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形勢下中日韓經濟發展合作的挑戰與新機遇
-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課題組
- 29094字
- 2021-06-03 13:14:55
中日韓經貿合作的挑戰、機遇與未來重點
近年,隨著英國脫歐、美國特朗普執政等政經事件的發生,單邊主義、民粹主義、貿易保護主義在全球范圍內抬頭,經濟全球化和國際秩序演變的不確定性增加。但是,經濟全球化并未完全失控,而是正在尋找更加合意的方式適應新的規則,世界秩序也并未全面崩塌,而是以更加多極化的方式進入了大國博弈的新階段。大國綜合國力較量和國內政策調整,正在驅使世界經濟遭遇不確定性風險,造成全球貿易體系變得不太穩定,多邊貿易規則面臨必要的現代化改革。東北亞地區仍是世界地緣政治狀況最復雜的地帶之一。隨著朝鮮半島局勢略顯緩和,近期迎來和平合作發展的新契機,區域經濟合作也有望提速,給中日韓經濟朝著健康發展增添亮色。中日韓三國堅持相向而行,共同抵御保護主義,不僅能穩定本國經濟增長,增強區域發展韌性,而且能凝聚世界發展合力,提振全球經濟增長。
一、中日韓經貿合作面臨的形勢、機遇與挑戰
與過去相比,現在世界經濟發展的影響因素更加復雜交織,不確定性的因素增多。當今世界面臨的新情況不僅表現為全球政經形勢的新變化,而且社會思潮和技術革新的力量也在改變著這個世界。當前中美經貿談判仍在繼續,現已經達成第一階段協議,最終達成全面協議的可能性在增加。不可忽視的是,中美經濟互補性仍然存在,但兩國的結構性矛盾短期是難以調和的。2018年7月26日,美國與歐盟聯合發表聲明稱,共同致力于“零關稅、零壁壘、零補貼”的貿易談判。這意味著以WTO為中心的多邊體制面臨被邊緣化的困境,WTO規則現代化改革已提上日程。這些變化已經不同程度地影響到中日韓經貿關系未來發展的走勢。作為亞洲地緣相近的三個開放型經濟體,中日韓三國合作關系到東北亞地區的和平、穩定和繁榮。三國經貿合作對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至關重要。在當前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下,中日韓經貿關系發展既面臨新的機遇,也面臨不少的挑戰。
(一)當前國際形勢演變充滿了不確定性
1.全球化遭遇民粹主義、單邊主義、保護主義的逆風
近些年來,全球貿易增速低于經濟增速,部分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現象突出,資源分配不公和貧富差距拉大等經濟社會問題漸成痼疾,“經濟全球化”被很多民眾視為這些問題產生的根源,為此“去全球化”的觀點得到很多民眾的認同,尤其是在歐美等國出現了“逆全球化”思潮:在政治上意味著民粹主義思潮的出現,在經濟上表現為反對自由貿易,在社會上刺激了反移民運動。相比于政治社會領域的復雜多變,“逆全球化”思潮在經濟領域的突出體現就是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特別是,歐美等發達國家已將保護主義轉化為實際的政策條款,比如在多邊貿易談判中增加技術性保護條款,實施本國利益至上的經貿政策,讓多邊貿易制度安排達成的難度大幅增加。當經濟全球化加劇了發展的不平衡等新問題時,許多國家民眾的政治情緒更加呈現出利己主義,在政治選舉中更傾向于選擇那些只考慮本國國民福利的政治候選人。近兩年,歐美等多國的大選中持有反對移民、擔憂恐怖襲擊、捍衛貿易保護主義等政治主張的右翼民粹政黨得到很多民眾的選票支持,包括英國脫歐、美國大選等被視為“黑天鵝”事件的詭異公選絕非偶然,而是反映了時下民眾政治情緒的表達。而且這種情緒具有傳染性,現在已從歐美等國向外蔓延,很多國家政府開始考慮這部分群體的政治訴求,在移民、投資和貿易等議題中嘗試做出傾向于保守的政策調整。美國總統特朗普上臺后即刻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及重啟北美自由貿易區(NAFTA)談判和威脅退出美韓自由貿易區(FTA),這些新情況使亞太地區多邊貿易安排遭遇諸多不確定性。亞太區域內,包括中日韓自由貿易區(FTA)、區域經濟合作伙伴關系協定(RCEP)(1)、亞太自由貿易區(FTAAP)等多邊貿易機制都將會遭受更多不確定性因素影響。相比于中國成熟穩定的政治體系,日本和韓國的民眾選舉多少會受到這種政治情緒的感染。對日本來說,安倍政權雖仍呈現“一黨獨大”的局面,但仍面臨來自在野黨的質疑和挑戰,而且自民黨內部派別林立,部分右傾勢力有較強的影響力。安倍政權在施政舉措上不可能不顧及部分民粹政治勢力的訴求,在推進對外政治關系中將會受其掣肘。韓國政權更替更具有戲劇性,前任總統樸槿惠因徇私而鋃鐺入獄,而此事件及后續影響將可能進一步撕裂韓國社會的政治認同,這種政治形勢將會束縛文在寅總統的施政空間,盡管文在寅政府可采取就事論事和照章辦事的做法處理樸槿惠受賄案,但韓國政治“進步”與“保守”兩個勢力派別的角力并未完結,尤其是代表中下階層的“進步”勢力將會追求更多的政治利益。在世界政治集體傾向于保守的情況下,日韓的政治選情和施政綱領不會更加包容開放,這可能將切實影響中日韓三國經貿合作。
2.美國貿易保護政策引發全球市場的不穩定
2018年以來,美國對太陽能板、洗衣機、鋼、鋁及各類進口產品加征關稅,貿易保護的做法直接、粗暴。全球貿易保護加劇引發市場不確定性,將會對信心、資產價格和投資造成不利影響。貿易摩擦風險將是近期全球經濟增長面臨的最大威脅。2018年初,美國依據針對鋼材和鋁制品開展的“232調查”結果進行了全球范圍的征稅,并且專門針對中國開展“301調查”并據此擬采取制裁措施,這些舉措已經造成了全球金融市場的劇烈震蕩,一些新興市場國家貨幣大幅度貶值。美國強硬的貿易保護行為,自然會招致來自中國、歐盟、日本、韓國等貿易伙伴的反感和報復。韓國雖然獲得了美國25%的鋼鐵產品關稅豁免,但韓國鋼鐵線材商品卻被美征收了41.1%的高額反傾銷稅。全球貿易緊張局勢加劇導致市場預期發生變化,風險或期限溢價突然上升,可能損害商業和市場情緒,從而削弱投資和貿易。貿易壁壘的擴大還會提高可貿易品成本,破壞全球供應鏈或產業鏈,并減緩新技術擴散和傳播,從而降低生產效率。作為東亞生產網絡中的關鍵組成部分,中日韓三國都將會成為美國貿易保護政策的受害者。中日韓雙邊貿易更多的是中間品貿易,其中美國就是三國生產鏈條中的末端——重要的出口市場。中美貿易摩擦談判中,美國雖以縮減貿易逆差為由,但背后的目的在于限制中國高科技產業發展,特別是早期宣布實施的500億~2000億美元從中國進口的高科技產品中大都是針對“中國制造2025”明確發展的相關行業,如電機和電氣設備、先進軌道交通設備、航空航天設備等。倘若美國持續加大貿易保護力度,東亞地區經貿關系及其產業鏈必然會遭受負面影響。據韓國開發研究院推算,國際貿易交易額若減少1%,韓國的出口將隨之下降1.08%,韓國經濟增長將減少0.48%。特別是“美國封殺中興通訊”后,這一事件引發社會廣泛關注,也讓很多外資企業感到擔憂,對華直接投資陷入觀望狀態,甚至部分外資開始準備撤離,規避中美貿易摩擦帶來的不利影響。
3.全球經濟增長前景面臨不確定性風險增加
受美國特朗普政府提高關稅壁壘及其貿易伙伴的報復性措施影響,全球經濟增長的同步程度下降,可能使經濟復蘇進程存在脫軌風險,中長期增長前景受到抑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世界經濟展望》(2018年10月)認為,全球經濟增長的下行風險已經上升,增長快于預期的可能性已經下降。2020年1月,《世界經濟展望》下調了2020年和2021年全球經濟預測0.1個和0.2個百分點,主因是主要經濟體2019年表現弱于預期,下行風險依然突出,包括地緣政治緊張抬頭、美國與其貿易伙伴之間的關系進一步惡化及與其他國家的經濟摩擦日益深化。在發達經濟體之間,美國與歐洲和日本之間的增長差異在擴大。其中,美國主要受特朗普減稅政策影響短期刺激經濟回升,2018年第二季度實際GDP環比折年率增速曾高達4.1%,但2019年第三季度下降至1.9%,2019年全年經濟增速僅達到2.3%,這意味著特朗普政府的大規模減稅效應正在遞減。隨著已經持續很長時間的周期性復蘇接近尾聲,臨時性財政刺激的效應逐漸減退,即便是美國,其經濟增長預計今后幾年內也將減速;IMF 2020年1月份報告預計,2020年美國的經濟增長率將從2019年的2.3%下跌至2.0%。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經濟增長面臨較大下行壓力,也變得更不均衡。IMF 2020年1月份報告預計,亞洲新興和發展中經濟體的增長率從2019年的5.6%小幅增至2020年的5.8%和2021年的5.9%。受降杠桿政策的緊縮效果和貿易摩擦加劇的影響,中國的經濟增長率將從2017年的6.9%下降到2019年的6.1%。IMF 2020年1月份報告預計,2020年中國經濟增速將進一步下降至6.0%,2021年下降至5.8%。全球范圍內相互出臺的貿易保護措施將對全球資源配置和生產率提升產生不利影響,由此催生的政治經濟不確定性(包括地緣政治沖突、市場情緒變化和匯率急劇波動等)還將對跨國資本流動形成沖擊,特別是對基本面較弱或政治風險較高的國家可能出現資本流入減少、融資成本增加以及匯率大幅貶值等問題。
4.地緣政治風險加劇國際商品市場波動
