。

船主也跟隨著上了船。

上了船，二哥放下了掙扎著的阿琴，大哥把一個皮箱遞給了二哥。

二哥彎腰將搭在岸上的木板弄回船上，自己跳回岸上去。

哭著的阿琴，也想跟隨二哥跳回岸上去，但此時，船已開動了，離開了岸上有幾米遠，跳不過去了！

阿琴跺著腳，媽媽媽媽的厲聲叫著，放聲大哭。

琴媽也哭著叫“囡囡！”傷心欲絕的琴媽，淚如雨下！

一直蹲在那里，垂著頭的父親，這時，站了起來，對阿琴大聲說：

“女兒，保護好自己！”說完，老淚縱橫！

大哥流著淚，向阿琴揮著手，說：

“妹妹，箱子里有一點錢，你小心看管好，別讓人發(fā)現！”

阿琴大聲地哭著，眼看站在岸上的家人，越來越模糊，她屈著雙腿，坐在甲板上，哭得更加傷心了。

她聲嘶力竭的哭了不知多久，眼淚都快哭干了！

這時，船主的老婆過來，惡狠狠的嚇唬阿琴說：

“海里有一只怪物，聽到女子的哭聲，會把船吞了，大家都活不成！你再哭，把你扔下海去！”

阿琴被她這樣一嚇，不敢哭了。

自己不能死！死了，以后家人找不著自己，怎辦！

她忍著淚，跟船主的老婆走進了船艙。

這是一艘裝著各種物品的貨船，船主貪圖錢財，帶了幾個人上船。

船艙里，有三個三四十歲的男人和一個六十多歲的阿婆，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他們全部睡在鋪了一塊咖啡色布的船艙里，船主老婆指了指阿婆附近空出來的地方，和阿琴說：

“你睡這吧。”

阿琴走了過去，把箱子放在一邊，坐了下來。

船艙里，又悶又熱，又臭。

她想著爸媽，想著哥哥，眼淚又流了下來。

但她馬上把淚擦干，生怕真有怪物來把船呑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慢長，也還沒到天亮！

阿琴坐著，又傷心，又累，又困，抱著雙膝，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人說話的聲音吵醒了。

阿婆喂男孩子吃粥，小男孩不肯吃。

“不吃，這里沒地方買飯吃，會餓死！”阿婆對著小孩子說。

“餓死我也不吃！“小男孩大聲說。

這時，船主老婆端了一碗白粥來給阿琴，還給了一粒昏船藥，讓她吃了。

阿琴接過粥，氣味很難聞，估計是用過期米煲的粥！

什么都沒有，只有米和水煲成的粥！

她不想喝，喝不下！

但想到阿婆跟小男孩說的話，不吃，會餓死。

難喝也得喝！想到這里，她努力的喝下去。

這樣的環(huán)境，有貨物的臭，有男人的汗臭腳臭，她一邊喝，一邊想吐！

很艱難的，終于，把一碗粥喝完了。

她長這么大，還沒吃過如此難吃的東西。感覺，世界一夜之間，變了！

聽說，要幾天才能到達香港，這可怎么過啊！現在，阿琴腦里只有三個字：“不能死！”

不久，船離開了平靜的內海，進入了波濤兇涌的外海。

船開始顛波起來。

阿琴吃了昏船藥都不見起效，船每次拋高，又落下來，她都想吐。

船主老婆給每人都準備了一個小木盤，接著嘔吐物。

很快，大家都在吐，船艙里，頓時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肚里吃下去的粥，全吐掉了，胃里已沒半點東西。

阿琴躺著，一點氣力也沒有了。

第二天，船主的老婆換了另一種牌子的藥丸，給了阿琴，阿琴吃了之后，不昏船了。

這個船主的丑老婆，為了省錢，給他們吃的是廉價的藥，見不奏效，才給了她一粒貴一點的藥。

每餐，吃著那些難以下吞的飯菜，很難很難的捱過了5天，終于到了香江。

她在皮箱里找出了舅舅的住址，叫了一部人力車，找到了舅舅的家。

阿琴敲了幾下門，等了片刻，門開了，一個燙了一頭短卷發(fā)，四十多歲的胖女人，探出頭來。

“靚妹，你找誰？”女人問她，說的是粵語，她只聽懂一點點。

阿琴說了舅舅的名字。

女人說，這個人十幾天前把房子賣給了她，搬走了。

“他搬去什么地方了？”阿琴一聽，心想，壞了！

“我也不知道！”女人說完，把門關上了。

舅舅已搬走，怎么辦？

阿琴快要哭了，辛辛苦苦才來到這里，舅舅卻找不到！

她提著皮箱，離開了這里，站在大街上，都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