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財務提供的數據，再次赴東北對賬。

5月份的東北還是很冷的，小河里的冰塊厚度還有幾十公分，從水流的晶瑩度來看，感覺就是甜甜的那種。

我俯首喝了一點，真的是甜甜的，沁人心扉的。

通往樺南縣的路不是水泥路，也不是柏油路，坑坑洼洼的凸起不少的石塊，公共汽車開的特別快，顛簸的要命，我想應該是跑的慢了就會沖不上前面的那道山坡。

開車的司機個子不是很高，在顛沛的座椅上搖來搖去，屁股跟著車身的搖動而左右摩擦著，在這個地方開車也不是一個容易的職業。

下車有業務員陳情令接站，他拉著我的行李箱打的回他租的房子。

他租的是一個民房，挨著糧庫近一點。

到了他的房間說，張廠長不要笑話，這里就是農村，這個村子不大，有個100戶人家，這里是大豆產地。

我進屋一眼就看到了一句詩，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陳情令看到我的眼光定格在墻上，深嘆一口氣說，張廠長你看看，我一個人在外，一呆就是一年，老婆帶著兩個孩子在廠里不容易。

看到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有些難受，不停的眨眼睛！

你看看我們這個廠子，剛剛開業不到兩年，現在又發不出工資，兩個孩子上學花錢，我老家爸爸媽媽種地要錢，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干了，回家打工掙錢，你看看我們的業務搞的，還要麻煩你們來，真的是慚愧至極！

你的賬目怎么樣？

賬目清楚，就是現在有退貨，貨款不能到位！

貨還在嗎？

不在了！貨用完了，錢不到位！

什么情況？糧庫以款項不到，一直拖到現在。

上半年出現的塑料編織袋包裝代替了我們的麻袋，現在糧庫還有一部分麻袋用不上了！

現在又出現一個問題，糧食運輸不在用包裝物了，車皮直接裝貨運輸，省錢省事！

麻袋實在不行了！

拿我們還有沒有什么辦法，處理一下尾款！

陳情令說，糧庫主任說，可以用玉米抵貨款。

我們的貨款可以換取10個車皮的玉米！

一個車皮現在是60噸嗎？

是的，就是現在糧庫的玉米價格有點貴，比市場價格高兩毛錢！

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嗎？運輸到家我們要賠5毛錢。

糧庫也沒有什么可以付款的東西，我們已經協商了幾次了！

好的，我們明天去見一見糧庫主任！

糧庫主任調走了，不在這里了，我們明天先去財務對賬，再和現在的主任接頭對接一下，看看按照原來主任的抵貨款方法可行部可行。

另外雙鴨山糧庫主任把我們的麻袋賣給了別人，現在人也找不到，怎么辦？

為什么賣了？

當時雙鴨山用不了15萬條麻袋，只能用8萬條，貨已經到了火車站貨場，高廠長讓我們全部給雙鴨山糧庫，剩下的7萬條，糧庫主任說幫助我們介紹給他的朋友，貨款到現在找不到人要！

被騙了嗎？

怎么界定是不是啊？說騙吧有收據，說不騙吧找不到主任的朋友了。

找糧庫主任啊？

糧庫主任說，他當時只是介紹給我們的，又不是他經手的，不管這個事情。

完了完了，這個事情麻煩了！

陳情令耷拉著腦袋看了看我說，這個是高廠長決定的，現在把這批貨款扣在我身上，幾個月不給我買工資。

還要我去追回貨款，追不回就要告我到法院，張廠長你說說，我死的心都有！

他們幾個業務員的情況怎么樣？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說，他們的事情太復雜。

張明全敢把以綏化糧庫的名義要廠里發貨，貨物直接減價處理，后來說我們麻袋產品質量不合格，糧庫要求降價1元，十幾萬就這樣結束了！

你還是孫廠長的親戚，怎么不給廠長說呢？

我也賣了一部分，我不敢說！

你們是同伙？

我上了張明全的當了，他是我的師傅，他說這樣沒有事情！

分給你多少錢？

2萬塊！

你膽大包天，知道不知道這個是犯罪？

你說怎么辦？錢一直在這里，我也不敢花，天天害怕出問題，假如你不是我姨夫，我也不給你說這個事情，你一定要救我姨夫。

你真是一個昏頭啊！我怎么辦？你讓我怎么辦？

我說你們業務員一個個長年不回家，原來你們在這里，拿著廠里的產品做自己的生意？

不瞞你說，他們都是這樣的，還有更離譜的。

什么離譜的？

你知道發往云南的10萬條麻袋嗎？

怎么了？上月不是剛剛發過去嗎？

貨發云南，其實是發往佳木斯。

云南的貿易公司在佳木斯購買大豆，用我們的麻袋運輸，說好的是貨到付款，貨到后付款了三分之一，剩余大豆收購結束后再付，誰知道沒有等到結束就跑了，貨款找誰要去？

這個是李田辦的事情！

好了，你不要說別人了，你的事情怎么辦？

我不想退錢，更不想坐牢！我想法子把糧庫主任說通，把玉米運回家，這樣可以吧？

你最好給廠長坦白交代清楚，退回賬款，廠長不會追究你責任的。

人不能這樣，你看看，老婆孩子的豆那樣可愛，你還這樣年輕，我這一次出來就是要找到證據，追究你們的責任！

那你怎么辦呢？

你即使不給我說，也有人告訴我，你們的事情往知道的差不多，年不坦白，張明全會坦白，到時候你再說就晚了，明白嗎？

行，姨夫，我聽你的，我也天天害怕，感覺不知道什么時候露餡兒！為了2萬元不值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