英國“脫歐”、美國“退群”(退出各種多邊組織)、美日澳印聯合推進“印太安保戰略”(2)等地緣政治事件也將給世界經濟發展增添風險,從而抑制私人投資并削弱經濟活動,以及加劇國際商品價格波動。目前來看,英國脫歐的進展并不順利,經過數月的艱難談判,英國退出歐盟的進展有所成效,但仍面臨較多難題。歐盟在移民政策、財政治理、法治標準和歐元區制度架構等方面仍爭論不休,可能放慢結構性改革進程,引發政策目標出現重大變化。美國針對海洋安保、人道援助/維和行動、反恐等領域,投資約3億美元加強印太地區的安保,同時向印太地區的能源、數字技術及基礎設施項目投資1.13億美元,建立美國主導的“自由開放”的經濟區,以削弱中國推進的“一帶一路”倡議的影響。2018年以來,美國退出伊朗核協議及其預期曾一度引發國際油價出現近20%的漲幅,隨后包括美國在內的大量原油供應進入國際石油市場,這在短期內導致油價連續下跌,幾乎下跌至2018年初的水平。2018年6月,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和非歐佩克石油生產國同意將石油產量每天增加約100萬桶,糾正近期實際產量低于2016年11月整體目標的情況,但是委內瑞拉石油產能下降和美國對伊朗的制裁(禁油令有幾個豁免國家)將會對國際油價形成支撐,特別是歐佩克國家長遠來看重新商定減產目標,抑制國際油價短期的大幅下跌行為。近期歐佩克與非歐佩克的俄羅斯就減產協議談判破裂,造成國際原油市場的價格戰,再次將原油價格壓至每桶30美元以下。長遠來看,只要中東地區地緣政治風險不大幅緩解,國際油價還會重拾上漲勢頭,由此帶動其他相關燃料價格上升。這將給很多消費國帶來輸入性通脹風險。美國和歐元區的核心通脹處在上升通道,其中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通脹上升一定程度會受到燃料價格上漲的影響。受燃料價格上漲影響,消費國的經濟前景依然脆弱,而預期通脹上升導致其貨幣政策的收緊步伐快于預期。對于石油進口依賴度較高的東亞三國來說,國際油價波動將對中日韓三國的經濟造成不利影響。特別是,日本和韓國經濟對國際油價波動非常敏感。據測算,國際油價每上漲10%,韓國經濟增速將下降0.16%。相反,國際油價若能保持低位,則對中日韓構成實質利好,但也可能引發暫時的通縮壓力。
5.主要經濟體貨幣政策正常化引發全球緊縮效應
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步伐倘若快于當前的預期,更多國家可能面臨更為嚴峻的資本外流壓力,反之則遭遇資產價格泡沫的威脅。2018年以來,美聯儲加息縮表進度有所加快,曾連續三次提高聯邦基金利率。2019年加息步驟有所放緩,但是因經濟不及預期,重新下調利率,有可能會重啟量化寬松政策。歐洲中央銀行和日本銀行雖然表示維持現有寬松的政策利率不變,但視經濟表現對量化寬松數量即不再增加每月購買資產數額。如2018年初歐洲中央銀行宣布將逐步減少每月資產購買數額,從當前的300億歐元降至2018年10月的150億歐元,并在2018年12月31日結束資產購買,考慮經濟增長不及預期,歐洲央行也在考慮降息和擴大QE規模。發達經濟體貨幣政策正常化提速意味著跨國資金即將回流,特別是吸引資金從新興經濟體回流到發達經濟體,而其貨幣政策的反向操作又可能會引發金融市場動態,催生新興經濟體的資產泡沫,總之會增加國際金融市場的不穩定,將金融風險向外傳染,引發匯率大幅波動。2018年2月的一段時期,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有所攀升,屢次突破3%的關口,這意味著全球企業發債成本增加,一定程度上將引發全球金融市場的劇烈變化。隨著美聯儲加息至中性利率,美元持續走強概率增加,2018年2月至2018年底,美元實際有效匯率升值了8%以上,而歐元、日元和英鎊匯率基本沒有變化,部分新興市場經濟體的貨幣甚至急劇貶值,如阿根廷比索貶值了20%以上,土耳其里拉和巴西雷亞爾均貶值了10%以上。為對沖匯率貶值壓力和國內通脹高企,新興市場經濟體(如阿根廷、印度、印度尼西亞、墨西哥和土耳其)的中央銀行已啟動提高政策利率。中美利差收窄將會對人民幣兌美元匯率構成不小的貶值壓力。
6.新一輪工業革命和產業變革驅使經濟社會快速變化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全球正在醞釀經歷新一輪產業革命,這給人類社會將帶來難以估量的作用和影響。在當前全球經濟競爭、開放、創新的大背景下,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能源技術、新材料技術等交叉融合正在引發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尤其是以移動互聯網技術為核心的新一輪技術革命,對全球經濟的影響持續深遠。這一技術通過降低交易成本和擴大生產和消費網絡,引領了產業現代化的新方向,將催生大量的新產業,創造新的商業模式,極大地提高勞動生產率,推動經濟增長,改變全球化進程、生產和消費模式、經濟增長方式以及社會福利分配狀態。在新技術引領下,傳統制造開始與現代服務結合起來,形成服務化制造的新趨勢,如智能軟件、新型材料、3D打印技術等新事物的涌現,將推動制造業朝數字化方向發展和制造業與服務業融合發展。新一輪產業革命正在催生新經濟、新業態、新模式。為此,很多國家再次把技術創新擺在戰略地位,搶抓新一輪產業革命帶來的發展機遇,面向人工智能、量子科學、基因編輯和新材料、新能源等關鍵領域占領制高點,成為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的領跑者。中日韓三國也不例外,都在致力于產業結構的調整升級,致力于經濟動能的更新。可以說,新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將會帶來全球價值鏈的重構,引發世界范圍內的供需結構深刻變化,推動中日韓在產業鏈合作的基礎上更新升級,緊密結合各自科技和產業發展戰略,開展聯合攻關和協同創新,培育區域經濟增長的新動能,以便維持中日韓生產網絡的全球競爭力。
(二)東亞經濟體仍在尋求協調合作的路上
1.半島局勢緩和給中韓合作發展帶來新機遇
朝核問題是“冷戰”遺留下來的最后一道未解難題。在1994年、2005年和2007年,朝鮮半島曾分別亮起解決這個問題的希望之光,但是曇花一現,很快就熄滅了。經2018年初的韓朝冬奧會外交后,朝韓領導人實現歷史性會晤,半島局勢迎來和平發展的春天。隨著朝美首腦對話達成諸多共識,朝美關系取得積極進展,雙方就朝美建立新型關系、構建半島和平機制、實現全面無核化和尋找戰俘與失蹤人員遺骸等目標達成一致。盡管當前形勢不甚明朗,但是倘若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和永久和平將有利于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推動東北亞地區深化經貿合作和推進基礎設施互聯互通。
2.區域貿易自由化和投資便利化進程有望提速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促成了“10+3”合作,以東盟與中日韓為主渠道的東亞區域經濟合作取得了長足進展。中日韓三國經濟融合持續加深,都有合作的意愿和愿景,建立東亞共同體(3)的構想也時常被提及。2010年5月,第三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發布了《2020中日韓合作展望》,提出于2011年在韓國建立三國合作秘書處,推進政府間合作機制化,提升三國的伙伴關系,促進三國經濟在遠期實現一體化,包括在本地區建立共同市場(4)。2015年6月,中韓正式簽署了雙邊自由貿易協定。2015年底中韓自貿協定(FTA)生效實施后,中韓經貿增速呈現止跌回升勢頭。中韓FTA的第二階段談判正在進行中,主要是以負面清單方式推進投資和服務貿易領域便利化機制安排。按預期計劃,中韓FTA升級版有望兩年內達成,這將進一步對擴大中韓貿易投資規模形成利好。2012年東盟領導人峰會上,東盟提議與作為對話伙伴的亞太六國開始“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談判,2018年10月22—27日完成的第24輪談判已有重大進展,不過尚未達成最后協定,2019年11月4日,第三次RCEP領導人會議發表聲明稱,其中15個成員國已結束談判并啟動了法律文本審核,有望于2020年底如期簽署生效。2018年5月初,第七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取得積極成果,提出加快推進中日韓FTA和RCEP談判進程,共同努力在各個領域取得高質量并具有商業意義的成果。2019年6月28—29日G20大阪峰會中日領導人重新加快推進中日韓FTA和RCEP盡早達成。印度對RCEP提出的開放國內市場盡管心存疑慮,但印度表示RCEP代表發展方向,強調必須以謹慎、有耐心的方式談判,確保“所有國家將從中受益”。2019年12月24日,第八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在中國成都舉行,會議發表了《中日韓合作未來十年展望》,通過了“中日韓+X”早期收獲項目清單等成果文件。其中三國一致同意推動RCEP早日簽署,加快推進中日韓FTA談判,共同促進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美國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TPP)后,日本主導推動的“全面進展的跨太平洋伙伴協定”(CPTPP)已于2018年底生效實施,這意味著亞太地區的區域一體化有一定進展。而且,中國倡導的“一帶一路”建設的成功實施,在長期內為東亞經濟體通過開展協調合作,促進貿易、投資和經濟增長提供了合作平臺。
3.中國主動擴大開放致力于構建高水平自貿區網絡
