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1月,國家通過了《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國有企業重組改組波濤洶涌,國家給國有企業發展指明了方向。
我安排到經貿委辦公室,給主任當文字秘書,專門負責企業重組事宜。當時縣里有幾家停產多年的國有企業麻紡廠,罐頭廠,汽修廠。根據新上任改革小組領導的要求,采取多種形式放開搞活國有中小型企業,推進停產企業破產兼并,激發企業改革活力。
縣領導給方向,經貿委牽頭,一場轟轟烈烈的啟動麻紡廠大戲進入輸血復活模式。
當時麻紡廠廠長是軍轉干部孫長力,有經濟效益比較好的機電廠調入的,機電廠當時是國內發電機出口知名大廠,發電機不僅僅補充了外面國內電力缺乏的問題,而且每年出口創匯成績斐然,雖然機電廠只能安排860名職工上班,對于外面這個縣城來講,遠遠比安排2萬人上班的紡紗廠要好很多。因為機電廠是高新技術企業,給縣里后續發展大型變頻器企業和機械加工奠定了基礎,是縣領導比較看重看遠的潛力股企業。
而紡紗廠是勞動密集型,資源浪費型企業。原來縣里的領導明明知道縣里沒有棉花生產的優勢,還是硬著頭皮開展了爭當全省棉花基地的活動。用力不少,花錢聘請農業專家,村村有棉花技術員,把我們的農民大叔大媽全部都培養成為技術員,又上馬了農藥廠,因為打藥死了不少的人,也因為家庭矛盾有不少人喝藥的。最后孩子們也學會了棉花打叉技術,每天放學就要幫著大人打叉。因為棉花生長特別快,大人們沒有精力,孩子們早上5點上學前打叉,放學還要去,忙的不亦樂乎,因為他們知道,全家人就指望著棉花吃飯上學交學費,年底買新書包新衣服。棉花種植比種植小麥玉米強多了,他是經濟作物,含金量比較高。
家家戶戶種植棉花,村民們有原來的天天沒有事情干,蹲著吃飯聊天,老頭南墻曬太陽嘮嗑,改變成為男女老少都要泡在棉田里,忙碌就好,沒有煩惱,也有盼頭了。可是給家長也產生了不少的麻煩,夏天熱,棉花長的高,1.7米的、個子基本上只漏出一個頭部。別說大姑娘了,平時干活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人們的意識里,女孩子早晚是別人家的,不用上學。花錢不說,還耽誤干活,將來長大了一定要嫁人要彩禮,是一個賠錢貨,不如早早的掙錢攢嫁妝好的多。男孩子是自己永遠的孩子和養老根基,必須要上學,要上大學,傳宗接代不說,重要的能夠讓家長在村里抬起了頭,挺直了胸,光耀門楣。
有了這樣重男輕女的傳統意識,女孩子們心里也明白,靠父母基本上靠不住了,父母只是人自己多干活,多賺錢,根本不會考慮自己的感受,于是開始盤算著自己找一個歸宿。
這些都是時代給我們留下的印記,在自己的腦海里是永遠也抹殺不去的。70年代的人,開放伊始,隨著西方思想文化的大涌入,年輕人的思想也發生著十足的先天抵觸心理。而這些孩子就生活在90年代改革開放紅紅火火的時期。
女孩子們利用棉花高,大人看不到自己的優勢,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和自己村里的小青年,鄰村的男孩子談的開心,年輕的孩子們,蓄著長發像費翔,穿著喇叭褲像古惑仔,抹著發油像劉德華,說話口氣像周潤發,真真實實把女孩子們灌了不少的迷魂湯。
我們村里緊靠城里3公里,原來沒有感覺到我們是城里人,祖祖輩輩一直認為自己就是農村人,和城里沒有什么瓜葛,根本不可能發展到變成城里人的可能,雖然羨慕城里人,而自己也有過想成為城里人的奢想,祖祖輩輩都有過,沒有見到哪一個平白無故的成為城里人的。
農村人認定了一條鐵律,就是不信天不信地,考上大學才可以。
姑娘們心里明白,沒有大學上,沒有成為城里人的可能,那就要自己找到城里人結婚,才能變成城里人,這個也是姑娘們認定的鐵律一條。
在男孩子們的“迷魂湯”和成為“城里人”鐵律的雙層影響下,有不少的孩子們雙雙選擇“逃離”,用現在的話就是“私奔”。我們村里一個夏天就有8個孩子不見了,家長們一邊嚴加看管孩子干活,一邊打聽著誰家的孩子又私奔了,天天操心到焦慮,就像天塌地陷一樣的恐怖。家里有男孩子的家長一般不會特別著急,有了私奔,男孩子就不用家長花錢娶媳婦了,有時候還有一點點竊喜,白天不敢的,害怕女孩子家長罵街,都是半夜兩口子偷偷說一聲,笑一笑,夸夸自己的孩子有出息,總之就是圍繞省錢省事為主,家長也算是完成了孩子們的任務,可以卸任休息了,再也沒有什么想法和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