中國將實施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的制度,通過深入推進“放管服”措施進一步優化國內營商環境,逐步將自貿試驗區的經驗復制推廣到全國,這意味著中國將繼續主動擴大開放,加快構建全面對外開放的新格局。2018年4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博鰲亞洲論壇提出主動擴大進口的相關舉措,如降低汽車及零部件、日用消費品等商品的關稅,推出的這些持續擴大進口及關稅減讓措施,將會進一步刺激進口增長。在此背景下,探索雙邊多邊更高水平的FTA已成為中國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重要舉措。加快區域經貿便利化機制安排將有利于補充和強化基于規則、自由開放、透明、非歧視、包容和以世界貿易組織(WTO)為基礎的多邊貿易體系,有利于推動中日韓經貿合作朝覆蓋面更寬、融合度更深方向發展。中國擴大開放的姿態已得到國際社會認可,也有利于促進中日、中韓雙邊經貿合作關系。
4.中日韓產業互補合作的領域持續擴展
過去20多年,中日韓產業發展遵循雁形模式,通過縱向分工和產品分割發揮各自優勢,形成面向世界市場的緊密生產網絡。日本最早在半導體、汽車、機械制造等領域保持領先優勢,長期開展對華投資和出口零部件。韓國憑借在精密電子、精細化工等技術密集型行業的競爭優勢,長期大量向中國出口電子元器件、零配件和中間產品,同時作為主要的投資目的地,中國承接很多來自日本和韓國產業轉移,憑借在廉價勞動力及配套組裝能力方面的優勢,發展三國制成品的產業內貿易,將制成品銷往全球各地。隨著中日韓經濟結構的調整升級,三國經濟互補性有所減弱,但是三國的經濟融合日益加深,在全球產業鏈分工中有著密切的合作,尤其是在新興產業領域合作潛力尚未充分挖掘。從貿易依存度來看,日本和韓國對美國與歐洲的出口在不斷下降,但是對中國出口在增加,從中國進口亦增長較快,即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明顯在增加。然而,中國對日韓的貿易依存度在下降,但是三國在產業鏈中的融合更加緊密。受到政治安全領域的干擾,中日韓三國政治關系時常中斷,但在經貿領域的溝通與聯系并沒有停滯,已在各經濟社會領域建立了協商合作機制,包括17個部長級會議和多種交流和對話機制。中日韓三國都在推進各自經濟轉型,這一過程將創造更多的合作機會,推動三國經貿合作進入創新合作的新階段。傳統產業加速升級的同時,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和新模式的不斷涌現拓展了中日、中韓產業合作的新空間。現階段,中國經濟已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結構逐步轉向以消費和現代服務業為主,而結構調整的結果意味著中日、中韓在生產性服務業和生活性服務業上有較大的合作潛力。比如,中國在電子商務、網絡支付、金融科技等領域有發展優勢,而日本和韓國在電子元器件、存儲器、顯示面板等領域有比較優勢。在培育增長新動能方面,中日韓三國已經開始在節能環保、生物技術、醫療健康、電子商務、軟件設計、文化創意等具有高附加值的新興產業開展合作,推動培育區域經濟新的增長點。中日韓三方把資金、市場、技術和制造能力等多方面的各自優勢結合起來,進一步提升供應鏈和產業鏈緊密合作的程度,不斷拓展三國產業合作空間。
5.輪替舉辦奧運會帶來深度合作的新機會
2018年初韓國平昌舉辦冬奧會后,奧運外交推動朝鮮半島南北和談,使朝鮮半島出現難得的和平。2020年東京舉辦夏季奧運會,2022年北京舉辦冬奧會,而且2022年恰逢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中韓建交30周年,利用分別舉辦奧運會這一歷史契機,深化奧運會賽事合作,可以拓展三國奧運經濟合作空間。
6.三國人文交流加深區域認同感
中日韓地理相連,膚色相同,均受中華傳統文化熏陶,同屬東亞文化圈,儒釋道學說都深刻地影響著三國的文化傳統與學術進路,尤其是漢字的廣泛使用,大大增進了三國民眾的情感,拉近了彼此間的心理距離。近年來,中日韓民間文化交流緊密,人員往來頻繁。比如說,“漢風”“韓流”、日本動漫等文化元素將三國的民眾緊緊聯系在一起,很多年輕一代中國人了解日本的動漫文化、韓國的影視文化,日韓的民眾也有很多人熟悉并推崇漢文化。中日韓在文化上的同源性為民族間相互認同提供了基礎,三國文化和藝術的密切往來,極大地拓寬了三國民眾“靈魂往來的道路”。
(三)中日關系、中韓關系重返正常發展軌道
2017年下半年以來,中韓、中日關系開始出現緩和跡象,中日、中韓以及中日韓三國的領導人在雙邊和多邊場合多次會面交流,并表達恢復雙邊關系正常化的愿望,三國合作實現再出發。
1.中日恢復領導人互訪,促進了兩國務實合作
2017年7月和11月,習近平主席先后在G20漢堡峰會和越南峴港APEC會議上與安倍首相會見,坦誠交換意見,增進互信理解,積累有利條件,推動兩國關系向好發展。2018年5月李克強總理正式訪問日本,兩國政經關系明顯改善,穩步向著正常軌道發展。2018年10月25—26日安倍首相訪華,這是時隔7年日本首相正式來訪,中日關系進入了新階段。在安倍訪華期間,中日雙方舉行了紀念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招待會和首屆中日第三方市場合作論壇,達成諸多共識,取得務實成果,其中中國人民銀行與日本銀行簽署了2000億元人民幣規模的中日雙邊本幣互換協議。2018年11月30日,在布宜諾斯艾利斯G20領導人峰會期間,習近平主席會見安倍首相時指出,中日關系呈現新的氣象,中日發展關系面臨比以往更為有利的條件。中日經貿務實合作潛力巨大。中國歡迎日方繼續參與中國改革開放進程,共享中國發展新機遇。中日雙方要充分發揮互補優勢,拓展合作廣度和深度;但要切實妥善處理好一些重大敏感問題,確保兩國關系不再受到干擾。在兩國高層互訪的帶動下,中日兩國省部級官員交流頻繁,恢復了經濟、財金、農業、文化等多領域高層級對話,并就開展第三方市場合作達成共識,表明了兩國政治互信不斷加強。中日經貿關系呈現穩步向好態勢,貿易、投資和人員往來規模呈現較高速增長。2017年以來,中日雙邊貿易額轉為正增長。2018年中日貿易額同比增長8.1%,其中中國對日出口增長7.2%,進口增長8.9%;日本對華直接投資也出現回升,同年日本在華直接投資額達到38.1億美元,同比增長16.5%。2018年,中國訪日游客達到838.0萬人次,同比增長了13.9%,占到訪日外國游客總數的1/4。中日經貿合作對兩國關系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兩國企業互動密切,產業合作深入,已由垂直水平分工向差異化、隱形化發展。
2.中韓關系恢復正常促進了雙邊經貿快速發展
中韓兩國于2008年建立了戰略伙伴關系。2014年7月,習近平主席對韓國進行國事訪問,提出了中韓要做實現共同發展的伙伴、致力地區和平的伙伴、攜手振興亞洲的伙伴和促進世界繁榮的伙伴等“四個伙伴”,這標示著中韓關系再次升級。2017年12月,韓國總統文在寅正式訪華,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會晤,雙方愿意共同推動中韓關系早日重回健康穩定發展的正確軌道。2018年伊始,習近平主席同文在寅總統再次通了電話,兩國元首就發展中韓關系、加強在重大地區國際問題上的協調達成重要共識。2018年11月17日,習近平主席在莫爾斯比港APEC峰會上會見韓國總統文在寅時指出,要繼續發揮好高層引領作用,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加強溝通,建立和鞏固互信,繼續妥善處理好敏感問題;要重點推進共建“一帶一路”,加快兩國自由貿易協定第二階段談判,推動雙邊互利合作優化升級;并加強在亞太經合組織、二十國集團、中日韓等多邊框架內協調和合作。中韓雙方沿著兩國元首共識指明的方向,全面開展各層級溝通與對話,進一步活躍交流與合作。從經貿發展看,當前中韓經貿關系呈現快速恢復趨勢。中國仍是韓國最大貿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場和最大進口來源國以及第二大海外投資對象國,韓國仍是中國第三大貿易伙伴國和第四大外商直接投資來源地。近10年來,中韓貿易發展平穩,中韓貿易占中國對外貿易比重基本維持在7%左右。2015年6月起,中韓簽訂自貿協定(FTA),雙方超過90%的產品進入零關稅時代,中韓貿易本應上一個新臺階,但“薩德”問題卻給中韓貿易帶來了極大的消極影響。2015年和2016年中韓貿易增速分別同比下降5.0%和8.4%,直到2017年雙邊貿易增速下降的勢頭才得以遏制。據中國海關統計,2017年中韓雙邊進出口總額為2802.6億美元,同比增長10.9%;2018年中韓雙邊進出口總額為3134.3億美元,同比增長11.8%,其中中國對韓出口增長5.9%,進口增長15.3%。2015年5月13日,中日韓簽訂了《關于促進、便利和保護投資的協定》,為三國投資者相互投資提供更為穩定和透明的投資環境,同時促進和保護三國間投資行為機制化,并為推進中日韓FTA建設奠定基礎。截至2018年底,韓國對華實際投資累計767.7億美元;中國對韓國實際投資累計73.8億美元,其中,2018年韓國對華投資46.7億美元,同比增長26.6%;中國對韓直接投資額高達27.4億美元,同比增長238.9%。2016年6月,人民幣對韓元直接交易在中國正式啟動。2017年10月,中國人民銀行和韓國銀行續簽規模為3600億元人民幣本幣互換協議。為推進中韓雙邊經貿關系深入發展,中韓兩國政府陸續簽訂了中韓FTA等系列政府間合作文件,并正在推進中韓FTA第二階段談判,一旦達成將會有力地推動雙邊經貿關系快速發展。
3.產業合作由垂直分工更多轉向水平合作
一是結構調整驅動產業同構性增強。近年來,勞動力、土地、環境等要素成本的攀升,中國企業技術追趕的步伐加快,中高技術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的位置提升速度加快,不僅推動中國產業結構持續升級,而且在制造業領域與日韓產業的互補性減弱、同構性增強,這意味著中國制造業競爭力逐步增強,與日韓傳統制造業趨同競爭明顯。中國加快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致力于提升產業發展質量和效益,推動傳統的勞動和資本密集型產業轉向技術和知識密集型產業,通過技術創新和產品創新,適時調整產業和產品結構,提高市場需求的適應性,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在此情形下,日韓原有的產業優勢呈逐步被削弱的趨勢,因此有必要導入新的有競爭力的產業。中日韓經濟合作領域也由此從傳統的制造業合作開始向高端制造業、制造服務業、現代服務業等轉變,合作領域逐步拓展。比如日本在服務貿易領域具有很強的競爭力,日本在醫療健康產業、養老產業、零售業和流通業多年形成的成熟運行模式可以為中國服務業企業提供經驗和借鑒,可以作為今后經貿合作的新亮點。
二是產業水平合作進一步擴大。盡管中日韓三國在垂直分工合作層面的互補性在減弱,但是并不意味著水平層面只會競爭不會合作,相反在水平層面的合作空間非常廣闊。從制造業來看,中國高技術制造業以中間品形式出口的比重僅為30%左右,遠低于日韓50%左右的比重,這意味著中日韓在先進制造領域仍有互補性和合作空間,特別是在整個東亞生產網絡中,中國仍處在價值鏈的中低端,短時期內中國企業的技術研發能力和先進制造能力仍趕不上日韓企業。要提升整個生產網絡在全球價值鏈中的競爭力,迫切需要中日韓三國加快產業轉型升級步伐,開展務實的產業合作,包括共建產業園區、共同技術攻關及共推產業化、商業化。
三是產業創新合作將加快提速。多年來,中日韓都將科技創新作為發展戰略,包括中國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日本實施科技立國政策,韓國實施創造型經濟政策等。建設創新型國家離不開產業創新的合作。在新一輪產業革命和技術革命的引領下,中日韓在很多領域處于同一起跑線上,也存在很多優勢互補的產業領域,尤其是在新經濟、新產業、新模式、新業態等方面有很多互利共贏之處。值得指出的是,科學研究和技術創新將會是三國未來進行合作和開展聯合行動的最有潛力的領域。比如,日本在新能源汽車、機器人等領域擁有先進的技術,韓國在液晶顯示板、電池等領域擁有先進的制造技術,而中國在加快發展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先進制造、新能源、生物科技以及電子商務、現代物流、金融服務等現代服務業多個領域具有優勢。三國在各自優勢產業的推動下,需要將市場與技術有效地銜接起來,有效地利用東亞統一的大市場,在新興產業及創新領域開展務實合作,優先滿足區域內的高質量、高層次消費需求。
二、當前中日韓經濟發展合作的困難與問題
(一)中國經濟增長面臨高質量轉型的困境
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社會主要矛盾轉向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發展不充分不平衡之間的矛盾。此階段,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尚面臨諸多的挑戰和困境。在內外客觀環境發生變化的情況下,當前經濟運行“穩中有變”,這里的“變”主要是內外環境之變、市場預期之變。
1.中美貿易摩擦已成為中國經濟發展最大的不確定性
從外部風險來看,隨著中美貿易摩擦升級,由此產生的種種變數可能接踵而至,特別是經濟面臨的下行壓力加大,并已暴露出經濟社會轉型中的各類風險,包括債務違約、房地產泡沫、人民幣貶值等。從增長動力來看,中國經濟過去賴以發展的出口和投資動力面臨衰竭,要轉向高質量發展必然要轉移到依賴創新驅動上來,而創新需要發揮技術研發轉移的外溢效應。中美貿易摩擦升級將會延緩中國技術追趕速度,增加自主技術創新的難度。中美貿易爭端背后的根源有多種,但不可避免地會涉及中美綜合國力的較量。
2.促進高質量發展應盡力避免掉入“中等收入陷阱”
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面臨的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領域仍有很多,但成功的關鍵還在于怎樣保證持續健康的發展。高質量發展就是題中之義,高質量并不意味著可以不考慮發展的增速,而是摒棄不可持續的高增長,但仍需保持可持續的中高速增長。政策目標可以從數量為主調整為質量為主,政策重心可以由做大蛋糕轉向社會分配,但政策出發點仍然是不斷增強中國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實踐表明,一旦發展出現問題,很多問題都會浮出水面,而所有的內部問題都可以在發展中得以解決。避免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將是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亟待考慮的問題。短期內亟待需要處理好經濟運行中的高債務、高失業、資產泡沫化等棘手的問題,避免陷入低速增長困境,避免造成人民生活水平徘徊不前。短期來看,中國非金融部門債務總額的增長速度仍大大快于名義GDP,而且由于預算外投資支出繼續加大,住房抵押貸款和消費信貸迅速增加,地方政府和家庭債務也正在上升。長期來看,還需要應對人口老齡化少子化、生產率下降、貧富差距拉大、“未富先老”等經濟社會問題。
(二)日本經濟增長仍面臨通縮和高齡化壓力
長期以來,日本經濟都面臨通縮和高債務難題。為擺脫這種局面,2012年底上臺的安倍政府旋即出臺系列政策刺激經濟增長,其中量化寬松貨幣政策和積極財政政策已初見成效,但至今遠未達到既定目標,在量化寬松貨幣等“新舊三支箭”政策的刺激下,日本經濟較以往有較大的起色,但發展前景并不那么樂觀。
1.日本經濟保持緩慢復蘇但風險在加大
2012年底安倍政府施政以來,日本經濟保持緩慢復蘇態勢,處在穩健發展狀態當中,民間投資和出口穩步增長,私人消費也在擴張,企業收入持續改善。短期來看,日本經濟面臨的主要風險是2019年10月起計劃上調消費稅率。根據日本銀行估算,2014年將消費稅由5%提高到8%對日本經濟的影響大概是8.2萬億日元,本次由8%上調至10%帶來的影響規模在2萬億日元左右。中長期來看,人口減少和老齡化是日本經濟發展面臨的最突出問題。從1990年到2018年日本總人口并未出現太大變化,但年齡結構發生了很大變化,65歲以上人口由約1500萬增加到3500萬;而15歲到64歲勞動力人口則從8600萬減少到了約7500萬,可以預計的是今后勞動力人口還會大幅度減少,而同期老年人的養老金、醫療、護理等社保支出將大幅增加。為此,日本必須尋找辦法抵御勞動生產率持續下滑的風險。
2.量化寬松政策退出不容易,但副作用逐步顯現
隨著歐美逐步退出寬松貨幣政策,市場預測日本銀行退出量化寬松貨幣政策預期增強。盡管日本銀行需要考慮負利率政策對企業帶來的負面影響,但并不意味著會跟隨歐美對貨幣政策做出調整。當前來看,日本會維持或減少現有購買國債規模(80萬億日元),而要徹底退出量化寬松貨幣政策(尤其是加息)還為時過早。原因在于日本核心CPI只有1%左右,與既定的2%通脹目標相差甚遠,而同期歐美國家的通脹率達到2%左右,因此日本銀行不能跟隨歐美那樣追求貨幣政策正常化,同步進入加息的通道。日本銀行堅持量化寬松貨幣政策目標沒有改變,只要通脹率沒有達到2%,日本銀行將會持續執行這一政策,雖然它會對金融系統造成不穩定影響,但并不會推高政府負債率。日本銀行長期錨定2%的通脹目標,有三個方面的理由:一是歐美國家都將目標通脹率設置在2%左右,符合國際慣例和常識;二是把物價增長率保持在2%,容易制定與之相符的基準利率,也利于采取措施應對金融危機;三是統計處理的慣例,客觀上很難掌握真實的通脹率,為克服統計缺陷,通常會將統計物價目標設置為2%左右。
3.尾大不掉的高債務迫使安倍政府加速財政健全化
安倍政府的重要目標是經濟增長和財政健全化。安倍政府相信,沒有成長的經濟就沒有健康的財政。為盡快擺脫通縮狀態,安倍政府實施量化寬松貨幣政策、積極財政政策和經濟成長戰略(稱為“舊三支箭”),加快推動經濟活躍起來,以達到經濟成長的目標。2015年后,日本財政赤字有所減少,企業收入出現增長,安倍經濟學初見成效。為達到更高經濟增長的目的,安倍政府進一步實施了“一攬子”經濟規劃(2017年12月頒布),包括培養人才、增加女性就業、提高生產率等政策以及完善保育園設施、提高社會工資、增加幼兒教工費、增加基礎性研發投入等具體措施。為確保實現財政健全化,日本財務省對預算分配設定基準,實施以提高消費稅為主要財源的收入政策,持續減少社保支出(每年減少5000萬日元),預計到2027年有望實現財政盈余。日本財務省的重要任務就是持續推進財政健全化。
(三)韓國經濟增長遭遇內憂外困的挑戰
韓國的經濟模式面臨著從快速增長到可持續增長的轉型,而實現這一轉型,文在寅政府開出的藥方是實施以收入為主導、創新、公正的增長戰略。貿易保護主義、主要經濟體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等風險因素已經影響到韓國收入增長戰略的實施。2018年,韓國步入人均國民收入3萬美元的時代,但生活質量卻還停留在人均收入2萬美元的水平。韓國銀行一項報告預測,韓國經濟發展依然保持緩慢復蘇勢頭,2019年韓國經濟增長預期為2.8%,低于之前的預期,主要是擔心美國貿易保護政策帶來的不確定性影響。實際上,據韓國銀行初步核算,2019年韓國經濟增速只有2%,為2009年以來最低增速。
1.貧富分化、階層固化迫使韓國轉向收入主導增長戰略
目前,韓國10%的人口掌握著全國42%的資產,而50%的人口凈資產占比不足11%。韓國最頂層20%人口收入每增長1%,對未來5年經濟增長率負拉動0.08個百分點,而最底層20%人口收入每增長1%,對未來5年經濟增長率的拉動為0.38個百分點。韓國社會貧富兩極分化現象已經制約了韓國的創新能力。由于通過努力實現社會階層提升的渠道收窄,韓國很多人不愿意冒險進行創新創業,國內年輕人失業率較高。韓國統計廳數據顯示,2017年年輕人就業形勢不樂觀,失業率高達9.9%,創下統計以來的新高(2017年全年整體失業率為3.7%)。韓國經濟發展主要依賴少數大型企業,有限工作崗位導致求職競爭激烈。短期來看,文在寅政府雖提出系列政策改善就業條件,包括上調最低時薪、縮短工作時間、公共機關臨時工轉正等,但并未解決年輕人就業問題,反而導致勞動成本上升,進一步使年輕人的就業狀況持續惡化。長遠來看,韓國青年就業的不充分已造成社會的低生育率問題,對韓國經濟可持續增長構成挑戰。
2.過高的對外依存度導致韓國經濟受外圍經濟變化影響大
由于國內市場狹小,韓國長期實施出口導向政策,經濟面臨較高的對外依存度,而且與中、美、日、歐和東盟等國家和地區的經貿關系在其對外貿易中占有較高比重。近期,美國發起的廣泛貿易爭端已波及對外依存度近七成的韓國經濟,特別是中美貿易戰已令韓國銀行下調了未來經濟增長預測值。即便把促進經濟增長寄希望于提振韓國國內消費,但住房價格持續上漲和家庭債務負擔增加已造成韓國民間消費不振甚至出現萎縮,從而使其經濟發展更加依賴出口市場。
(四)中日韓三國產業合作面臨競爭加劇的挑戰
近年來,只有在中日、中韓、日韓三個雙邊政治關系好轉時,這些問題才可以得到妥善管控,經貿合作才會比較順利。令人遺憾的是,由域外國家主導的軍事同盟,其動向和意圖正給東亞地區的長治久安帶來不確定性,特別是在中日、中韓、日韓之間存在復雜的歷史和領土糾葛問題的同時,還存在產業競爭合作轉向和人員往來不對稱等問題。
1.雙多邊政治關系波動對經貿合作影響較大
2012年以后,中日、中韓、日韓等政治安全關系曾出現惡化和波折,此后中日韓領導人會議屢次被中斷或推遲,2011—2017年短短的7年間就出現兩段空白。近期,日本安倍政府盡管釋放了改善中日關系的信號,但是仍有搖擺心態,既要聽其言更要觀其行。安倍政府對待歷史問題相當保守,不能對其有過高期望。安倍首相致力于推動修憲,謹防其利用改善中日關系行使修憲之實。此外,臺灣問題、歷史問題等并未妥善解決,仍然是阻礙中日經貿關系持續改善的不穩定因素。在臺灣問題上,安倍首相胞弟岸信夫曾率代表團赴臺會見蔡英文;與此相呼應,而陳水扁對外聲稱臺灣要比重視美國更加重視日本,這是國際空間受到擠壓的蔡英文當局和日本右翼親臺政權形成合力的結果。由于歷史原因,日韓對朝政策存在嚴重分歧,將會對中日韓經貿合作帶來新的制約。近年來,只有在三方雙邊政治關系均出現好轉時,這些問題才可以得到妥善管控,經貿合作也會順利進行。令人遺憾的是,由于長期存在由域外國家主導的軍事同盟,其動向和意圖正給東亞地區的長治久安帶來不確定性。特別是在政治和安全問題上的猜疑已人為地給國民感情制造了隔膜。
2.產業競爭性增強引發合作空間縮窄的擔憂
過去中日、中韓兩國勞動密集型和資本或技術密集型產品貿易互補度較高,但是2009年以后,中日、中韓資本或技術密集型產品互補度呈下降趨勢。隨著中國制造業逐步邁向價值鏈中高端,中日、中韓貿易的結合度和互補性有所降低,有些產業開始展現出一定的競爭性。如在顯示面板、晶圓加工領域,京東方、中芯國際等中國企業已開始與韓國三星公司展開競爭。然而,公平的市場競爭反而會倒逼中日、中韓兩國產業不斷革新來滿足區域內乃至全球消費升級的需要。
3.經濟依賴關系轉變導致合作框架革新
過去中日韓三國都為出口導向型的發展模式,而且市場都是瞄準美歐等外部市場,區域內市場發展并不充分。隨著中國經濟發展和中等收入群體的涌現,中國正在由“世界工廠”轉變為“中國市場”。在出口導向模式下,中國經濟過去相對依賴日本和韓國的貿易和投資,但在區域內需導向模式下,不論是否符合個人意愿,日韓企業都將更多地依賴中國市場,需要繼續擴大對華投資和出口,滿足中國市場日益增長的消費升級需要。可以預見的是,隨著中國內需釋放和擴大進口的潛力越來越大,日韓對中國市場的依賴性還會明顯上升。另一個促成中日韓革新合作框架的因素是美國挑起的貿易保護主義威脅到中日韓相互依賴的生產網絡。特別是中美貿易摩擦升級帶來的威脅已給日韓的外向型經濟帶來利空,美國筑起的保護籬笆讓日韓也倍感擔憂,也需要借助中國市場的力量,規避來自美國方面的貿易壓力。在美國實施貿易保護的背景下,中日韓面臨著對已形成的面向美國出口的生產網絡加速重構的挑戰,不得不轉向區域市場特別是由中國消費市場升級驅動的生產網絡,并重新找準自己在價值鏈中的優勢定位,進而構建新的供需網絡和經濟合作框架。
4.中日、中韓旅游交流不對稱越發明顯
中國到訪日本游客2018年突破800萬人次,而日本來華游客連續減少,已經從2012年的約350萬人次減少到2017年的約260萬人次。2017年中國訪韓游客達到417萬人次,因受“薩德”問題等影響,同比減少了48.3%,而同期韓國訪華游客約452萬人次,同比下降約13%,中韓旅游交流不對稱狀況有所改善,但2018年中國赴韓游客逐步增多,達到478萬人次,同比增長14.9%,但仍不及“薩德”事件前2016年的六成水平。預計隨著中韓關系恢復向好,今后中國赴韓游客還將持續增長,進而打破現有雙向旅游相對平衡狀況,中韓旅游交流也會再次變得不對稱。
三、中日韓經貿合作中的美國因素
中日韓經濟合作面臨著“亞洲悖論”的挑戰。一方面,區域內國家之間經濟相互依賴程度持續提升;另一方面,區域內國家之間在政治和安全方面的合作并不緊密甚至出現倒退。其中,美國因素發揮著至關重要的干擾作用。美日、美韓繼續維持同盟體系,中美關系則充滿變數。中日韓經濟發展合作不可能忽視來自美國的影響,而且也應當重視美國對區域合作的影響力。
(一)美國亞太政策由“再平衡”轉向“印太戰略”
與奧巴馬政府時期強調“亞太再平衡”不同,特朗普政府一上臺就宣布退出TPP,以實現其競選承諾。美國雖后有重返跡象,但意愿并不強烈。2017年6月1日,特朗普總統宣布美國將退出《巴黎氣候變化協定》,同年7月12日,美國宣布要求重新談判《美韓自由貿易協定》,并于2018年1月5日開啟《美韓自貿協定》談判。雖然特朗普政府實施“美國優先”的政策,看似對亞太地區的重視不再那么高,實際上,從特朗普總統對外交流活動上來看,特朗普政府對亞太地區仍然是非常重視的。特朗普政府雖鮮少從地區層次討論其亞太戰略邏輯,也很少闡述東北亞或者東南亞這些次區域的地位與作用,但在朝核問題上卻表現出高度的重視,并促成美朝首腦新加坡會談。在經濟層面,特朗普政府退出TPP協定后,其亞太經濟政策轉向重新平衡雙邊經濟關系,著力解決美國與亞洲國家的貿易不平衡問題,向各國強調“不能再占美國便宜”的信號。在此政策調整下,美國重啟對日、對韓貿易談判,對華發起“301調查”并提高關稅壁壘。在亞太問題上,2017年10月,特朗普政府就推行“自由而開放的印太戰略”,但“印太戰略”并沒有清晰的細節,基本上還停留在安全外交領域,尚未拓展到廣泛的經濟領域。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亞等國對中國崛起長期存在戰略焦慮,希望美國能重返該地區發揮主導作用。特朗普政府希望通過“印太戰略”試圖牽制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2018年7月30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表示,華盛頓需要一個“自由開放”的亞洲,反對任何企圖稱霸亞太的國家。美國宣布向合作伙伴提供幫助,以確保其安全,并且在不損害其居民尊嚴的情況下為這些國家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提供協助。美國已宣布在亞太地區成立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基金,先向新興亞洲市場的新科技、能源和基礎設施投資1.13億美元,以此來強化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利益。2018年8月4日,在新加坡期間蓬佩奧宣布,華盛頓將向印太地區追加3億美元投資,幫助地區加強安全。隨著美國加大對該地區的投資,“印太戰略”似乎開始走向實質化。
(二)中美大國關系中競爭與摩擦增多
特朗普政府執政以來,中美關系更加復雜和難以駕馭。過去中美關系也有過磕磕絆絆,但從未像今天這樣難以理解。中美正式建交40年來,良好的中美關系對雙方來說都大有裨益。中美兩國作為當今世界上第一大和第二大經濟體,雙方關系不僅影響各自國家,而且具有超出雙邊的全球性影響。中美貿易摩擦持續加劇表現出中美關系的復雜性,并已引發全球范圍的擔憂。中美兩國雖然仍存在難以割斷的共同利益,但兩國關系中的矛盾分歧點逐漸增多。特朗普政府對華采取貿易保護壁壘并在國內取得較多共識,意味著中國的崛起已讓美國感到不安和威脅。當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威脅要取代一個現有統治者時,警鐘就會敲響,提示前方危險。由此推知,中美競爭性沖突幾乎是不可協調的。特朗普總統比以往任何人都更能挑戰過去40年來延續中美關系的基本前提。中國既然不會放棄邁向制造強國和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追求目標,美國就可能會認為其領導世界的地位將遭遇挑戰。如何避免跌入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需要雙方政治家表現出超越常識的傳統智慧,尋找超出二戰后“華盛頓共識”的新共識。中美可能面臨長期競爭而非戰爭的局面,兩國關系在變好之前的道路將是坎坷的。預計未來較長時期內,復雜多變的中美關系將給中日、中韓關系帶來相當微妙的沖擊,而美日、美韓關系的演變也會促成中日、中韓關系的調整。
(三)在亦步亦趨緊隨現象下美日關系已出現裂痕
限于特定的國際政治現實,戰后至今的日本外交政策始終以“日美基軸”為支撐。作為重要的同盟國,日本和美國過去在很多事情上都協調一致,配合良好,但隨著特朗普政府實施“美國優先”戰略和更廣泛的貿易保護措施,美日同盟關系并不像以前那樣穩固了。特朗普上任后美國亞太政策的調整(包括退出TPP)顯然影響了日本的對外貿易政策和對美經貿關系。作為資源匱乏和出口導向的國家,日本必須繼續堅持自由貿易方向,維持WTO為主的多邊貿易體制,否則就沒有發展的出路。在此背景下,日本在國際多邊機制中開始有意強化并彰顯外交自主性,即日本需要預留自己的“緩沖空間”,包括與美國的戰略對手——近鄰中國緩和關系,以避免美國政策突變時陷入被動,從而為自身發展增加選擇。特朗普政府對日本進口鋼鐵和鋁征收關稅,并遲遲不給日本關稅豁免權。日本官員和企業都對此舉表示不滿,日本外務大臣河野太郎表示,這可能會對日美經濟關系造成嚴重影響。在經貿領域,美日關系雖然出現些許罅隙,但是美日的同盟關系不會因此受到削弱。20世紀70—90年代,即便當時日美經貿摩擦沖突不斷,也沒有動搖日美同盟關系,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美日經濟沖突仍可能會得到妥善處理。在涉及戰略安全等關鍵議題上,美日雙方仍有意愿保持目標一致,以穩固同盟關系。日本將會盡可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特朗普政策所帶來的不確定性風險,主動強化與美國的政治協調與防務合作。
(四)朝鮮半島局勢變化關系到美韓關系趨向
2017年5月文在寅當選韓國總統后,韓國政府在處理朝核問題、“薩德”問題上采取了與以往政府不同的方式,并取得了積極成效,不僅有效緩解了中韓關系,還促成了朝鮮半島局勢緩和與美朝高層會晤。文在寅政府認為,如果能順利解決朝核問題,“薩德”問題就不復存在了。作為同盟關系,美韓關系盡管牢不可破,但文在寅政府也重視中韓關系,并不希望因美韓關系而損害中韓關系。特別是,在經貿領域,韓國無法在所有問題上與美國保持一致立場,如在駐韓美軍基地防衛費分擔、美韓自由貿易協定(FTA)等方面雙方存在意見分歧。這意味著韓國在某些領域并不會無條件地配合美方的戰略意圖。如在“薩德”問題上,文在寅政府并沒有屈服于美國的壓力而全面接受部署。
(五)美國政策內傾反而促成中日韓協調合作
特朗普政府發起的泛化貿易保護主義已經遭受來自盟友的反對。歐盟、日本等多次表明,堅持自由貿易方向,維持多邊貿易體制。例如,日本與歐盟簽署經濟合作協定(EPA),日歐自貿區已成為全球最大規模的自由貿易圈。以日本為主的TPP原有成員國堅持繼續推動調整后的TPP協議達成,以維護亞太區域多邊貿易體制。美國退出TPP后,中國和韓國曾受邀作為觀察員參加TPP成員會議,而以日本為主的原TPP 11個國家積極推動CPTPP達成;2018年7月19日召開的CPTPP首席談判代表會議上就2019年協定生效后迅速啟動參加國擴容談判達成一致。當前,中國自貿區戰略的既定路線圖是早日結束推動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談判,加快中日韓FTA、亞太自貿區(FTAAP)和東亞經濟共同體建設。中國關于區域合作及經濟一體化的理念和構想,不僅得到東亞國家的認同,也得到國際社會的普遍認可和積極參與。在區域合作領域,中日、中韓有著共同利益和共同關切,雙邊協調合作的機會大幅增多。
四、中日韓經貿合作的作用與地位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正在推進更高水平的對外開放,加快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加快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以對外開放的主動贏得經濟發展的主動、贏得國際競爭的主動。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以周邊為基礎加快實施自貿區戰略,形成面向全球的高標準自貿區網絡”和黨的十九大提出的“促進自由貿易區建設,推動建設開放型世界經濟”的要求正在得到全面落實。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實行高水平的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政策,逐步健全開放型經濟新體制,就要加快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這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要加強頂層設計、謀劃大棋局,既要謀子更要謀勢,逐步構筑起立足周邊、輻射“一帶一路”、面向全球的自由貿易區網絡。
(一)立足周邊外交大局凸顯日韓重要性
中日韓分別是世界第二、第三、第十一大經濟體,GDP占全球20%以上,占亞洲70%以上,三國互為重要經貿合作伙伴,攜手推進中日韓自貿區建設,對促進地區經濟發展、引領區域一體化進程、維護地區和平穩定負有重要責任。中日韓三國GDP合計已經超過歐盟,僅次于北美自貿區,但經濟一體化建設卻落后于歐盟和北美地區。中國是日韓最大的貿易伙伴,日韓分別是中國第二和第三大貿易伙伴國、第一和第二大投資來源國。中日韓三國間經貿聯系非常緊密,產業鏈高度融合,有必要共同推進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由此帶來的收益將是多方面的。
在自貿區戰略推進過程中,中國兼顧本國和自貿伙伴的利益和關切,尋求利益契合點和合作公約數。目前來看,中日韓自貿區在中國自貿區戰略中處于極其重要的位置,因為中日韓地理位置近,交通運輸便利,經貿往來更加密切,是我國開展周邊外交的重點地區。而且,中日韓經濟體量大,貿易投資活躍,市場機遇更加廣闊,中日韓自貿區一旦建成,對中日韓、對東亞地區乃至對全球經濟貿易發展和產業布局都將產生舉足輕重的影響。中日韓三國對中日韓自貿區均高度重視。2012年中日韓FTA談判啟動以來,三國領導人在多個場合共同強調將努力加速談判,力爭達成全面、高水平、互惠且具有自身價值的自貿協定。2018年11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開幕式的主旨演講中明確提出要“加快中日韓自由貿易區談判進程”。為此,下一步就要加快推進中日韓FTA談判進程,提升在各自國家對外FTA戰略中的地位,在第十四輪談判的基礎上,積極尋求最大公約數,爭取在2025年之前達成高水平的自貿協定。
(二)中日關系在周邊合作中處于主要地位
在美國實力出現下降的情況下,日本可能會尋找自主外交和自主防衛的國家正常化道路。總體上看,中日關系在中國對外關系和政策中仍處于相當重要的地位。2013年以來,中國周邊外交的戰略布局漸趨清晰。中國政府正以更大力度推進周邊外交,積極發展睦鄰友好關系,編織共同利益網絡。在周邊外交戰略中,中日關系處于相對尷尬的地位,但又是不能繞開的。中日兩國在區域合作發展中有很多交集。在區域一體化方面,無論是中日韓自貿區談判還是RCEP談判都需要中日關系的改善,否則很難實現區域的繁榮穩定。2014年以后,中日雙方不僅達成四點原則共識,而且在雙邊和多邊場合多次實現兩國領導人會晤,中日關系出現改善跡象。然而,雖然中日經貿呈現恢復,但總體上中日關系還不牢固。中日關系改善向好有利于中國穩住周邊局勢,但日本主導亞洲的心態始終存在。在全球局勢復雜多變的背景下,中日關系也是影響中國內政外交的全局性問題,需要重新審視和重視。在服務區域發展大局情況下,中國仍需在有效管控分歧的基礎上,鞏固和加大中日關系轉圜向好的力度,增強中日關系對周邊外交戰略實施的積極作用。
(三)亟待提升中韓在經貿合作中的地位
在經貿領域,韓國是中國極其重要且不可多得的優質合作伙伴,也會是中國與各國經貿合作的典范。韓國經濟有較好的發展潛力,對其地位和作用應有清醒客觀的認識,發展對韓經貿關系不應持無所謂的態度,而應認識到韓國經濟的實力,更加重視兩國經濟合作的現實價值。中韓可以充分利用中韓FTA中有關產業園區和地方合作的平臺機制,進一步夯實兩國地方和產業園區的合作基礎;也可以充分利用FTA帶來的開放機遇,實現中國自貿試驗區與韓國自由經濟區的有效對接,使其成為兩國經濟合作的先行區。
對致力于構建高標準自貿網絡的中國來說,韓國是中國現有自貿伙伴中尤為重要的一個經濟體。原因有四:一是韓國目前是中國的第三大貿易伙伴國、第一大進口來源國和第三大投資來源國,中韓自貿協定(FTA)已進入第二階段升級版的談判,韓國可以作為中國嘗試高水平開放的最佳對象;與其他雙邊FTA相比,中韓FTA具有獨特性,包含了有關地方合作的條款,支持兩國地方結對開展產業合作,可為中國未來推進FTA進程提供重要借鑒。二是韓國是中國參與的兩個最重要的多邊FTA談判的主要成員,即中日韓FTA和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談判成員國,而且在兩者談判當中都能發揮很重要的作用。三是韓國是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樞紐型伙伴。韓國目前是包括二十國集團(G20)、經合組織(OECD)等諸多全球治理機制中的重要一員,同時又受儒家文化熏陶,屬于東方思維的國家,有助于與中國的相互理解,尤其表現在全球治理層面,韓國可以成為中國很好的合作伙伴。四是中韓雙邊貿易是以中間品貿易為主,韓國對華出口的主要產品是中國產業鏈構成中的重要環節,深化中韓供應鏈合作,有助于保障和強化東亞生產網絡的產業安全。
五、中日韓經貿合作的重點領域
中日韓三國經濟發展競爭性增強但互補性并未自動消除。中日韓FTA談判仍在繼續,雙向投資有待提升,在傳統產業升級合作上仍有較大的拓展空間,在數字經濟、先進制造、海洋經濟、智慧城市等新興產業領域的合作空間更大;中日韓開展第三方市場合作領域也具有光明前景。總體而言,貿易投資、數字經濟、先進制造、現代服務、第三方市場等領域的合作將會是未來中日韓經貿合作的重點領域。
(一)共同推進貿易自由化和維護多邊貿易體制
1.打造中韓FTA升級版和推動中日FTA建設
作為亞洲主要的開放型經濟體,中日韓三國在自由貿易上的立場是一致的,都堅持自由貿易方向和反對貿易保護主義,這在中日韓三國領導人峰會聯合聲明和三國領導人在多邊場合的發言中得以充分體現。基于此,中日韓三國應積極在雙邊、區域及多邊經貿問題上加強溝通與交流,加快推進區域一體化進程和多邊貿易體制改革;推動中日韓FTA和RCEP談判盡早達成和簽署生效,共同推動二十國集團(G20)大阪峰會經貿成果的落實,早日形成亞太區域內高水平的自貿區網絡。對中韓兩國而言,要加快以負面清單模式重點在服務貿易、數字貿易、跨境電商等領域推進中韓FTA第二階段升級談判,盡早形成更高標準的自貿協定。對中日來說,作為經濟和產業相互依存度較高的兩個國家,中日經濟互補性依然較強,雙方都有深化貿易自由化的強烈愿望,但在雙邊經貿自由化安排上不僅落后于中韓、中澳等雙邊自貿安排,還落后于日本與歐盟等其他經濟體的自貿安排,因此中日兩國有必要啟動中日FTA談判,或推動中日韓FTA,并達成高水平的互惠貿易投資機制。
2.推動貨物貿易結構優化升級
推動中日、中韓及多邊貨物貿易平穩增長的同時,加快適應全球貿易規則改革和三國經濟結構的變化。一是依托產業內協作分工,三國產業耦合程度越來越高,產成品貿易逐步拓展到更廣泛的中間品貿易。二是貨物貿易更多地由勞動和資源密集型產業轉向資本和知識型產業,產品附加值越來越高,甚至還附帶相關技術貿易、知識產權貿易等。三國應依托各自比較優勢,優化貨物貿易結構,特別是在關稅減讓、原產地規則等貿易規則上取得廣泛共識,積極推動中日、中韓雙邊貨物通關便利化和跨境結算自由化,同時日韓企業可主動抓住中國擴大進口的機遇,滿足中國高質量消費的需要。
3.提高服務貿易的規模和層次
充分利用中韓FTA升級版和中日韓FTA談判時機,推進海運、空運、教育、醫療、養老、金融、保險、電信、IT服務、信息咨詢、文娛影視、技術服務等領域貿易合作多樣化。隨著中國服務性消費快速增長,中日韓三方在旅游、文化、體育、健康、養老五大幸福產業領域的合作潛力巨大。中日兩國在節能環保和防災減災領域合作已有良好基礎,今后需進一步將日本環境治理和防災減災的先進技術經驗與中國相關領域的潛在需求結合起來,形成聯防聯控和相互支援的區域性服務大市場。
4.瞄準數字貿易開展前沿合作
當前,全球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加速,中日韓三方在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領域合作前景十分廣闊。加強跨境電商、移動支付、共享經濟等領域的互補合作,共同探討線上銷售與線下流通、生產數字化以及在數字制造、柔性制造等領域共同發展。中日、中韓之間均在探討開展數字經濟合作方面的方案,下一步將在數字貿易及其規則制定等方面開展磋商合作。
(二)加快雙向投資便利化和產業園區共建合作
1.進一步優化雙向投資的便利化政策
加快啟動中日韓投資協定升級談判,積極推進中日韓FTA談判及早達成,推動投資便利化標準升級和談判提速,盡早達成高標準的投資便利化機制安排,為推動中日韓的便利化投資提供制度基礎。對中韓而言,加快推動中韓FTA升級版中投資便利化章節的談判,尤其是圍繞新興產業和數字經濟商定雙向投資的標準。
2.加快符合消費升級需要的戰略新興產業投資
為適應中日韓三國經濟轉型和消費升級的需要,積極調整產業的投資結構,支持和鼓勵三方企業加大對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科技、工業互聯網、高端制造、新能源、新材料等新興產業領域的投資力度,促進東亞生產網絡的高度化,提升中日韓三國整體供應鏈的競爭力和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位勢。
3.發揮好中日韓共建產業園區的投資載體作用
之前,為吸引日韓企業投資,中國各地建設了許多共建產業園,包括中日、中韓以及中日韓產業園,既有先進制造、智能制造產業園,也有生態科技、現代農業產業園,為此需要充分發揮這些產業園的載體作用,吸引中日、中韓企業共同投資聯合生產以及合作創新發展。對中日產業園合作來說,要發揮各自優勢,推進吉林長春中日智能制造產業園、江蘇連云港中日生態科技產業園等各具形態的產業園區,使其成為中日企業先進制造、科技創新的重要基地和合作支點。對中韓產業園合作來說,加快推進山東煙臺、江蘇鹽城、廣東惠州等中韓產業園建設,支持中資企業借助新萬金韓中產業園的政策便利赴韓投資。此外,鼓勵和支持三國企業探索中日韓產業園區合作的投融資模式,聯合投資建設重點項目或標識性工程,提升產業園區的投資效益和經營水平,并積累可復制可推廣的投資和運營成功經驗。
(三)加快推進數字經濟和高端制造領域的產業合作
1.瞄準數字經濟推進新制造領域戰略對接
抓住第四輪工業革命的歷史機遇,加強“中國制造2025”與日本“超智能社會5.0”、韓國“制造業革新3.0戰略”的對接,推動中日韓三國制造業朝著智能化、高端化、綠色化方向發展,共同推進三國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尤其要幫助中小企業,充分利用數字技術來融入全球價值鏈,提升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位置,以及擴大在國際市場上的影響力。
2.加強中日韓機器人、物聯網等智能裝備產業合作
日本在機器人等智能制造領域經驗豐富,韓國在半導體芯片和顯示面板等方面擁有優勢,中國在網絡購物、電子支付和物聯網等方面發展迅速,三方可以充分發揮各自企業的主體作用,圍繞新技術、新制造和新業態開展緊密合作,推進中國物聯網產業與日本半導體、電子零部件、韓國半導體芯片、顯示板等融合發展,提升電子信息產業科技水平和生產能力。
3.加強中日前沿技術、顛覆性技術創新合作
推進中日加強前沿技術、顛覆性技術方面的創新合作,加強機器人、人工智能、生物技術等國際行業標準的聯合研發,以及加快推動新技術的聯合應用,包括新一代人工智能、工業機器人以及生物技術的試驗應用,推進在工業互聯網、高精密機床、高性能工程設備、新型化工裝備、軌道交通裝備等領域的應用合作。抓住汽車市場轉型升級的機會,強化中日雙方在新能源汽車、智能汽車研制、自動駕駛技術及零部件研發等創新領域的合作,共同構建具有國際競爭優勢的新能源汽車、智能汽車制造產業鏈。
4.加強中韓新一代通信技術(5G)的研發應用合作
中韓兩國在5G商業應用方面將呈現巨大的合作商機,韓國在半導體芯片、顯示面板等元器件制造方面保持領先,三星、SK等科技公司已在華投資建廠,建設了閃存芯片和存儲器、液晶面板等項目。中韓企業各自發揮資金、技術、市場和制造能力上的互補優勢,在5G網絡建設、物聯網商業化、企業智能化改造、前沿新材料等領域開展產業合作,將會開拓新的市場空間。
(四)共同促進現代服務業高端化融合發展
1.加快推進現代金融、物流等生產性服務業協同融合發展
充分發揮區位交通優勢,加強在航運、航空、供應鏈物流等方面的深度合作,構建東北亞快捷物流國際合作區;借助中國主動擴大服務業開放特別是金融業開放的歷史機遇,加強中日韓在金融科技、互聯網金融、數字貨幣等金融創新領域的合作,支持三方金融機構聯合開展境外發債、商業貸款、融資租賃等跨境金融合作。繼續推動清邁倡議多邊化協議(CMIM)金融安全網制度建設,充分發揮其區域性金融組織職能。建立東京或首爾市場人民幣清算行安排,推進中日、中韓互持國債等。加快推進中日韓在法律服務領域的合作,支持各自法官、律師等專業人士加強合作,為解決貿易投資爭端提供優質服務;鼓勵法律咨詢機構或企業重點在第三方市場合作中開展法律咨詢領域的合作,嚴格遵照國際法律法規要求,發揮各自專業優勢,協助中日韓三國企業解決在第三方市場中面臨的各類經濟糾紛問題,降低投資風險和經營損失。
2.積極推動人文體育、雙向旅游、醫療康養等民生領域合作
未來隨著中等收入群體逐步壯大,中國將成為亞太區域最大消費市場,特別是服務消費市場,旅游、文化、體育、健康、養老五大幸福產業將快速發展,為包括日韓企業在內的外國企業帶來很多商機。依托中日韓人文融合的基礎,開展影視、動漫、創意設計、會展等文化領域的合作,推進旅游領域的雙向合作,通過簡化簽證、入境及邊防管理,擴大人員交流的規模,提升文化旅游合作的效率和層次。發揮各自技術、市場、管理經驗等比較優勢,重點在醫療服務、整形美容、健康管理(如體檢)、養生養老以及體育休閑等生活性服務業領域開展合作。
(五)深化能源環保以及農漁海洋產業務實合作
1.加快在化石能源清潔化和清潔能源領域的緊密合作
作為世界重要的油氣進口國和化石能源消費國,中日韓可加強在煤炭、原油、天然氣等國際能源貿易、市場開發、能源開發儲備、能源基礎設施、期貨市場、項目開發和技術服務的全方位合作。為優化各自國內能源結構,中日韓可加強電力、電網、光伏、風電、核能等領域的政策、項目、技術等多領域、多層次合作。
2.深入推進大氣、水和土壤污染防治產業合作
在中日韓環境部長會議(TEMM)、東北亞次區域環境合作計劃(NEASPEC)兩大綜合性環境治理機制的基礎上,加強中日韓在大氣污染治理方面的合作,繼續完善針對大氣質量問題的專項合作機制,包括東亞酸沉降網(EANET)、東北亞長距離跨界空氣污染共同研究項目(LTP)以及關注沙塵暴的三邊高官會議(TDGM)等,在東北地區、京津冀地區和山東半島地區等重點地區嘗試開展霧霾治理,將日韓先進環保技術應用在這些地區,全面提升這些地區大氣環境的質量。在水和土壤污染治理方面加強三方合作,包括重點項目、技術許可、人才培訓等方面。加強在城市生活垃圾發電等資源化利用方面的合作,共同研發先進的處理技術,降低現有的垃圾填埋或焚燒造成的二次污染。
3.積極推進現代農業和海洋經濟合作發展
中日韓在農業投資、貿易、動植物檢疫等領域的合作有廣闊空間。加強中日韓在農業生物技術、品種改良繁育、生態農業、飼料生產、農產品加工、合作農場、農業機械、化肥農藥、農業教育等領域務實合作,提升中日韓現代農業發展的質量和保證食品安全;探討多種形式的合作,拓展互聯網與農業、零售業、快遞業、住宿餐飲業等產業和供應鏈的合作。加快推進中日韓捕撈漁業、水產育苗養殖、海洋產品加工、海底資源開發、濱海岸線旅游、海洋文化創意、海水綜合利用等產業領域的密切合作。
(六)努力推動中日、中韓擴大第三方市場合作
1.加快推進中日、中韓對外戰略對接并形成互補合力
推進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和日本“基礎設施系統出口戰略”、韓國“新南方新北方政策”進行對接與整合,加強中日韓企業深度合作,共同開發第三方市場,相互借力,協同發展,互利共贏。
2.加快東北亞、東亞區域第三方市場基礎設施互聯互通
隨著半島局勢的緩和,東北亞地區迎來新的機遇,中日韓三國可發揮各自優勢,推進與朝鮮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輻射聯通蒙古、中國東北地區和俄羅斯遠東地區,激發東北亞地區的經濟活力。加強中日韓在全球基礎設施建設領域的深度合作,包括聯合招投標重大基建工程、重大基礎設施融資合作、全球基礎設施建設運營、技術人才勞務交流合作。
3.積極推進在第三方市場共建經貿合作區或產業園區
參照中日、中韓產業園的合作模式,推動中日韓企業在東北亞、東南亞、南亞以及非洲等地區第三國共建經貿合作區或產業園區,爭取以共建“一帶一路”框架為重點,選擇重點地區和重點領域開展第三方市場合作。采取聯合投資招標、共建境外經貿合作區或產業園區等多種方式,推動一批項目落地,建立一些示范性的工程,釋放三方互利共贏的紅利。
4.發揮各自產能和產業鏈優勢開展國際產能合作
充分發揮中日韓三方在產能和技術方面的互補優勢,在“一帶一路”框架內就亞洲基礎設施開發緊密合作,重點加強基礎設施建設、工程機械、建材、電力等領域的國際產能合作,鼓勵日韓企業由“中國+1”策略轉向“中日韓+X”,探索“中日韓+X”的合作新模式,加快落實“中日韓+X”合作早期收獲項目,共同參與第三方市場建設。
5.進一步完善通達日韓的中歐快運班列
把“一帶一路”通道建設的起點延伸到日本、韓國,依托新亞歐大陸橋等物流大通道,開展陸海多式聯運,提升中日、中韓歐班列的運行效率,共同開拓中日、中韓歐班列沿線國家市場,共建陸路跨境國際物流服務基地。
六、抓住機遇進一步促進中日、中韓經貿合作的建議
2018年以來,國內外環境復雜多變,中日韓三國理應積累政治互信,維護區域經濟共同利益。在區域內,中日韓三國應堅持互為合作伙伴、互不構成威脅的原則,把握機遇創造有利條件,加強經貿領域密切合作,促進政治互信,進一步提升區域經貿自由化、便利化程度,構建不被政治關系左右的、多層次的、穩定的經貿合作框架,并為三國經濟關系持續改善和向前發展筑牢基礎。面向域外,中日韓三國應積極尋求經貿合作,包括維持多邊自由貿易體制,支持WTO進行必要的改革,共同開發第三方市場,創新“中日韓+X”模式等。瞄準2019年及以后的歷史發展機遇,中日韓應抓住機遇積極作為,進一步加強政策溝通,抓住重大會議等歷史關鍵節點,深化經貿務實合作,切實推進東亞經濟共同體建設,致力于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
(一)抓住舉辦中日韓領導人會議的重要機遇,發揮三國在區域經貿安排中的引領作用
中日韓三國是區域治理乃至全球治理的重要參與者和建設者,有必要發揮應有的領導力,在全球治理中發揮正向作用。一是進一步完善中日韓所在東亞以及亞洲區域經濟合作機制,維護好具有國際共識的多邊體制,處理好雙邊關系中的分歧,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積極的作用。二是充分發揮中日韓三國在區域整合事務中的領導力,在解決好國內不平衡不充分發展問題的基礎上,積極向世界提供高質量的公共產品,使其惠及世界各族人民,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三是2019年12月24日在中國成都舉辦了第八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中方借助主場外交時機,團結日韓達成共識,加快推動中日韓率先達成全面、高水平、互惠且具有自身價值的FTA,盡早并以此為基礎采取“3+X”模式整合區域內自由貿易安排,以此完善“10+3”框架下的合作機制,推動“10+5”“10+6”合作機制,以及促成《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如期簽署生效,盡快達成現代、全面、高質量和互惠的自貿協定。
(二)依托日本大阪舉辦G20峰會達成的共識,加快推動形成符合亞洲利益的WTO現代化改革方案
中日韓三國在維護多邊主義和以規則為基礎的貿易體制方面立場一致,應積極推動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完善,維護和發揮聯合國、世界貿易組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亞洲開發銀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等多邊組織在維護全球經濟穩定和促進區域經濟發展上發揮的積極作用。2019年6月底,G20大阪峰會在WTO現代化改革上取得一些共識。中日韓三國依托峰會達成的共識加強溝通協調,主動推動符合亞洲區域共同利益的WTO改革提案,促進WTO朝著更公正、獨立和符合多數成員國利益的方向改革和發展。
(三)充分利用朝鮮半島和平發展機遇,構建東向“絲綢之路”
根據聯合國1718號決議第15條和朝鮮走無核化道路的實際行動,逐步解除對朝制裁,同時把朝鮮半島納入“絲綢之路”發展計劃,重點圍繞東北亞的鐵路網、電力網、油氣管網等方面探索合作,推進東北亞鐵路共同體和能源共同體建設;同時充分利用中日韓的合作經驗,發揮工程技術、投資經驗、承包能力等方面比較優勢,攜手開展高質量的基礎設施建設合作,加快推進包括朝鮮、蒙古、俄羅斯等國家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建設和環海沿邊區域經濟合作。及時總結中日韓三國與第三方或第四方市場合作的成功經驗,探討建立重點國別項目合作案例庫和數據庫。
(四)發揮中日韓三國合作秘書處作用,完善政策對話磋商機制
充分利用中日韓建立的三國合作秘書處(TCS)的功能和作用,依托這一機構常設中日韓合作“1.5軌”政策對話磋商機制,每年由三國外交部門輪流在三國舉辦;同時把財經、安全等領域的事務官員納入這一政策對話磋商機制,適時探討推進“3+X”的政策對話溝通渠道,盡早將朝鮮納入中日韓合作議程,如邀請朝鮮派員列席參與中日韓領導人會議。在三國秘書處下專門設置促進朝鮮經濟發展合作的部門,條件成熟后可以直接將朝鮮納入中日韓三國合作機制,最終構建中日朝韓四方合作機制。
(五)支持聯合申辦國際重要體育賽事,建設東北亞協作品牌
從2018年到2022年中日韓三國接續舉辦奧運會,將為推進三國奧運經濟合作提供基礎。以2020年東京夏奧會、2022年北京冬奧會的籌辦為平臺和紐帶,促進三國在體育、教育、文化、青少年等領域的人文交流;擴大雙向的人文旅游交流,努力實現到2020年三國人員往來達到3000萬人次的目標,切實推動奧林匹克運動在亞洲乃至全世界的蓬勃發展;積極支持朝韓共同申辦2032年夏季奧運會,推動朝鮮面向2032年實現對外開放;積極探討中日韓聯合申辦2030年或2034年足球世界杯賽事的可行性。
(六)搭建中日韓環境治理合作試驗區,深化節能環保和霧霾防治領域合作
發揮各國在環境治理和發展綠色經濟方面的比較優勢,開展節能環保技術與產業領域的務實合作。如日本具有先進的環境技術與經驗,而中國有環境治理方面的強烈需求,推進本國環境治理與區域環境合作的有效對接,積極培育綠色低碳產品和技術的有效市場,可以共同提升區域環境治理的有效性。重點促進城市間環境技術轉移和環境治理優良做法互鑒,構建城市環境監測評價體系,形成三國城市環境綜合治理網絡,鼓勵三國共同參與東北亞次區域環境治理。充分借鑒日韓城市治理能力和節能環保技術方面的優勢,可以選擇空氣、水、土壤等污染較嚴重的毗鄰城市共建環境治理合作試驗區,如支持京津冀地區的合作試驗區借鑒日韓友好城市雨水下水道入水口的設計理念和建設工法,改建新建試驗城市的雨水下水排水系統,通過設計利用雨水“吸塵排澇”的自然循環系統,建設“吸塵排澇”的清潔城市。
(執筆人:劉向東)
(1)RCEP(16)所有成員的經濟總量已占全球經濟的近1/3,協定一旦成功達成,將會形成一個人口約達30億、GDP總和約為21萬億美元、占世界貿易總量約30%的經濟區域,成為通往實現更大范圍亞太自貿區的可能途徑。
(2)2013年4月,時任美軍太平洋總部司令塞繆爾·洛克利爾首次正式闡述了“印度—亞洲—太平洋”區域在美國全球戰略中的重要性,將傳統的“亞太”概念延伸為“印太”。2018年6月19日,美國國防部發布了《2019年度國防預算案》,其中對“印太戰略”有了系統性的描述,制定了一套針對中國的“整體戰略”,包括支持美國與日本、澳大利亞和印度開展聯合軍事演習,加強安全合作,以對抗中國在亞洲、東南亞和其他地區日益增長的影響力。
(3)東亞共同體的構想是2009年9月21日由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在美出席聯合國大會與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會晤時正式提出,希望參照歐盟的形式,中日合作推進建立東亞共同體。同年10月10日,在中國舉行的中日韓領導人會議上對東亞共同體的主張形成共識,并被寫入《中日韓合作十周年聯合聲明》。
(4)2010年5月29日在韓國濟州島舉行了第三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會議通過了《2020中日韓合作展望》,全文參見http://world.people.com.cn/GB/11777615.html.